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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沈若華身後的習嬷嬷怒不可遏:“自從大小姐掌管中饋,對姨娘可謂是關懷備至,衣食住行無不精細,姨娘這時候說這樣的話誣蔑小姐,未免太沒有良心了吧!”

“妾身也不想懷疑大小姐!可是此事事出蹊跷,現如今所有證據都指向大小姐,大小姐怎麽着也要給妾身一個說法吧!”彭姨娘心中想着,左右都已經得罪了沈若華,不如直接得罪到底。

這巫蠱之術在東岳可是最陰毒的術法,為人不齒,若沈若華和此事牽扯上了幹系,那離失寵便也不遠了。

沈若華擡手,緩緩拍了拍:“好一出農夫與蛇的好戲,虧得姨娘有這個臉面來指責于我。”

彭氏張了張口,有些惱恨的垂下頭,悶聲道:“既然大小姐死不承認,那妾身也別無他法,只是妾身不懂,上次護國寺一事,是妾身誤會了夫人,惹惱了大小姐,不過一見微不足道的小事,竟能讓大小姐記到現在?”

“姨娘有何證據證明是我們小姐埋的那巫蠱木偶!”習嬷嬷上前一步,跪在沈正平和老夫人身前,“老爺,老夫人,老奴拿性命做擔保,這巫蠱木偶絕不是我們大小姐所為!”

“那為何我們姨娘在正房住的好好的,她偏要姨娘搬到側房來住?說她沒有窩藏什麽龌龊心思,誰相信啊!”沈令儀不依不饒,也效仿習嬷嬷砰地一聲跪下:“爹爹,祖母!即便姨娘是妾室,可肚子裏的依舊是爹爹的孩子,長姐此番作為,害的不僅是姨娘,更是爹爹的孩子,請爹爹和祖母給姨娘一個說法!”

老夫人臉色陰沉,對着內室的方向擡起手:“将那木偶拿來,給老身看看!”

沈宜香站在一旁,輕嘆了一聲:“我聽聞,這巫蠱的木偶,必須施咒者親自書寫,才能生效。長姐,若這木偶真是你所埋,不如便認命了吧,爹爹和祖母并非狠心之人,我也知道,姐姐興許只是一時糊塗。”

沈若華臉上的笑意漸漸散去,紅唇輕啓:“巧了,偏偏,我不是任命之人!”

這便是打算死扛到底了,老夫人心裏對沈若華越發厭惡,她二話不說便打開了紅盒,誰知卻吓得雙目瞪圓。

梁嬷嬷亦是吃了一驚,“怎麽!怎麽會是空的!”

老夫人手中的木盒哐嘡一聲掉在了地上,裏頭空空如也,半點裝過東西的樣子都沒有。

彭氏最先發了瘋:“怎麽可能!”她三兩下爬了過去:“怎麽沒有呢?怎麽會是空的!”

沈正平大發雷霆,轉身指着靈婆便罵:“你究竟是什麽東西!你不是說我府上有邪祟嗎!找了兩個地方,不是沒找到就是空盒!來人!将這搬弄是非的騙子給本官抓起來!”

靈婆被百姓吹捧了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眼看着沈正平真的動了怒,靈婆也不敢再嚣張,麻利的跪在了地上:“大老爺饒命啊!草民不敢說謊!大老爺府上,的的确确是有不祥之物啊!請大老爺、再給草民一個機會!”

“還愣在那裏做什麽?把她給我拖出去!”老夫人把方才靈婆救醒沈正平的事忘到了腦後,她急于給自己一個臺階下,吼完便歉意的看向沈若華:“都怪祖母,被這妖婆蒙騙,居然懷疑了你。”

沈若華身擔着一個縣主之位,也是她着急了,沒差準那盒子裏究竟有無東西,就這麽懷疑了她,老夫人臉上帶着假笑道:“若華莫要怪祖母,祖母也是一時情急所致。”

“祖母不必同我道歉,現如今最重要的是,這害彭姨娘的木偶,究竟埋在阮煙閣何處。”沈若華瞥了一眼被家丁架起的靈婆,開口道:“父親不如給靈婆一次機會,再讓她找一次,若這次還是找不到,再送她見官也不遲啊。”

沈正平腦子清醒了一瞬,方才他怒意上頭,為的不僅是靈婆沒找到木偶,更是沒能一擊致命把沈若華拖下水,他刻意拿了靈婆開刀出氣,這時候才想起自己家裏的麻煩事,的确仍需要這家夥的幫助。

沈正平板着臉沒有說話。

楊氏斂眸,給了他一個臺階:“你們還架着靈婆作甚?還不讓她繼續找。”

家丁們也十分識相,楊氏開了口,他們便紛紛退到了一旁,靈婆臉上嚣張的神情盡數斂去,拿着靈盤的手微微顫抖,在阮煙閣一塊不大的院子裏轉悠着。

片刻後,她的眼神望向阮煙閣的主屋,心一橫說道:“老爺,依草民看,這木偶,還是埋在阮煙閣主屋之內!”

沈令儀臉色陰沉,“方才管家分明檢查的清清楚楚,那阮煙閣內沒有任何東西!”

靈婆小聲道:“興許是挖的不夠深!”

“那……”

“夠了!”沈正平冷冷打斷了沈令儀,“管家,你繼續帶人去搜,掘地三尺,也必須将那邪物找出來!”

管家領命,再次領着家丁前往阮煙閣主屋。

沈正平不想繼續浪費時間,直接對那靈婆說道:“府上應該還有巫蠱木偶,你可找得出來?”

靈婆臉色煞白:“大老爺,這、這沈府這麽大,草民實在是無法确認位置啊!”

沈月娥冷哼了一聲,譏諷的看向沈令儀:“五妹信誓旦旦的說這靈婆本事超群,可依我看來,也只是個半吊子的江湖騙子,五妹找了這麽個人來查姨娘和爹爹被害的事,也不知存了什麽心。”

沈令儀陰冷的瞪了她一眼,她長睫斂下微微顫抖,袖下的手為難的攥成一團。

站在她身後的丫鬟呼吸稍沉,眼看着沈令儀眼尾瞥向她,丫鬟提了一口氣,迅速跑了出來。

“老爺!老夫人!奴婢有事禀告!”

那丫鬟一氣呵成,跪在沈正平跟前,膝頭因為碰撞破皮,疼得她臉上猙獰了一瞬。

沈正平則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吓了一跳,不悅的開口:“你是誰?”

“奴婢名喚綠靈,是五小姐身邊的下人。”綠靈怯生生的看着沈正平:“老爺!奴婢想到一件事,可能、可能和此次的巫蠱之術有關,只是奴婢之前一直不敢确認,請老爺恕罪!”

綠靈磕了幾個頭,忙被楊氏喊住:“夠了!你究竟有何發現,直說便是!”

綠靈舔了舔幹澀的唇,仰起頭說道:“奴婢在一個月前的晚上,出門替五小姐辦事時,途經府上的湖,當時天色昏暗,奴婢并沒有點燈,可是奴婢在湖旁的草叢裏,看見有人,往湖裏沉了什麽東西!”

沈正平不耐煩的表情瞬間嚴肅,反問:“你說什麽!你說的,可是真的!”

“奴婢親眼所見!不敢胡言亂語!”綠靈匍匐在地:“奴婢看他沉的東西,形狀并不大,便以為是府上那個下人随意往湖裏扔東西。只是奴婢當時急着要回喻秋堂與五小姐複命,便沒有理會此事,只想着若明日東西浮了上來,再做定論,只是沒想到,奴婢後面幾天再去看,始終沒有雜物浮上水面!”

綠靈臉上染上一層恐懼之色:“奴婢之前并未覺得何處不對,可是、可是方才想起這時間,還有那東西的形狀,真是像極了裝木偶的長匣,所以奴婢才——”

沈令儀大步上前,一掌揮了下去,罵道:“大膽!無憑無據的事,你也敢越俎代庖在爹爹和祖母面前胡說!”

沈令儀趕忙俯身對沈正平道:“請父親恕罪,都是女兒管教不嚴……”

老夫人仔細想了想,擰着眉說:“她所言未必就是假的,左右這靈婆找不到東西所在之處,便按她說的找上一找吧!”老夫人拍板定下,問綠靈:“你可記得,東西是從湖的哪一面沉下去的?”

“奴婢記得,是東面。”綠靈不假思索的說道。

站在沈若華身後的習嬷嬷,聽了綠靈的話,不由身子一抖,她悄悄拉了拉沈若華的衣角,眼底滿是擔憂和懷疑之色。

沈若華附在她耳邊,喃喃說了幾句話,習嬷嬷認真的點了點頭,垂下頭不再作聲。

沈府的湖很大,若是在整個湖上打撈一個小小的匣子,定要花上幾日的功夫,可既然那人是綁了石塊把東西沿着湖邊沉下去的,那就十分好找了。

半個時辰後,負責打撈的幾個家丁跑了回來,躬身禀告:“回老爺,小的們并未在湖的東面,發現裝東西的匣子。”

“沒有找到?”老夫人氣笑了,“這一日日的,找個東西都找不到!”她狠狠拍桌,指着綠靈:“将這滿嘴胡言亂語的丫鬟給老身拖下去,杖責二十!賣去紅樓!”

綠靈和沈令儀皆傻眼了。

綠靈臉上血色盡退,扯着嗓子便喊:“怎麽可能找不到!不可能的!”她奮力掙脫家丁們的束縛,狼狽的爬到老夫人腳邊,扯着她的裙擺:“老夫人!老夫人您再給奴婢一個機會!奴婢沒有胡言亂語!奴婢真的看見了!”

綠靈眼神閃爍,瞥見臉色難看的沈令儀,她又轉身爬了過去,哭嚷着說:“五小姐救救奴婢啊!您是相信奴婢的吧!奴婢真的看見了,奴婢沒有胡言亂語!五小姐救救奴婢!”

綠靈臉上滿是懇求之色,但話中卻帶着一絲威脅之意。

沈令儀咬了咬牙,事到如今,她也是騎虎難下,只好遲疑的開口求情:“祖母……綠靈她、興許是看錯了方向,祖母不妨,将湖整個搜查一番——”

“你可知要在府上的湖內,搜尋一個小木匣有多難!”老夫人氣急敗壞的瞪了綠靈一眼:“這丫鬟一看就心術不正!為了邀功什麽謊話都編的出來!來人!給我拖下去!”

綠靈被拽着腿在地上拖拽,頭上的珠翠落了一地,她伸長了手臂往沈令儀的方向揮動,奈何粗糙的地磚蹭的她臉上疼痛不已,竟連話也說不出來。

正在她快要被拖出去時,站在沈若華身後的習嬷嬷上前一步湊到沈若華身邊,皺着眉為難道:“小姐,您說,上次福熙那丫頭看見的,是不是也是假的?”

她語調刻意壓低,但站在她身側的幾人卻聽得清清楚楚。

沈宜香眼底掠過一抹陰冷的神色,目光落在沈若華的側臉。

沈若華看似躊躇的回應了習嬷嬷:“大約是吧,祖母現在如此震怒,這沒有定據的事,還是莫要說出來了。”

站在她身後的沈月娥勾了勾唇,揚聲道:“原來長姐院裏的丫鬟也看見了什麽,長姐怎麽不說呢?”

本揉着鼻尖頭疼不已的沈正平擡了頭,濃眉擰着看向沈若華,“你院裏的丫鬟也看見了?”

老夫人被這一連串的“目擊”弄暈了頭,不耐的問:“若華,你院裏的丫頭瞧見了什麽?你說。”

沈若華走上前,神色鎮定:“福熙那丫頭十天前,也在府上的湖邊看見,有人往湖裏扔了綁石塊的木匣子。當初她回院禀告于我,我只當是府上的丫鬟往湖內丢了垃圾,便沒有理會。”

沈令儀臉色有些僵硬,插嘴說道:“十天前?那便是不超過一月了?姨娘的胎是一個月之前出的問題,想必長姐院裏的丫鬟,看見的的确是下人往湖裏扔的垃圾吧。”

她心裏犯嘀咕,越看沈若華那副鎮定的模樣,越覺得心口發涼。

怎麽會這麽巧,她院子裏的丫鬟,就正巧看見了有人往湖裏扔東西!

老夫人撚了撚指腹,說道:“若華,你遣人,去把那丫鬟帶來這兒。”

沈若華應了一聲,吩咐習嬷嬷去驚蟄樓領人。

習嬷嬷速度也快,半柱香的功夫過去,二人氣喘籲籲的來到阮煙閣。

“奴婢福熙,見過老爺、夫人、老夫人。”福熙跪下行禮。

沈正平打量了她幾眼,才開口問道:“十天前,你在府上的湖邊,看見了什麽?”

福熙模樣發蒙,她未加思索脫口便道:“奴婢看見,有人往湖裏扔了,綁着石塊的木匣子……”

沈宜香眯了眯眸,笑着說:“你這丫頭,記得怎麽這麽牢?”

福熙看着她解釋:“因為、當時是午夜,那人穿着一身黑衣還蒙着臉,奴婢連男女都分不清楚。但是她卻往湖內扔了綁石塊的木匣子,走的時候還鬼鬼祟祟,奴婢覺得害怕,又找不到結果,所以一直銘記于心。”

老夫人輕籲了一聲:“十日前?若扔的真是裝巫蠱的匣子,這時間,也對不上啊。”

沈令儀正想出聲附和,便被沈若華打斷。

“祖母此言差矣,祖母就怎麽能斷定,這下咒害彭氏,和下咒害父親,是同一日的事呢?”沈若華雙手交疊在腹間,慢悠悠道:“從時間上看,彭氏最先受到巫蠱迫害,七少爺應當是被無辜連累。而爹爹卻是在昨日才受到這巫蠱的幹擾,從這時間上來看,未必是同一日所做的巫蠱木偶。”

站在一旁的靈婆連忙說道:“只要找到木偶,草民能算出,這木偶是何時何日所制!”

沈令儀眼皮跳了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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