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話落，金氏和沈蓉都面露喜色，唯獨顧氏和她帶來的女兒沈月娥面色略沉。
沈家三房的老爺是庶出，故而這明媒正娶的正妻也不能算是沈家的嫡妻，況且顧氏也沒有诰命，入宮無望。
老夫人沒理會顧氏母女尴尬的臉色，自顧自往下說：“明日一早出發前往護國寺，小住兩晚便要趕回京城，不可誤了赴宴的時候，楊氏和若華參加過宮宴，規矩都知道，老二媳婦和蓉兒，有什麽不懂的，問若華便是。”
“老身已經吩咐了裁縫趕工縫制你二人入宮的服飾，旁的你二人不必擔憂，只需弄明白宮內宴席的規矩便是。”
“媳婦明白了。”金氏第一次有資格參加宮宴，欣喜的眉飛色舞，早膳都多吃了兩碗粥。
彭氏吃的不多，稍微有些孕吐，弄得臉色不大好看。老夫人坐在一旁，看她這樣也沒了胃口。
“你這害喜着實太嚴重了些，今日的脈象請府醫看了嗎？”老夫人颦眉問道。
彭氏咬着唇讷讷道：“早上妾身派人去尋了府醫，但、但沒尋到府醫的人，怕是不在府上。”
“不在府上就派人去醫館請人啊，這些日子都是他照料你的身子，讓他開些藥治治你這害喜的身子，否則你要是一直什麽都吃不下，肚子裏的孩子都受不了！”老夫人看重彭氏腹中的孫子，當即讓人去醫館請謝徊回來。
彭氏臉色發白，揪着帕子一句話也不敢附和。趙嬷嬷跑出去沒多久就回來了：“老夫人，府醫回來啦！”
“快請進來。”老夫人道完，扭頭看了一眼彭氏，登時被她的臉色吓了一跳，“怎麽了，是哪裏不舒服？”
彭氏臉色煞白，不停的吞着口水，心跳的和打鼓一樣，就在她這般神情之下，謝徊拎着醫箱緩緩走了進來。
“給老夫人請安。”謝徊跪地問安，他臉上還腫着，說話有些口齒不清，老夫人被他這模樣吓了一跳，“謝徊，你這是怎麽了？怎麽鼻青臉腫的！”
謝徊再如何說也是老夫人的侄子，又在府上幹了這麽些年，老夫人對他還是有幾分情誼。
謝徊在彭氏目眦欲裂的眼神下淡定回道：“姑母不必擔心，我這傷、是上午去醫館問診的一個病人打的，那人是個瘋子，家人一時沒制住，我才挨了幾下，傷的不重。我想着今日還沒給彭姨娘診脈，就顧不得休息趕來了。”
老夫人神色有些動容，“不嚴重就好，你快來，給彭氏把個脈，她方才用膳害喜嚴重，你看看可有緩解的法子？”
謝徊應了一聲，弓着腰來到彭氏身側，“請姨娘伸出手。”
彭氏強作鎮定的伸出手腕，任由他搭了絲帕診起脈象，期間不斷打量着他的傷，彭氏心裏清楚，他臉上的傷一定是被賭坊的那些人給打的，彭氏不明白，為何謝徊不将她供出來。
在她思忖間，謝徊已經診好了脈，後退了一步：“回老夫人，姨娘的脈象平和，并沒有不妥。這害喜嚴重與否取決于孕婦自己的身體。彭姨娘整日思慮過度，所以導致身子不适，在下開一個安神的藥方，彭姨娘日日服用，就會好了。”
“那就麻煩你了。”老夫人信任的點點頭，對彭氏道：“你快回去吧，讓謝徊去煎了安神藥給你，好好休息。”
“妾身告退。”彭氏被攙着起身，拜別後匆匆離開了長鶴堂。
沈若華端着一碗銀耳羹漫不經心的喝着，對彭氏的态度有些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老夫人目送了彭氏離開，目光輾轉落在她身上，微笑詢問：“華兒這陣子掌管中饋，可有不懂的地方？”
沈若華擱下湯碗，執着絹帕擦了擦嘴角，“往日看娘處理過這些事，華兒有樣學樣，倒是沒有什麽差錯。”
“你母親的病還沒有好轉嗎？”老夫人話題一變，略有些擔憂。
沈若華眸光微暗，長睫搭下，輕嘆一聲：“嬷嬷說還是老樣子。”
沈蓉坐在邊上，若有所思的說：“大伯母只是得了風寒，怎會喝了這麽多天的藥還不見好。莫不是……撞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才……”
“确是可能啊。”金氏附和了一句：“不過華兒也不必擔心，明日到了護國寺，去佛前求一個平安符，能驅散那些髒東西，大嫂的病啊，早晚會好的。”
沈若華勾了勾唇。
……
彭氏心裏七上八下的回到阮煙閣，屏退了旁人，她不動聲色的擡頭瞥了一眼謝徊，問道：“你昨日不是在府上嗎？怎麽弄成現在這副德行，你溜出府去做什麽！”
彭氏打算來個先發制人，反正謝徊也不知道是她通風報信，就算他有所懷疑，自己死不承認就好。
謝徊斂去眼底的恨意，咬了咬牙說：“還不是有人通風報信！”
彭氏端茶的手微微一顫，漏出兩滴低落在桌面，“誰把你在沈府的消息透露出去的？”彭氏以茶杯掩口，漫不經心道：“你可別懷疑到我頭上，我可惹不起你。”
謝徊不屑一笑，“自然不會是你。我手上可握着你的大把柄呢，哼，除非你條命不想要了。”
“行了行了，到底是誰把你供出去的！”見他并未懷疑自己，彭氏松了口氣。
“我怎麽知道！”謝徊恨得咬牙切齒，“要是我知道，一定弄死她！”
彭氏抿了抿唇，讓景穗捧了個匣子過來，“這裏頭是昨天給你的五百兩，我又往裏添了些首飾，你拿出去典當，起碼有七百兩銀子，多了我可真一分都沒有了。你昨天說的四千兩，我根本拿不出來！”
謝徊咧嘴笑了笑，“我知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你當我昨天什麽也沒說。”
謝徊捧過匣子，彭氏喘了口粗氣，低聲道：“我把錢可都給你了，不該說的，你可要記住。”
“那是自然的。”謝徊斂去眼底的奸詐。
彭氏安心了些，“明日護國寺一行，你跟着一起去，把加了麝香的香囊一并帶上。楊氏那邊，你想辦法讓她精神些，起碼讓她能邁出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