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躲起來。”風落梨一手拖着一個躲到樹叢後面。
鳳天藍不解的躲在風落梨的身後,看着幾匹駿馬從他們的眼前飛奔而過而濺起的一地黃沙飛舞。
看她們走遠,風落梨輕輕的松了口氣。
“風公子,她們是什麽人?”鳳天藍有些疑惑的看着眼前的風落梨,那些人是誰?為什麽他要躲着她們?
看着鳳天藍,風落梨的目光有些躲閃,清俊的臉龐似乎也染上了一層憂郁之色。
“若是風公子有什麽難言之隐,不妨說出來,或許,我們能夠幫你也不一定。”白陌塵清冷的聲音輕輕的響起。
“多謝二位的好意,落梨心領了,只是……”
看着風落梨一臉的欲言又止,鳳天藍也不強求,畢竟,每個人都有他自己不能說的秘密。
“風公子,那你現在是要去那?”鳳天藍看了眼他身上只帶了個包裹,不會是離家出走了吧。
“我也不知道,我該去哪,天下之大,有那裏是我的容身之地。”
風落梨苦澀一笑,仰起頭望向天空,眼裏盡是憂傷。
鳳天藍楞了楞,不會真的是離家出走了吧。看着風落梨,想到那一次的相遇,這個可能性也不是沒有。
“既然風公子也不知道要去那,不如,就跟我們一起同行如何。”距今自己離開王府已經十多天了,也不知道父妃會不會擔心自己。
看着鳳天藍眼裏流露的憂愁,白陌塵輕輕的握了握她的手,盡管此刻沒有言語,彼此的心意卻盡在對方的心裏。
“這樣,不好吧。”風落梨的聲音帶了絲遲疑。
“風公子,這裏荒郊野外,你一個男子很危險的。”鳳天藍微微皺起眉看了眼四周,前不着村,後不着店,風落梨一個男子在外,她也有些不放心。若是換了別人,自己不一定會管。但,這個人,自己好歹認識。若是能幫的上忙,她也不介意出一點力。
這麽一說,風落梨也有些猶豫了,自己一個人的确是挺危險的,況且看他們的樣子,也不是什麽壞人,更何況,鳳天藍還曾經為自己包紮過腳傷,這樣的人,應該可以信。
思此,風落梨微笑的輕輕點頭。
夜,漸漸的暗了。
整片樹林如同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樹枝上的貓頭鷹發出“咕,咕”的聲音,一雙圓滾滾的貓眼一眨不眨的看着樹下的人。
燃燒着的篝火,發出“茲,茲”聲,空氣裏,散發出一股好聞的香氣。
鳳天藍撐起下巴看着白陌塵那張在火的映襯下更加魅惑的臉,不由的感嘆,她這個師傅,人不但長得堪比月神下凡,就連廚藝,也是一絕。而這樣的絕頂好男人,是她鳳天藍的男人,光是這樣想着,心裏就覺得像吃了蜜一樣的甜。
“藍兒,給你的。”
正想着,白陌塵淡笑的将已經烤好的兔子肉遞到鳳天藍的面前,又将另一只遞給一旁的風落梨。
“陌塵,來,你也吃。”
聞着香噴噴的烤兔子肉,鳳天藍撕了一片兔子肉遞到白陌塵的嘴邊,滿意的看着他紅着臉吃下,自己才咬了一口。“來,再吃一口。”
鳳天藍微笑的将兔子肉撕成一塊一塊的喂到白陌塵的嘴邊,實在是她太喜歡看白陌塵臉紅的樣子。
“藍兒,你自己吃吧。”看了一旁的風落梨,白陌塵不習慣在人前那麽的親密,望向鳳天藍,一貫淡漠的黑眸也染上了一層暖意,白皙俊美的臉微微一紅的搖頭拒絕。
風落梨咬着手裏的兔子肉,擡頭看着他們,那麽的恩愛,真是對幸福的夫妻。手裏的兔子肉明明那麽香脆,為什麽自己卻是如同嚼臘。
他,為什麽沒有白陌塵那樣的命,遇到一個好妻主,為什麽,他的命,就那麽的硬。
“你們夫妻,真的很讓人羨慕。”風落梨黯然的放下手裏的食物,聲音悠悠而飄渺的響起。
鳳天藍微微楞了下,看着白陌塵的臉唰的紅成一片,怔楞之下,帶着愉悅,輕輕一笑,也不反駁。
“風公子,既然今天我們有緣坐在這裏,也算是朋友了,若是有什麽心事,說出來,我們也可以幫你解解憂。”看着風落梨一臉落寞的神情,鳳天藍的心莫名的感到了沉重。看他的樣子,也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看着他們一臉關心望着自己,風落梨緩緩的從地上站起身,輕輕一嘆的仰頭望向滿天的繁星點點,明月當空,心,卻寂寥空無。
看着月光下的風落梨,一襲青衫,清俊的臉龐如同上好的壁畫,挺拔的身姿孤傲的站着,如同冬日裏的梅花,傲而挺拔。
“其實,我從小到大,很少見過我的父母。”沉默了良久,風落梨的聲音幽幽的響起。
鳳天藍看了眼白陌塵,疑惑的望向風落梨,靜靜的等着他的下文。
“我的父親,在生了我之後,便死了,他們說我是天煞孤星轉世,我的父親也是被我克死的。在我三歲的那一年,我被母親送到了華清庵。一直,在那裏生活了十五年,華清庵的日子雖然清苦,但,裏面的人,都對我很好。”
風落梨輕輕嘆了一聲,深邃的眸子望着漆黑的遠方,聲音在樹林裏輕輕的響起。
“後來,在我十八歲的這一年,我娘終于派人來庵裏接我,我真的很開心,很開心,我以為,她是想我了,可是,事實卻不是那樣。”
風落梨嘴角苦澀一笑,眼裏的悲傷更濃,雙手不自覺的握的死死的,像是回憶起不愉快的過去,聲音無比的凄楚,“我一回來,她們,就強迫我出嫁,嫁一個我從來沒有見過的女人,我不願意,她們就将我鎖了起來,一直到出嫁的那一天,後來,那個女人,在我進門的那一天夜裏,跌下湖裏,淹死了。”
鳳天藍一怔,看着風落梨,眼裏滿是心疼,沒想到,在他的身上,竟然有着那麽心酸的往事。
記憶,也似乎回到了那一天,想到那時上了喜轎的他,臉上沒有一絲新郎該有的喜悅,原來,他的背後,竟然是這樣。
“後來,我被那一家人退了回來,我以為,娘會放棄,但,不久之後,娘就要為我張羅了新的一門婚事,我不願意,但,我逃不了。而那些娶我的女人,在我過門的時候,不是被毒蛇咬死,就是病死。”
他嫁了三次,死了三個妻主,沒有人知道自己的心有多酸,多苦,無論有多少痛,沒有人跟自己分擔,心事也無人分享。
他不是沒有想過死,但,卻死不了。他的命,硬的連想死的權利都沒有。若不是後來一個好心的侍從幫了他,他現在,一定會被自己的母親送上花轎。
“那些人,是你娘派人來的嗎?”
看着站在月光下一臉悲傷的風落梨,鳳天藍強忍住怒火,一雙如星的眸子裏跳動着兩簇火焰。這麽有這樣的母親,竟然将自己的兒子這樣随意的糟蹋,當他是什麽,貨物嗎?
“我以為,只要回華清庵,我的生活,就可以平靜下來,一輩子,長伴青燈,可是……”風落梨雙拳緊握,将頭仰的高高的,硬是将幾乎要掉落的眼淚逼了回去。他只想過平靜的日子,為什麽,為什麽要一次次的在他的傷口上撒鹽。
他只想簡單平靜的活着,這麽就那麽的難。
“風落梨,你跟我走吧。”鳳天藍一臉認真的開口。
看着風落梨露出驚楞的神情,鳳天藍也知道,這話是唐突了,只是,若他被找到,還不是再一次的被迫出嫁。
風落梨的心裏短暫的怔楞之後,便是一片的死寂,她身邊,已經有一個如此美好的男子,而自己,是不祥之人,是不配擁有幸福的權利。
“小姐是個好人,但,像落梨這樣的天煞孤星,還是不要害了小姐的好。”如琉璃般的眸子閃爍着晶瑩的淚光,随即,他擡起手猛擦拭眼角,露出一笑,卻讓人看着心疼不已。
他的命那麽硬,他不想再害人了。
“風公子,那你以後打算這麽辦。”沒想到,風落梨的身世竟是如此的坎坷,白陌塵一貫淡漠的黑眸裏有着淡淡的關切。
“走一步算一步吧。”風落梨雙眼空洞的望着遠方,臉上,卻是一片茫然,對于未來,他該何去何從。
“若是你願意的話,随時都可以來找我的,我鳳天藍,命大着呢。”知道他不會跟自己走,但,鳳天藍還是試着挽留,若是說他命硬的話,那自己何嘗不是一樣,懸崖這麽深都摔不死自己,她有什麽好怕的。
“你是,鳳月國王爺,鳳天藍。”風落梨的神情一怔,看着鳳天藍那張戴着面具的臉,雖然,他在京裏呆着的時間不長,但,也知道,關于這三王爺的一些傳聞。
鳳天藍點了點頭,一手捂着左臉上冰冷的面具,眼裏閃過抹苦澀,望向風落梨的時候,嘴角向上一揚,語氣帶了絲玩笑,多了些認真,“風公子,連火都燒不死我,我的命,硬着呢,所以,你不用怕克到我。”
“王爺,像落梨這樣的男子,這樣的我,王爺敢要嗎?”他已經嫁了三次,卻沒有一個好結果,他真的怕了,怕得到希望,卻要失去,那還不如不要。
看着周身被憂傷籠罩着的風落梨,鳳天藍望向身旁的白陌塵,見他朝自己點頭,才伸手輕柔的握住風落梨的手。
“跟我走吧。”
一句簡簡單單的話,卻讓風落梨一直以來壓抑在心底的悲傷如同找到宣洩的突破口,傾洩而出。
樹林裏,男人悲傷的哭聲持續了很久很久。
天,蒙蒙亮。
陽光的光芒,漸漸的驅散黑夜的冰冷,帶來一片溫暖的金黃。
地上的篝火已經熄滅,缭缭的黑煙迎風飄散天際。
鳳天藍目光溫柔的看着靠在自己的身上哭了一夜的男人,這些痛,他一個人,獨自撐了那麽久,一定很辛苦吧。
看着鳳天藍溫柔的目光專注着她身旁的風落梨,白陌塵微微的轉過頭,将眼裏的受傷極好的掩蓋住。
一只手,悄悄的握住了自己。
白陌塵微怔了下,看着鳳天藍望向自己的目光,黑眸一暖,嘴角微勾起,只覺得心裏的那一點難過,奇跡般的消失了。
“王爺,落梨失态了。”風落梨微擡起頭,一雙眼睛哭得有些紅腫,伸手擦着臉頰上的淚痕,看着鳳天藍,有些腼腆的紅起臉。
自己竟然靠在一個認識不久的女人身上哭了一夜。
“風落梨,你現在,有沒有覺得好些。”
風落梨楞了楞的看着鳳天藍,是呀,哭過之後,心裏頭的陰郁像是一掃而空似的。
擡頭,望向天空升起的太陽,如同在風落梨的心裏注入一股溫暖,他看向鳳天藍,也許,她就是上天派給自己的陽光,既然,陽光已經在自己的身邊,就算,是孤注一擲,他,也要緊緊的抓住。
金黃的陽光撒滿了大地,為樹林鍍上一層閃耀的光芒。
看着逆着光站着的風落梨,掃去陰暗之後,整個人,如同沐浴在陽光下,散發着迷人的光芒。
“我們,回家吧。”鳳天藍一手牽起白陌塵,一手伸向風落梨,嘴角微微一揚。
看着鳳天藍伸向自己的手,風落梨微楞下,琉璃般的眼眸一柔,伸出手,緊緊的握住鳳天藍。若你是我生命中的陽光,那麽,從今以後,我會緊緊的抓住,一直,一直到生命的結束。
鳳仙宮;
一聲暴怒在廳內響起。
“你們這群廢物,竟然找了那麽久都找不到他們。”逍遙子一臉陰狠的朝着底下的屬下猛踢了一腳。
“主人,何必發那麽大的火。”一道清冷的聲音響起。
逍遙子危險的咪起眼望去,看着從廳外走進來的幾名風華絕代的男子。
“風,本閣主還以為,你能夠收服她呢,沒想到,你連一個女人的心都收服不了。”看着風,逍遙子就覺得氣,本來以為将他們送給鳳天藍,她就不會跟自己争,想來,她都做錯了。
風的雙眼微微的挑起,嘴角挂着抹如風般飄渺的淡笑,好像是在嘲笑着逍遙子的無知,又好像是在嘲諷着自己錯失了機會。
“既然找不到屍體,那麽,就表示,他們還活着。”若是他們能夠活着,自己這一次,就不會那麽輕易的放走鳳天藍。
風的眼裏,露出了一抹堅定,朝着逍遙子微微福了身,轉身,白色的衣衫如同飄起的雲彩般,幹淨而不染。
看着風的背影,逍遙子微微的咪起雙眼,師兄,無論你在那,我都一定會找到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