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評論

雨還在下,風也還在刮。我慢慢地蘇醒,一點一點地爬起來。不為別的,就因為晏北烈不在我身邊。如果是我自己一個人,可能我還會多趴會兒,骨頭跟散了架一樣的,頭疼,四肢無力。但,現在不行,他不見了,我要去找他。

不敢大聲喊他的名字,我只能沿着可能的方向慢慢地移動,希望可以在下一秒看見他。一邊挪,一邊喊着他。剛剛滑下來的時候,他在我右邊,因為我是用右手拉着他的。于是,我就沿着自己的右邊去找。

晏北烈你不要死,不然,我的罪就白受了。我一邊走,一邊還碎碎念。如果不是他,現在我應該在自己的小床上一個人做着夢呢。

渾身是傷的我想走快都走不快,沒走太遠,停下來看着周轉的一切。感覺如果他跟我一起滾下來了,離我不會太遠。除非他沒有,還在上面。想到這裏,我擡頭往上看,這一看才知道自己是從多高的地方滾下來的,能活着真是幸運。

同時也有什麽劃過腦海,這麽高,他看不見,沒有我在身邊,他會不會……不敢想。

“晏北烈。”

不知道是第一次喊這三個字了,回答我的只有無邊的黑暗,再無其他。眼淚就這樣滑下,不知道是因為他,還是因為自己的無能為力。

腳下的路是泥濘的,腿是無力的,心,慌中帶着亂。不敢大聲地喊他的名字,漫無目的。

“喂。”

突然從我身後響起了熟悉的一個字,說的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聲音。

我刷的一下回頭,透過雨簾看到晏北烈靠在一塊石頭下。沒有我想像的那麽狼狽,似乎還不錯。

原來狼狽的只有自己,原來擔心是多餘的。原來,原來自己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

慢慢地走近他,他明明看不見的,又怎麽知道路過的人會是我。如果他不出聲,我沒發現他。他叫我,也就是說知道來人是我,他是怎麽做到的。

當我真的站在晏北烈面前時才發現,盡管他看不見,但我在他面前還是如此地渺小,什麽也不是。盡管他是坐着的,而我是站着的。一點兒也不影響他的氣場,還有渾身散發出來的不可擋的氣勢。

“怎麽不找我?”

他不在乎,只有我傻傻地來找他。可還是問出口,世事就是這麽不公平,我可以為他而來,而他卻什麽也不做。

“等你找我。”

我咬着唇,不讓自己吼,更不讓自己哭。他說他在等我找他,他說等着我來。他知道這對我來說意味着什麽嗎?

意味着我的擔心,我的慌亂。我拖着受傷的腳走在泥濘中,我的頭好疼,可還在堅持來找他。

他知道嗎?

“晏北烈,你混蛋。我以為你死了,被抓走了。而你坐在這裏躲雨,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也不懂我的擔心 。”

我忘了正有人追殺他,也忘了,自己是他的誰。光顧着發洩的不滿,還有對他的失望。

失望,是的,是失望。我為什麽要對一個陌生人失望,為什麽要對一個跟我無關的人失望,我不知道。

晏北烈坐起來,沒說話,而是伸手過來拉我。我沒有動,不用躲,他看不見,不可能一下就抓到我。

果然,他的長臂伸過來,一雙大手在我眼前幾寸的地方摸索着。而我,雙手握拳沒有去拉他。

如果不是我親身經歷,我根本無法相像一個看着高高在上的男人會有如此無助的時候。也不會相信像他這樣的男人會落到此時的下場。

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麽?

當宴北烈的指尖碰到我的衣角時,我心裏的氣消了一半還多。沒有說話,站在原地沒有動。

晏北烈的感覺特別好,在他握住我的手時,我感覺到了他的溫度,還有掌心裏的濕意。我還是不動,就這樣看着他。

不想,晏北烈一用力,我倒了下來。 同時尖叫,疼,太他媽的疼了。

“受傷了!”

不是問,是肯定,聲音還是一樣的低,還特別地平靜。我跌坐在他面前,沒有去看他,而是看向了自己的腳,剛剛沒有注意看。

“折了。”

沒經驗,感覺像是折了,除了疼,什麽感覺也沒有。

“找些木頭來,我給你固定。”

我沒理晏北烈,可不覺得他能做得到。就算是他會,看不見,又怎麽幫自己。

這時,雨居然停了。天邊快速地出現了月亮的影子。我搬着自己的腿,移向了晏北烈的另一邊,不想坐在他們面前。

明明知道他看不見的,可還是感覺他在看着我。

“你叫什麽?”

我頭也沒擡,氣呼呼地回道:“落茜茜。”

“是不是長得特別醜?”

我不得不擡頭,瞪着晏北烈,“你才醜呢,你全家都醜。”什麽人啊,憑什麽說自己醜。盡管自己沒有閉月羞花之貌,可也不能算是醜的。

晏北烈沒理我,像是沒聽見我的話。我也不想理他,看着自己的腳發愁,這樣要怎麽走出去。

“給我看看你的腳。”

我靠在石頭上,他想看就給他看,反正也看不見。自己抱着自己的腿把腳搭在了他的腿上,“看,看,看。”能看見什麽。

“哪兒疼?”

“腳腕兒。”

晏北烈的大手撫上了我的腳腕兒,剛是最疼的地方,我下意識地抽回。不想他開口說沒折,只是摸了一下就知道沒折,是不是真的。

就在我的不相信中,他讓我找木頭過來,他可以幫我固定一下,養幾天就好了。我半信半疑,不過,還是依他說的,胡亂地從身邊找了幾根像樣兒的木頭遞到他手裏。

晏北烈,接過來,在我的腳上比了比,然後直接撕了他的襯衫。在我的不相信中,他真的快速地,利索地把我的腿腕兒給固定了一下。

“你是醫生?”

是吧,除了醫生,我想不出還有什麽職業能夠讓一個人如此熟練地處理傷痛。

“落茜茜,我的事別打聽。”

這是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也是我第一次看到他這麽地認真。

風從我們中間吹過,帶着它特有的味道。我就這樣看着晏北烈,不言不語。

他則看着遠方,不知道在想什麽。

我是不是很沒用,一個瞎子都可以在自己面前理直氣壯。

發表評論

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 必填欄位標示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