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語氣,着實有夠輕描淡寫。
倒不如應曦口中那般、能說得出什麽具體道理。
謝采洲幾乎要被她氣笑,當即改變主意,收了向前動作。眼神銳利,往四周平平一掃,落到旁邊空位上。
幹脆利落地側過身,拉開椅子,坐到應曦正背後。
雖然一開始追求應曦,并非完全是他本人自願,完全說不上是什麽真愛。
謝采洲一貫喜歡豔麗美女,長腿個高有氣質,帶出去有面子。
交往過的前任也都是這個類型。
對于應曦這種骨瘦嶙峋、模樣乖乖巧巧,氣質又有些怯懦的女孩,本不在他審美範疇不說,也害怕被纏上就甩不掉,從來都敬謝不敏。
但這也不代表,謝少爺樂意被人甩掉打臉。
分手這件事,只能由他來做。
應曦就不該抱有這種想法。
連念頭都不該有才是。
更遑論,昨天晚上,他們還在你侬我侬、靈肉交融呢,沒有絲毫端倪。
所以,謝采洲大男子自尊心作祟,才更是要聽聽,這個小姑娘到底什麽想法、安了什麽心思。
……
這桌本來坐了人。
對面,陌生男生詫異地擡起頭、看向他。
正欲開口說話。
謝采洲豎起手指,抵在唇上,輕輕比了個“噓”動作。
許是攝于氣場,那男生愣了愣,竟然真的閉上嘴,沒再開口。
任由謝采洲抱着手臂,默默豎起耳朵。
明明人長得頗為俊秀,一臉冠冕堂皇,卻在行偷聽之事,實在叫人跌破眼鏡。
男生一手拿手機、一手拿筷子,本就夠一心二用了,眼神還忍不住頻頻觑向他。
謝采洲仿佛渾然不覺,蹙起眉、緊緊抿着唇。
應曦三人尚未發現身後異樣。
依舊在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着。
這個位置,聽得沒那麽分明。
應曦聲音有些虛實不清,但依舊平和,仿佛沒感覺到、自己剛剛丢了什麽重磅炸彈。
她說:“不說這件事了。”
丁志明笑了一聲,調侃她:“別呀!幹嘛不說啊,我們還想見見你男朋友呢,看看到底是什麽樣的男生,才能讓我家小西貝猶豫不決、優柔寡斷。”
應曦:“反正是個帥哥就對了。”
“多帥?比咱們千禾還帥?”
“……嗯。”
丁志明煞有其事地點頭,“那倒确實是值得考慮一下。”
“……”
雖然是誇獎,謝采洲完全沒覺得高興。
反倒是更加生氣起來。
理由麽,說不清,好像也道不明。
又等了一會兒。
他們已經岔開話題、沒再說起他,轉而,聊起籃球賽。
謝采洲站起身,咬牙切齒、圍着食堂繞一大圈,從另一個方向走回來。
迎面,視線與應曦碰上。
應曦表情明顯愣了愣,很快,眉眼裏落了笑,輕輕喊他:“謝采洲。”
謝采洲眉毛一揚。
順勢走近,坐到她旁邊空位上。
“寶貝,真巧。”
這麽一開口,對面倆男生齊齊擡起頭,目光“唰”一下投向他。
“小西貝!不介紹一下嗎!”
應曦笑了笑,指着對面兩人,一一報了名字:“丁志明、宋千禾,我高中同學。”
再指向謝采洲,“謝采洲……男朋友。”
謝采洲同兩人打了個招呼,疏離又客氣,目光卻一直定在宋千禾臉上。
倏忽間。
暗湧奔流、火花四濺。
“噼裏啪啦”一陣響。
應曦沒太注意,随口問道:“你怎麽來食堂了?”
謝采洲:“吃午飯啊。”
答得煞有其事。
“……”
但是,按照應曦對小謝少爺了解,他幾乎不吃學校食堂。
就算偶爾纡尊降貴和同學一起,也只吃學校另兩個小食堂。
相對來說,小食堂做得比較精致、口味會更好些。
大食堂從沒見他來過。
今天倒是西邊出太陽了。
應曦點點頭,沒多想。
只當他是路過。
謝采洲眼睛微微一眯,驀地,慢條斯理開口:“你們剛剛聊什麽呢?”
應曦順口就答:“說一會兒的籃球賽呢。”
事實上,丁志明和宋千禾今天來江大,也不單純只是為了來看應曦。
他們倆都是隔壁光科大的學生,和江大這個校區同處一個大學城區域,騎個自行車也就二十來分鐘距離。
兩個學校的校籃球隊組織了一場友誼賽,要切磋交流一番。
時間就定在今天下午四點。
宋千禾在光科大校隊,丁志明是替補。
所以幹脆提前過來,正好也能和老同學一起吃個飯、敘敘舊。
“……是這樣啊。”
謝采洲點點頭,表示了解。
頓了頓,又刻意雲淡風輕地問道:“寶貝,你一會兒也要去看球賽?”
應曦“嗯”一聲。
下午她只有一節課,結束正好能趕上籃球賽。
這般一想,當即又想起其他事。
她問:“謝采洲,你今天不是有課嗎?怎麽還沒去?”
圖靈班屬于近思學院,是江大頂尖王牌之一,連帶着教學樓和實驗室、都和本校其他院系不在一塊兒,上課得過條馬路。
大食堂離近思學院還挺遠。
應曦不知道他開車來,才有這麽一問。
聞言,謝采洲手指微微曲了曲。
眼神裏頓時殺氣翻騰。
他冷哼一聲,重重站起身,轉身離開。
剩下丁志明和宋千禾不明所以,表情有些怔愣。
“西貝,你男朋友怎麽了?好像不是很高興啊。”
應曦收回視線,一臉若無其事,慢吞吞喝了口湯,答道:“不知道啊。大概是傷到他那顆幼小的自尊心了。”
“……啊?”
她輕笑一聲。
沒再多言。
越是相處得久,外人眼中那些光環,越是容易蕩然無存。
應曦對感情一貫是盲目又通透。
她願意被謝采洲騙,是因為不管如何、謝采洲曾實實在在打動了她。
曾讓她覺得,這個男人和別人不同。所以騙就騙了,總歸是讓自己高興了。
但這也不代表,她是真的傻。
謝采洲這個男人,渾身上下,都充斥着奇妙魅力。
能輕易叫女孩子為他沉淪。
但同樣,缺點也十分明顯。
或許是因為從小聰明、長得好,天之驕子、衆星捧月,他從來就自大又随心所欲,做人做事都把自尊心和面子擺得太高。
應曦這種态度太過随意,沒有像其他女生那樣黏着他、向朋友炫耀他,寸步不離守着他。
大抵,是讓謝小少爺不高興了。
謝采洲把車停到男生宿舍後頭。
鎖了車,三兩步跨上樓。
謝家早些年靠房地産發家,一路走來、家大業大。謝采洲大一開學前,家裏就給他在江大周邊新樓盤買了套房,供他休息。不過,謝采洲還是習慣住在錦洲都府,開車往返、也不算麻煩。
但學校寝室也一直留着。
這會兒,朱巍還躺在床上打游戲。
見到謝采洲身影,他立馬一骨碌坐起來,擠眉弄眼,道:“哥,去找過女朋友了?怎麽樣,那個小帥哥還在不?”
謝采洲沒理他,懶懶散散地往椅子上一坐,蹙起眉頭。
“……老謝?”
還是沒作聲。
朱巍了然點頭,“嘿嘿”笑了幾聲,“節哀。”
謝采洲睜開眼,朝他床上丢了支筆,“滾。”
過了好一陣。
他又突然開口問道:“下午有籃球賽?”
朱巍已經開了一把新游戲,注意力都在屏幕上。
聽到謝采洲提問,含含糊糊地“嗯”了幾聲,嘴皮子一陣亂翻,自己也不知道答了點什麽。
謝采洲說:“一會兒一起去看看。”
“嗯?”手機裏傳來一聲“Def”,朱巍擡起頭,有些詫異,“不是要去實驗室嗎?你還說今年要發一篇一作的那個什麽……”
“打住。”
謝采洲站起身,拿了外套。
“現在就去實驗室。四點之前搞完,再去球場。”
朱巍打趣了一句:“這麽執着?你平時不是對這種活動都沒什麽興趣嗎?怎麽,今天要去捉.奸啊?”
……還是捉.奸後遺症?
沒想到,謝采洲竟然幹脆點了頭。
“對。”
他倒要去看看,應曦這個同學,有什麽了不得的。
平日裏那麽乖巧聽話、上完晚自習還要去市區和他黏在一起的女朋友,一見着什麽老同學,就要迫不及待把他趕走。
想到剛剛食堂那一幕。
謝采洲沉下臉。
不自覺開始咬牙切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