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賣了自己一個人情,用自己的女兒換了集團的一項合作,後來卻過河拆橋,不願意繼續暗地裏的交易。這也不算什麽,過分的是如今又來招惹唐念夕,難道是想直接跨過他的關系利用唐念夕。利用這段不可靠的友誼“情感綁架”單純的念念,他看不慣這個林葉紫。
唐彥翊善于計較生意得失,對人心卻沒有如此銳利的眼光。
在他的觀念裏,所有的感情都少不了利用。他不明白唐念夕和林葉紫特殊的友誼,也更看不懂唐念夕對他日益變化的眼神。
***
“叔叔,今天我有聚會,要出去一趟。”
其實唐念夕是不願意再叫唐彥翊叔叔的,自從明白自己對他有那樣的情結後,她便期待有一日自己能用平等的身份同唐彥翊交流,可惜,她不敢将自己的心思洩露出來,他還不知道自己不是唐煥的孩子,她不敢用這三年騙來的感情賭他的信任。更何況唐彥翊好像也從來沒有意識到她已經不是三年前那個需要依靠親人的小女孩,她長大了,懂得區分什麽是對長輩的崇拜什麽是對異性的仰慕。
“同學聚會?”
唐彥翊巴不得掌握唐念夕所有的計劃和行蹤,但為了給她足夠的空間,他壓抑住了刨根問底的沖動。
“對,這次聚會以後大家就要各奔東西了。”
唐彥翊一直以來都認為唐念夕是那種不願意摻和集體活動的女孩,盡管這是高中的最後一次同學聚會,依唐念夕的性格,大概也是不會參加的,只是沒想到,他自以為對念念足夠了解,卻也不能準确推斷她的每一個決定。
唐念夕原本不願意參與這種集體活動,她性格內斂,和班上同學的交情都不深,這次去,是為了打聽葉子的下落。林葉紫不是獨來獨往的人,說不定就和班上的哪個同學聯系過。
“記得早點回來。”唐彥翊沒再過問,看唐念夕差不多要走,他轉而去了廚房。
“好。我十點之前一定到家。”
唐念夕覺得唐彥翊好像沒有以前那麽關心她了,連細節都不過問了。她就沒舍得立刻出門。
唐彥翊獨自端着自己一人份的晚餐出了廚房,卻看見唐念夕還站在原地。
“還不走嗎,外面天色不早了。”
看,他還趕她。
唐念夕心裏變扭,臉上卻不好表現出來,慢吞吞地開門,期待着唐彥翊會交代些什麽,可男人至始至終都沒有要開口的意思。
唐彥翊戳着盤中的西藍花,神情恹恹,他難得不用處理公司的事,竟然還要孤苦伶仃地待在家裏,連個陪吃飯的人都沒有,像話嗎。
不像話,陪他吃飯的人要去陪別人,他哪裏還願意繼續閑在家裏。
女孩的身影隐沒在街角。她的身後還跟着一輛車,駕駛座上的人是唐彥翊。想起上次尾随唐念夕最後看到她和男孩子交往都沒管造成了那樣的下場,這次,他不能再次坐視不理。
他将自己的這種無聊行為定義為飯後遛彎順便關心一下念念的交友圈,一個女孩子大晚上出門,他怎麽放心的下。
大晚上……其實,太陽還沒下山。
***
偌大的KTV包廂裏,光線晦暗,唐念夕來得早,只看到幾個侍應生在擺放食物。和唐彥翊報備了自己的信息又看了一會兒消息,終于有人進來了。
“念夕,你來得這麽早。”
“嗯。”來人她并不認識,只能象征性的點頭微笑。
“那邊有酒,你先喝着吧。”
唐念夕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了下來,面前擺放着幾杯色彩鮮豔的飲料,她随手拿了一杯最近的,抿了一口,味道還不錯。她的視線一直盯着門口,她期待着林葉紫的出現,雖然這個可能性很小。
“沒想到你會來,是專程等誰的嗎?”
主動打招呼的人是唐念夕高一班上的一個男同學——丁劍,唐念夕對他有些印象,但也只是停留在當初同班同學的議論當中。
丁劍長相一般,成績不如意,脾氣大,連帶着人緣也不好,在班上從來都是可有可無的存在,後來因為厭學沒再去過學校,在外面混了一段時間才收心重讀。
他和唐念夕之間并沒有發生過交集。
“是你那個好姐妹林葉紫嗎?”
她不覺得自己有義務向一個陌生人交代自己的來意,便沒有理會他的問話。
唐念夕不知不覺已經喝掉了一杯酒,從來沒喝過酒的她對自己的酒量完全沒有精準的認識。
面前的女孩臉已經微微有些紅,唇邊還沾染着濕意。丁劍埋藏了兩年多的心事和眼前的女孩重疊。
剛入中學,她和他一直隔着一個位置,坐在他們中間的男生幾乎每堂課都會趴着睡覺,她來得早,每天他擡眼看到的便是唐念夕瘦削的後背,她總是将身軀挺得筆直,開學的那段時間暑氣未過,她內衣的嫩色偶爾透過外衫,他看得臉紅,視線卻不舍得移開……
丁劍骨子裏自卑至極,總覺得像唐念夕這樣漂亮又上進的女孩是不屑于同他這種個性差學習也差的人交往的,他便将那份悸動深藏于心,一直沒有想過靠近她。只是現在,看着眼前遲鈍着沒有避開自己的女神,他忽然無比地想要将自己那份心情訴說給對方聽。
突然靠近的男生意味不明,唐念夕不知道他的意圖,卻敏感地察覺到他對她似乎異常了解,為什麽這個人會知道他和林葉紫的關系。
“我一直……”
思維凝滞,唐念夕反應遲鈍起來。
“你有事嗎?”
女神主動問話,丁劍激動不已。
“唐念夕,我……我……”
話到嘴邊,卻緊張地說不出來。
丁劍醞釀着準備再次開口,唐念夕卻被人拉走了。
來人惡狠狠地抛下一個眼神,丁健突然就不敢動了。
是李穆澤,他惹不起。
***
出了包廂,瞬間燈火通明,唐念夕被刺眼的燈光晃了眼,稍微适應了明亮的光線,也看清了将她帶出來的人,是她讨厭至極的李穆澤。
想到小巷子裏發生的那件事,恐懼無助的感覺再次湧上心頭,她不管不顧的推拒着,只想逃離這個混蛋。
“我剛好路過那裏。他不是好人。你不要離他太近。”
李穆澤畢竟是男生,力氣又大,唐念夕的抵觸,他根本不看在眼裏。
李穆澤對丁劍的控告顯得蒼白無理。他不是愛管閑事的人,唐念夕對他來說,是特殊的存在,他對她有愧疚,有暧昧不明的喜歡。他知道他們班會在這個KTV聚會,才特意跑了這一趟,只是為了遲到的道歉。
“那你呢,你以為你有多好。”
……
☆、第 22 章
“那你呢,你以為你有多好。”
唐念夕很少露出這種憤恨的表情,在家長老師眼裏,她是那個乖巧安靜的女孩,脾氣好,從不與人争執。
可是現在,她卻對李穆澤露出這樣兇狠怨恨又生動的眼神。
無法辯白的真實,最為無奈。
“對不起。那次發生那樣的事,是我太沖動了,我沒有控制住自己。”
李穆澤松開了唐念夕,才發現對方有點不對勁。
女孩的腳步虛軟,她想要掏出手機,确認包廂的號碼,可人晃晃悠悠地,就連手也不穩,手機摔在光滑的大理石地磚上,屏幕好像碎了。
唐念夕撅起嘴:“壞了。不想要了。”
李穆澤看着女孩通紅的臉,愧疚被悸動掩蓋。
醉了的唐念夕,有點可愛。
“我送你回家。”他撿起地上完好無損的手機放進唐念夕随身背着的包裏。
“你把我的葉子帶到哪裏去了?”
李穆澤沉默了,林葉紫和他早就斷了聯系,就算眼前的唐念夕醉了,他也不舍得騙她。
“你這個混蛋,你離我遠一點。”
……
“你這個混蛋,你離我遠一點。”
唐念夕推拒着就要往前走,身子歪歪扭扭的,李穆澤看着實在不放心,上前握住了她的手想要扶着她走。
KTV的隔壁就是一家連鎖酒店,他們就停在面前糾纏,不知情的路人們還以為是小情侶在打鬧。
唐彥翊之前一直和唐念夕保持微信聯系,為了避免被懷疑,都是半個小時互通一次信息,這次發過去的消息遲遲沒有回複,他頓時緊張起來。正準備進去看個究竟,自己一直擔心着的人竟這樣出現在視線裏。
一個男孩牽着她的手,兩個人不知道要去哪兒。
擡頭看到酒店的牌子,唐彥翊的心一緊,迅速下了車。那一瞬間他實在腦補得太多。
他早應該告訴念念要和異性保持距離。男人tmd都是三條腿的禽獸。
唐彥翊有些生氣。他希望唐念夕敞開心扉多和人交流,但不是和男人以這種方式交流。她還小,能明白眼下和未來需要承擔的責任嗎,能抵抗來自親愛之人的背叛和冷漠嗎?
無論是出于什麽原因,他認識的唐念夕不應該是這樣不計後果的女孩。
“唐念夕!”
“叔……叔?”唐念夕神情還有些恍惚,聽到唐彥翊聲音的那一刻,腦子還懵懵的。唐彥翊不是應該在家裏啃花椰菜嗎?
“你們現在要去哪兒?”
李穆澤擡頭看到來人的一瞬間是驚訝的。他沒想到當初那個為了維護唐念夕而向他動手的人是她的叔叔,這個叔叔看上去也太年輕了。
“我正準備送她回家。”
唐彥翊的視線緊緊地盤踞在唐念夕身上,轉向李穆澤的時候眼神銳利而兇狠。
“你不是說出來聚會的嗎。現在在做什麽,你的手機呢,怎麽還喝酒了?”他一把将唐念夕從李穆澤身邊拽走,低頭看向醉醺醺的女孩兒。
唐念夕只覺得耳朵邊嗡嗡的,她不懂唐彥翊為什麽突然對自己這麽兇,他從來沒對自己這樣兇過。
“我不知道啊……”她覺得自己很委屈,委屈得要哭了,“好像壞了。”
唐彥翊攙扶着她,抓着她的胳膊力氣有些大,她沒反抗,也沒叫疼。
“我真的只是想送她回家。”
李穆澤覺得唐彥翊是誤會了什麽,唐念夕的家教看上去很嚴。
“以後離她遠一點。”
唐彥翊從一開始就覺得李穆澤眼熟,湊近了才認出這是李家那個孩子,當初唐念夕差點被他欺負,就算他相信唐念夕不會做什麽不自愛的事,也不相信一個有過前科的男人在喝醉的女孩子面前會規矩。
“我……我真的只是想送他而已……”
李穆澤愣在原地,眼睜睜地看着唐念夕被帶走,他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在他們心裏,自己是人品信不過的人,也是他咎由自取吧。
***
唐彥翊不屑于了解李穆澤和唐念夕的故事。他安慰自己,他不是不想當一個開明的家長,實在是唐念夕這個年紀的孩子不适合戀愛。她待在自己的城堡裏太久了,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魚龍混雜的,真正的王子和騎士少之又少,她那麽單純的個性,怎麽分得清男人的僞裝,他不讓她同這些別有目的地男生交往是為了她的安全。
“你告訴我葉子去哪兒了,你還沒說呢?”
唐念夕一直以為開車的人是李穆澤,不住地向他打聽着林葉紫的消息,手上還不安分,要去拽駕駛座上唐彥翊的頭發。
“別亂動了。”
唐彥翊一兇,唐念夕就乖了,但嘴裏還是不停地重複着剛剛的話。
他聽了心裏很不好受。對念念來說,自己究竟算什麽。她可以和曾經傷害過自己的男孩子厮混在一起,對利用她的那個女孩子念念不忘,卻從來不知道依賴他,他本應該是她最親的人,不是嗎。
如果,她那麽想知道林葉紫的消息,為什麽不來問他,即使他不想告訴她,只要她開口,他都會想方設法讓她安心。
“你……”唐彥翊準備開口的時候卻發現唐念夕已經睡過去了,“睡就睡吧,女孩子喝什麽酒……”
***
回到家,唐念夕才清醒地感受到抱着自己的男人是誰。
“唐彥翊?”
男人一愣,女孩從來都是恭恭敬敬地稱自己叔叔的,這還是第一次這麽沒大沒小直呼其名。
“怎麽樣,好點沒有。”
“嗯。”
唐念夕不自覺摟緊了唐彥翊的脖子,小聲地啜泣着,她好像忍了很久,這種感覺實在不好受。
唐彥翊不明白她在哭什麽。
“我有一個秘密,告訴你,好不好?”
唐念夕醉得不深,也許是想要借着酒意,把深藏在自己心底的情感都一股腦兒地吐露出來。
想到念念剛剛酒醉錯認他的事,唐彥翊心裏還有些別扭,态度敷衍道:“什麽秘密?”
他将唐念夕放在床上,但脖子上的那雙手,卻沒有松開的意思。
“我會離開你的,對嗎?”
這是兩個人都不願面對的事實。唐念夕害怕離開,是因為她不想承認終有一日自己會孤身一人,但唐彥翊卻會有另一個與他相配的女人并肩而立。唐彥翊也有不舍,他将這種不舍的情緒歸咎為習慣,他習慣了念念的陪伴。他惡意地想,若他不放手,唐念夕飛不了多遠。
“好好休息,別想太多。”在她有能力獨立之前,他不會對她坐視不理。
“我一點兒都不喜歡叫你叔叔。”
“別說話了,快睡吧。”
唐彥翊知道自己不必和一個孩子斤斤計較,可他偏偏對唐念夕産生了負面的情緒——怨氣。他親眼看到唐念夕和那個男孩在酒店門口拉拉扯扯,他希望她向自己解釋,卻不知道該以什麽樣的立場要求她做這些。再過幾個星期,她和他就脫離監護人的關系了,那他還有權利插手她的人生嗎?
唐念夕的手松開了,她翻了個身,不再用悲傷的眸子盯着唐彥翊緊皺的眉頭,她不喜歡他表達不滿時的表情,好像昭示着自己的罪無可恕。
半晌,唐彥翊似乎有所觸動,輕笑着:“我也不喜歡。”是啊,她還不懂什麽人情世故,他一個大人何必和孩子斤斤計較。
聽到男人的回答,一種不可名狀的情緒湧上心頭,唐念夕有些緊張。
“把我叫老了。”
看來,他并不懂。
“你好好休息吧。”
唐彥翊轉身,出了房間,唐念夕卻沒有勇氣挽留。
“你一點兒都不好奇我的秘密嗎……”唐念夕閉上了眼睛,“我喜歡你啊。”不是對親人的喜歡。
沒有真正清醒過來嗎,唐彥翊沉默着站在唐念夕看不到的狹窄過道裏,他不敢确定唐念夕的這聲“喜歡”是對哪個男孩所說,總之,不可能是自己……
***
李淮南一直在醫院等消息,可惜住院一個多星期,都沒見到林葉紫。他頹敗地站在窗口,思索李穆澤話裏的真實性。
他真的知道葉子在哪裏嗎,如果葉子知道自己受傷了,會來看他嗎。
他想起兩個人還是玩伴的那段童年時光,林葉紫從小就是個熱心腸的女孩兒,對每個小夥伴都很照顧,那時他看上去比同齡人弱小,總是受欺負,葉子一直誤以為他比她年紀小,總是把他當弟弟一樣維護,不讓他受傷。他一直希望長大以後自己可以照顧她。只是後來,他們卻莫名其妙的疏遠了。
住院的這段時間,李淮南的病房始終冷冷清清,除了剛開始來看自己的那群人,就剩下李穆澤還會風雨無阻地來探望自己,照顧自己。
“我什麽時候可以出院?”
李淮南反反複複就是這一句,李穆澤聽得心虛,他知道這小子只是想見林葉紫而已。
“醫生說你的病情反複,你是不是沒有遵守醫囑。”
李淮南撇過頭。
……
☆、第 23 章
“你離那扇窗子遠一點。”
李穆澤擔心李淮南,他總覺得這貨精神恍惚什麽都幹得出來。
“你怕什麽,這裏是二樓,要不了人命。”
他這麽說,李穆澤更擔心了。
“确實要不了人命,但是會殘。殘了林葉紫更不會要你了。”
李穆澤只呆了一會兒便離開了,他沒想到,就是在醫院,李淮南也能出事。
“本來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沒想到竟然會跳窗,現在又把腿摔折了……”
李穆澤已經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這個弟弟了,自從林葉紫消失以後,他的智商莫不是直線下降了。
“我看到她了,你們為什麽不讓我去追她。”
李穆澤是不可能相信李淮南的說辭的,林葉紫消失了那麽久,怎麽可能出現在醫院,就算真的出現了,他也沒必要跳窗去追啊。除非是腦子摔壞了,才會有這麽蠢的舉動。
“你不信我?”
“你說呢?”李穆澤覺得自己像在和傻子對話。
“你不信我,我證明給你看。”
李淮南說着就要掀開被子,可惜一條腿被吊着,樣子顯得有些滑稽。
“你是不是不想出院了。你再這樣渾渾噩噩的,我就去給你找個精神科的醫生。”
“……”
他真的看到葉子了,為什麽他們都不願意相信呢。
“就算你想要找她也要等你痊愈了再說。”
李穆澤沒敢告訴他,因為耽誤了救治時間,他的腿大概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靈活自如了。
麻醉過後,李淮南還是很容易發現了自己的異常。他終于能正視自己目前的處境,開始投入到每日安排的複健訓練中。他不敢再去想林葉紫,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把身體恢複好,才有力氣把她追回來。
林葉紫其實真的來過醫院,只不過她不知道李淮南也在這所醫院裏。鄰居家的老人生病了,事發突然,老人的兒女離家很遠。因為老人時常照顧自己,林葉紫不忍心看她受苦,便陪同她坐車來市裏的醫院看病。
看到李穆澤出現在眼前的那一刻她是詫異的。她還記得他給她的那些傷害。她一直不願意相信,這段感情裏,這個男孩給自己的一直是敷衍和陰謀。林葉紫和李淮南一直是家裏包辦的娃娃親,李穆澤的出現不過是為了利用她而已,是她之前太蠢,直到被他帶到李父面前挑釁的時候才反應過來他對自己的虛情假意。
“你有事嗎?”
林葉紫再也不是之前打扮的像個小公主一樣的精致模樣,她穿着樸素的襯衫,面色有些暗黃,看起來很累的樣子。
“對不起。”
眼前的男孩沒了跋扈的氣質,看上去順眼多了。
對不起什麽?
她看着他,沒有開口。
“我之前犯渾,欺騙你的感情,還害得你退學,是我的錯。”
這樣說來,他果然從來都沒有付出過感情,那為什麽要想方設法地接近自己呢。
“我接受你的道歉。”
林葉紫繞過他,轉身就要離開。她一向是聰明的女孩,清楚該如何避免二次傷害。
得到對方的原諒,李穆澤輕籲了一口氣。他天真地以為這件事就算是過去了,便也不再掩飾自己的意圖。
“林葉紫,我有件事想求你幫忙……”
林葉紫沒有動,這個人果然絕情得很,只有需要她的時候才會想到來招惹她。
“你知道李淮南也在這兒嗎?”
林葉紫拎着熱水瓶的手一顫。
她已經很久沒見過那個男孩了,其實她對他是有愧的,李淮南一直對她很好,她卻時常因為父親的原因遷怒于他,不願意給他好臉色看。
“他生病了嗎?”
即使擔憂李淮南,她也不願意在李穆澤面前表現出來,摘去了對戀人的盲目濾鏡,李穆澤不過是一個叛逆又自私的人,既然當初懂得利用自己破壞兩家的關系,他對李淮南也未必有多友好。
“你知道他對你的感情,你失蹤之後,他到處都找不到你,這段時間自暴自棄,受了不少苦,現在還在住院,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這樣的話,換做任何一個人說出口,她都會念及李淮南的舊情去探望他。只是從李穆澤這個前男友的嘴裏說出來,她的心裏很不是滋味。
他對自己一點留戀都沒有,現在惺惺作态,是要把自己推給李淮南嗎?真是可笑。
憑什麽她要受他的擺控。
林葉紫狠心道:“他怎麽樣和我有什麽關系。我和姓李的人有仇。”
“林葉紫,求求你,看在你們往日的情分上去看看他,對你沒什麽損失。只要你願意,我不會告訴他們你在哪兒的。”
“你是在威脅我嗎?”
以父親的關系網不可能找不到一個人,只不過是他不重視這個女兒罷了。林葉紫一直自欺欺人,将父親對他的放棄看作是終于擺脫林家獲得自由的象征,不去探究內心隐藏的矛盾情緒。
“你要這樣想我也沒辦法。我的要求并不難。”
林葉紫輕笑了一聲:“你等着吧。”
李穆澤一直不知道,林葉紫也是個狠心的人,和他比起來她傷人的本事有過之而無不及。
在李淮南的病房裏,他見識到了。
“對不起,我從來都沒有喜歡過你,你以後也不要為我再做什麽傻事了。我自始至終只喜歡你哥,就算現在我們兩個分手了,你也不會有機會的……”
說出這一番話,林葉紫的心裏是苦澀的,其實她自己也知道,坦誠的那一刻,她已經将這段可笑的感情割舍掉了。在這樣的情況下說清楚起碼能讓這個傻裏傻氣的男孩子死心,不在自己身上浪費時間。
“不管怎麽樣,都過去了,我不會再來了,你也不要來找我了。”
同樣的,她也不願意讓李穆澤好過。不過是挑撥的手段,不只他一個人會用。她利用了李淮南,最後一次。
李淮南側過身子,不願讓旁人看透眼裏的沮喪:“你放心吧,我以後不會再去糾纏你了。”
也許從前那個健健康康沒心沒肺的李淮南不會将這些放在心上,可如今,他知道,自己受了傷,也許不會好了,他大概一輩子都沒有勇氣再去追求葉子。
林葉紫有一絲做壞事卻未得逞的尴尬:“那我先走了。你好好養傷。”
“好。”從林葉紫進病房的那一刻起,他就在擔心她會詢問自己的病情,會嫌棄自己現在窩囊的樣子,看來是他高看自己了,她一點都不關心他,他們之間,連普通朋友的情誼都沒有。
其實,這樣不也挺好的嗎。起碼不用給自己留希望。
是啊,很好。
林葉紫離開後,病房裏的兩人相顧無言。
李穆澤很難受,對李淮南的負罪感就像一粒種子紮根在心裏,生根發芽。他拿着盆準備給他換水擦身。
“這一切是我自作自受,我沒怪你。你也不用這樣照顧我,給我找一個護工吧。”
“我知道了。”
要不是被原諒的對象是李穆澤自己,他真想罵李淮南一句。
這麽婆婆媽媽的,聖母瑪利亞轉世嗎?你就是想一直讓我欠你。
***
自從上次糊裏糊塗說明自己的心事後,唐念夕就一直在糾結,她衡量了很久,如果開口的話,她的身份勢必要被拆穿,說不定會徹底遠離唐彥翊,但如果不說,她就永遠都帶着遺憾。
離開是風險,遺憾卻永遠難以彌補。
唐念夕從沒想過,清心寡欲的唐彥翊有一天會帶女人回家。
她踏進家門的那一刻,唐念夕腦補衆多,盡管不太禮貌,她還是忍不住盯着女人的臉看。紀家冉身材高挑,妝容豔麗,臉上撲着厚厚的粉,讓人辨不清她的實際年齡。
她并沒有驚訝于唐念夕的存在,還對她友好地笑了笑,唐念夕卻沒有面對陌生女人的反應能力。
沉默中,她聽到唐彥翊說:“念念叫阿姨。”
紀家冉表情都僵硬了,她有那麽老嗎。
唐念夕叫不出口,紀家冉雖然看上去妝容顯老,但應該不會超過三十歲,唐彥翊把這個陌生的女人擺在和他同樣的輩分意味着什麽。她知道唐彥翊不可能一直保護自己,總有一天,他會有自己的家庭,卻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麽快。除去這三年的交情,他們就是陌生人而已。
唐念夕走上前,忽略了一旁的紀家冉:“叔叔,我有事找你。”
“你先去書房找找吧,找到的話可以直接離開。”唐彥翊沖紀家冉道。
“你就不怕我偷你家東西?”
“書房有監控。”
果然是個沒有幽默細胞的男人。
“……那我就先去了,你別忘了今天還要請我吃飯。”
“……”
他們聊天時旁若無人的氛圍讓唐念夕感到十分壓抑。
她站在那裏不動,唐彥翊便走到跟前:“有什麽事嗎?”語氣沒有了方才的冷硬。
“我……我是想說,我已經過了18周歲的生日了。”
唐彥翊不知道為何開始緊張起來。
“其實一個月之前我就應該和你說的,不過今天這個時機倒也挺合适的。”
唐彥翊身邊有女人,這讓唐念夕産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機感。
“唐彥翊,我喜歡你。”
……
作者有話要說: 最痛苦的事莫過于全文存稿完才知道這是敏感題材……想到好不容易勤奮起來文又要涼,心也涼了,活在會被鎖的恐懼之中。
☆、第 24 章
唐念夕不敢猶豫,坦誠自己的心意:“唐彥翊,我喜歡你。”
“你在說什麽?”
她又對他直呼其名了,還對他說了喜歡……
他沒想到事實真的像他猜的那樣,那晚她要告白的對象竟然是自己。
“我說我喜歡你,那天你第一次為我動手的時候我就發現自己喜歡你了。”她重複道,眼睛裏滿是真誠和期待,“我們不是親叔侄,我是可以喜歡你的。”
唐彥翊很是震驚,他一直瞞着這件事,就是為了不讓敏感的念念有心理壓力:“你什麽時候知道的。”他自然只當唐念夕是知道了唐煥的身世。
“當初我跟你回家的那天就知道自己不是唐家的孩子了,是我怕自己會被送去孤兒院才一直瞞着你,沒想到,原來你竟然一直都知道這件事,這樣看來,是我太蠢了。”
這些年她為了守住自己的秘密小心翼翼地生活着,在這一刻看來顯得可笑而荒唐。
“之前是我不夠真誠,但現在我對你說喜歡是真心的。”
唐彥翊并不覺得她隐瞞他就是不夠真誠,但他介意她對他的感情,他根本無力招架。
“念念,你還小,可能現在還不懂什麽是真正的男女之情。以後你會遇到更好的值得托付終生的人。”
就算兩人沒有法律上的關系束縛,唐彥翊也無法正視念念對他的感情,她一直是他眼裏的孩子,需要呵護與關懷,他也不吝于這種單方面的溺愛方式。如果他們的關系變了,以他的性格根本難以做到全身心地付出不求回報。她還沒真正接觸社會,因而天真單純,而他早早地在其中摸爬滾打,感情淡薄,別人對他的評價就已經說明了一切,他怕她有朝一日會後悔會覺得受傷。與其這樣,還不如不要改變。
“你是拒絕我了,是嗎。”雖然早就猜到會是這樣的後果,她還是覺得很失落。
唐彥翊很堅決:“是,我拒絕。你對我來說只是責任。”
唐念夕終于還是哭了,哭的有點醜。果然,人在在乎的人面前更脆弱。
“我會安排你出國讀書,趁着放假的這段時間,你好好準備準備吧。”他不知道該如何繼續面對她,也不敢給她希望,盡管他舍不得她。
“叔叔,你不要我了嗎?”
他終于還是違背了他當初的承諾,明明說好的,不會抛棄她的,會給她一個家的,就因為她對他的感情變了,這些就都不算數了嗎……
“念念,等你想好了,你就可以回來。別擔心,我們當初說好的,等你成年了,就把你父親留給你的東西還給你。我不會讓你獨自面對困境。”他并不是要抛棄她,只是小姑娘現在鑽牛角尖,他只能用這樣的方式讓她冷靜下來。
這樣看來,唐彥翊是鐵了心要趕走她。唐念夕很沮喪,很難過,她沒奢望過唐彥翊會回應她的感情,可也沒想到他會這麽絕情,說不要她就不要了。他對她的縱容,都是有條件的,他想讓她永遠做一只不谙世事的雛鳥,一旦對他這個飼主産生他認為不該存在的感情,就毫不留情地将她放生。因為他怕麻煩,喜歡上他的她只是他的麻煩罷了。
“那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喜歡那個‘阿姨’?”她仰頭,認真地觀察他臉上的表情。
唐彥翊表面上風平浪靜,內心卻驚訝不已,她誤會了。想到唐念夕執拗的态度,他說了謊:“我們馬上就要訂婚了。”或許這樣,她會更容易死心。
他們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發展到訂婚的程度了!
“那你是真心愛她才想和她結婚的嗎?”
他逃避她的問題:“這很重要嗎?念念,你要知道我快三十歲了,是該結婚的年紀了。”她不知道,他沒有愛人的能力。
唐念夕有些生氣:他怎麽可以對自己的婚姻這麽草率。
“這才是你不要我的理由吧。也對,我已經成年了,也确實不該厚着臉皮再待下去。”
“念念,我沒有不要你……”他想解釋,卻不知道從何開口。
唐念夕已經不再抽泣:“您的未婚妻就要搬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