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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在佛寺前寒暄須臾,有一輛馬車緩緩停在佛寺門前,一位夫人身着大紅色長褂,氣勢十足的走下馬車。

“原是王夫人。”楊氏屈膝見禮,所來之人是将軍夫人王氏,她本也是将門之後,嫁的夫君如今官從三品,為人低調正派,不常和京中的貴夫人往來,但楊氏與她有過幾面之緣,這還是看在她兄長是王氏夫君摯友的份兒上。

忠勇侯武将出身,侯夫人能認識王氏也不是什麽稀罕事,王氏笑着走到二人跟前見禮,朗聲道:“沈夫人安好,許久不見,依舊是端莊大方。這便是夫人的女兒福山縣主吧,果然是國色天香、才貌雙全之人。”

王氏說話直來直往,她和楊氏說不上很熟,也沒深談什麽,像她們這個歲數的人,聚在一塊兒說一說孩子是準沒錯的,楊氏報以微笑,道了句:“多謝夫人誇獎。”

王氏又與侯夫人攀談了兩句,聽聞還有人要來,略有些不滿,道:“咱們在這站了這麽長時間,那位夫人恐怕是要來遲,這眼看着黃昏便要過去,難不成要一直站在這吹風不成,不如先進去放置行李休息片刻,明日晨起時再續也不晚啊!”

沈老夫人也早就疲憊了,應聲說道:“王夫人所言極是,還是先休整休整,一路舟車勞頓,老身這身子也受不住了。”她稱了稱手裏的手杖,反着敲敲背脊。

“那便進去吧。”侯夫人半點不客氣,拎着裙擺率先邁進了慈安寺,王氏是個心大的,也不顧忌侯夫人的舉動,提步跟進了院子,扭頭提醒後頭的丫鬟:“将細軟什麽的都帶好,別遺漏了。”

沈若華幾個倒是進的最晚的,慈安寺是平州山上唯一一座寺廟,一眼望去比護國寺還要大一些。

沈家被分到了東院,由于寺院僧人較少,廂房不像護國寺擠在一個院子裏頭,雖然每間院子僅有一個廂房,但也是分開住的,講究上很方便。

沈若華想住安靜的院子,便去了寺院偏後的院子,要走一條小路才能到,引路的僧人說:“施主所住的院子在竹林裏頭,曲徑通幽,夏日晚上安靜涼爽,是極好的地境。”

習嬷嬷攙扶着沈若華走過腳下崎岖的山路,雖然慈安寺大,但廂房的的确确是沒有護國寺的好,因着廂房偏的緣故,地上也沒有鋪磚,全是泥濘的土路,幸好着幾日沒有下雨。

習嬷嬷不适應的皺了皺眉,聽聞院子在林中,擔憂的問道;“這夏日林中蛇蟲鼠蟻衆多,我們姑娘最怕這些東西,要在這院子住兩三日,怕是要夜夜提心吊膽。這位師父可否換……”

沈若華拉了拉習嬷嬷的手,揚眸看了她一眼,習嬷嬷會意,只好咬唇不說。那僧人也有些遲疑,試探着說道:“若是施主願意,小僧可以去問問,有哪位能和施主換一換。”

蒹葭驚訝道:“慈安寺這麽大,廂房難道就只有這麽幾間?”

“施主有所不知,後日開光的佛像乃是從天竺運來的稀世珍寶,各路善主聞信,來參加開光儀式的人絡繹不絕,平州便有不少,已經把廂房住滿了許多,施主們所住的院子,還是方丈特意留的安靜些的,尋常人得像小僧們一樣,睡連床呢!”

沈若華颔首笑了笑,說道:“能特意為我留一間安靜的院子,已經是我的福氣了,怎好嫌這嫌那的,縱然是蛇蟲鼠蟻又如何,嬷嬷不是準備了香麽,熏一熏也就過去了。師父不必把嬷嬷的話放在心上,她也是擔心我。”

“阿彌陀佛,施主多禮了。”

僧人引領她來到廂房前,替她推開院門,便雙掌合十行禮退下。

送走了僧人,沈若華才拎着裙擺邁過門檻,走進了院中。

說是廂房,實則也只是間木頭制成的小屋,與在山中隐居之人所住的院子沒什麽兩樣,推開廂房的門進入屋內,屋內倒是布置的很幽靜,外室挂着佛畫,供着釋迦摩尼的金身佛像,香爐內的香已經燃了一半,屋內檀香幽幽。

沈若華在蒲墊前站定,雙手合十,默默行了個禮。

“姑娘,這屋裏還擺着茶,興許是師父們準備的,小姐喝一口潤潤嗓子。”沈若華拜完佛後坐到圓桌旁,習嬷嬷執起茶壺倒了杯茶遞予沈若華,“這茶聞着很香,小姐嘗嘗。”

沈若華将茶推遠了些,有些疲憊的揉了揉颞颥:“不喝了,拿遠些。我好累,想休息休息,你們先下去吧。”

屋裏頭都置辦的很好,沒什麽需要整理的,見沈若華精神不佳的模樣,習嬷嬷和蒹葭只好一道俯身退下。

房門被合上,屋內的光線也暗了不少,直到屋外沒了動靜,沈若華才擡了擡手腕,喊來了楚恒。

“小姐。”

沈若華坐正了身子,面無表情:“顧氏找的人到了嗎?”

“已經到了,她所尋之人,正是王氏的長子潘雲飛。”

沈若華撚了撚指腹,沉冥片刻,微微一笑。

果然,今日她聽聞顧氏找了王氏前來,便深覺不對。顧氏的夫君忠勇侯被皇帝忌憚,革了他在軍中的位子,後來頂上的就是王氏的丈夫潘黎。顧氏心眼極小,按理說她恨王氏和潘黎入骨,不大可能會繼續來往,原來另有所謀。

潘雲飛是王氏和潘黎的獨子,雖然無能了些,但按照潘黎的性子,日後家産還是會留給嫡長子,若是潘雲飛名聲壞了,自然會連累他們夫妻倆,顧氏就是要看潘家笑話,當真是個狠人。

“小姐,可還要按着之前的法子做嗎?”

沈若華眼皮一擡:“為何不按?你安心的做就是,下去吧。”

沈若華指尖叩了叩桌面,眼底浮上幾縷幽光。

前世忠勇侯府趁機落井下石,踩着她楊家活的光鮮亮麗,焉知如今可還有這樣的好機會。

顧子期站在院前,遙遙看着前面的風光,幽幽嘆了一口氣。

萬山從他身後走來,見他神思不屬的模樣,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微微一愣。

他挪着小步子,上前說道:“少爺還在想令儀姑娘呢。”

顧子期垂眸,睫毛輕顫:“上回送給她的藥,也不知有沒有用,她在沈府受了這樣的磋磨,瘦了許多。”

萬山咬了咬牙,雖然他迫不得己當了葛嬷嬷和侯夫人的眼線,但他跟了顧子期這麽多年,對他還是有幾分忠心的,一心想興許後日開光儀式後,少爺和沈令儀就徹底絕緣,他看着顧子期現在難受的模樣,竟多了幾分同情之心。

萬山想了想,試探着說道:“少爺,若是您真心疼沈姑娘,不如早些去沈府提親,只要沈姑娘嫁來了侯府,不是就不必受沈三夫人是磋磨了,咱們就是送再多的傷藥,也不能阻止沈三夫人打令儀姑娘啊。”

顧子期眼底十分掙紮,“你也知母親的性子,若是我背着她去沈府求娶一個庶女,她定會大吵大鬧,就算令儀嫁進了府上,她也不會給令儀好臉色看。如今,我一時竟也想不到兩全其美的法子!”

萬山嘀咕道:“您的确要早做打算,按照沈姑娘現在的境地,恐怕沈家不知何時,便會快些把她嫁人,屆時少爺就真的和沈姑娘相忘天涯了。”

顧子期濃眉一皺,輕嘆了一聲,扭頭看着萬山,拍了拍他的肩:“你所言極是!我會早做打算的!”

“你也算是我的心腹,這一陣和流心傳信,你也着實累着了,等回了府,我給你升個職位,月俸按管家給。”顧子期笑了笑,背着手走進了院子。

萬山喜不自禁,這麽一想顧子期對他的好,他頓時便覺得,之前背着顧子期給葛嬷嬷送消息,實在是太無恥。

萬山氣惱的給了自己一個巴掌,轉身追上了顧子期:“少爺!少爺你等等我少爺!”

萬山追上顧子期,二話不說跪了下來:“少爺,你打我罵我吧,小的不是人,小的做錯了事!”萬山磕着頭,三言兩語将自己如何被葛嬷嬷威脅,将顧子期和沈令儀的傳書告訴侯夫人的事交代了個幹幹淨淨。

顧子期瞪圓了眼,氣的連連倒退:“你、你這——”

萬山哭嚎一聲,撲上前抱住了顧子期的大腿:“少爺!小的也是逼不得已啊!小的要是不幹,侯夫人就要将小的賣了啊!小的如今已經把事情告訴大少爺了,大少爺就原諒小的吧!”

顧子期身子搖搖欲墜,咬牙說道:“你、你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用!娘已經知道了令儀的事,她、她難道會放過令儀嗎!”顧子期微微一愣,一腳踢開萬山,指着他問:“你說!娘是不是已經準備要對令儀動手了!”

萬山鼻涕眼淚糊了一臉,連忙把侯夫人和葛嬷嬷的計策說了出來。

顧子期臉色猙獰,無法接受:“你說、你說娘要毀了令儀的清白!”顧子期心裏很是難受,他早已把沈令儀看成了自己未來的妾室,侯夫人竟然要把沈令儀給潘雲飛,顧子期別提多膈應了。

見他反應如此之大,萬山忙不疊的說道:“少爺!少爺你別擔心!小的已經有法子、有法子讓您娶令儀姑娘了!您給小的一個機會,小的已經把事情辦得妥帖!”

萬山鬼主意多,顧子期雖然憤怒,但還是十分信任他,他拍着胸脯順了氣,凝神問道:“什麽法子!”

“您只需這樣……”

當晚

沈令儀心事重重的待在屋內。

流心推門而入,将手中的茶盞放置在她桌上:“姑娘,喝點茶吧。”

沈令儀擡眸看了一眼流心,輕嘆了一聲:“流心,你說,侯夫人究竟有沒有發現,我和子期的事?”

流心心裏一個咯噔,讪笑着擡頭問道:“姑娘怎麽突然問起這些來了。”

“我今日在寺前見到侯夫人,總覺得她看我的眼神不大對勁。上回,那葛嬷嬷不是看見我和子期在一塊,她是侯夫人的心腹,怎麽會不告訴她呢!”沈令儀臉色漸漸扭曲:“她許是很快就會對我動手!”

流心抿了抿唇,接話說:“那小姐可要早一些做準備了!只要能和顧少爺成了好事,顧少爺一定會護着您的!”

沈令儀幽幽嘆了口氣:“說的倒是容易,可我哪有機會做手腳。”

流心轉了轉眼珠,壓低了身子:“小姐,你糊塗了,今晚不就是極好的時機嗎?”

沈令儀眉心一跳:“在此地?若是被發現……”

“被發現了也好!雖然名聲有損,但顧少爺就不能不娶您。”流心緩緩說,她拖長了調子,又轉了話:“但不論怎樣,想要顧少爺成親後護着小姐,必定要顧少爺對小姐心有愧疚才行。”

“小姐已經知曉,顧少爺還喜歡着二小姐,顧少爺這般風流多情,小姐拿情維護感情實在不長久,倒不如用愧疚,讓顧少爺一輩子都護着您!”流心伏在沈令儀耳邊:“奴婢有一個主意。”

****

流心捧着沈令儀喝完的茶退出了房內,将茶具放置好,她理了理衣衫,小心翼翼的溜出了房中。

她順着天亮時探好的路往顧子期的院子走去,沒成想迎面撞上了個人。

她心口一跳,正打算跑開,便聽那人捂着鼻子罵了一聲:“你走路不長眼睛啊!”

流心步子一頓,忙做出一副愧疚的模樣:“對不住對不住,我、我實在趕時間。”

萬山聞聲一愣,擡眸一看,吓了一跳:“流心!你怎麽在這!”

“原來是萬山大哥!”流心也做出一副驚訝的模樣,旋即回話說:“其實是我家小姐想見大少爺一面,小姐親自下廚做了拿手好菜,還在屋內悶了酒,只等大少爺過去了。”

萬山眼珠轉了轉,笑了笑說;“這不是巧了麽,我們少爺也是這個意思,你等着,我回去找少爺去!”

“那就多謝萬山大哥了!”

流心快步趕回了院子,把此事告知了沈令儀,沈令儀在院內等了須臾,便聽見了腳步聲。

顧子期快步走進院內,命萬山關上了小院的門。

二人許久不見,當即便抱在一處,互訴衷腸。

萬山和流心一道離開了院落,将這處留在二人。

合上門後,流心捂着頭身子踉跄了一瞬。

萬山趕忙去攙:“流心,你沒事吧!”

流心虛弱一笑:“沒事,許是受了累,身子有些不适。”

萬山心裏一喜,立即說道:“既然、既然你身子不爽,那就早些回去休息吧,這有我守着呢!”

流心有些遲疑:“你、你……”她正想說話,腦袋又是一疼,只好妥協道:“那好吧,那我就先回去休息了,你在這守着,可千萬別忘了提醒顧少爺回去,我們小姐性子保守,等他二人用晚膳,你喊我收拾桌子就好。”

萬山嘿嘿一笑,連連點頭:“姑娘放心,我記住了。”

遙看着她離開的背影,萬山莫名一笑,左右看了看,确認沒有旁人,才揣着手快步離開了此地。

屋前空曠,加之深夜,寂靜無聲。

一個時辰後,一個嬌小的身影從邊上竄出,她輕輕推開院門,踮着腳尖來到廂房前,附耳細聽。

屋內傳來斷斷續續的嬌吟,像春天的貓兒叫,給這安靜的夜晚添了一抹絢麗的顏色。

流心勾唇一笑,無聲無息的離開了此地。

她穿過難走的山路,來到竹林間的小屋,輕巧的躍入院內。

瞧那利落的身姿,原一個嬌弱玲珑的姑娘,竟然也身負功夫!

她從支着的窗戶跳入房中,內室留了一盞昏暗的燈,流心快步走進,欠身行禮,“給孫小姐請安。”

一開嗓,竟和在沈令儀身邊截然不同。

“事情辦的還順利嗎?”沈若華卷着手裏的經文,分出心思問道。

“回小姐,一切順利。就連顧大少爺也十分配合,還自己帶了催情藥,屬下前去認證過了,萬無一失。”流心勾唇一笑,不動聲色的挺直了背脊,身形比之前高挑不少。

沈若華放下經書,仔細看了看流心,笑着說道:“宋煙姑娘真是叫我刮目相看,外公所言的确不假,宋煙姑娘會易容、變聲、縮骨,僞裝實在是天衣無縫,叫我如虎添翼。”

“姑娘過譽了。”宋煙躬身作輯。

沈若華揚唇一笑,“既然此事已成,那後日的事就要勞煩你和楚恒,多費心了。”

楚恒從梁上躍下,與宋煙一同行禮。

第二日,清晨

陽光從窗镂滲入,正巧映在沈令儀的臉上,她微微動了動,眼皮下的眼珠轉動須臾,緩緩睜開。

她正想動一動身子,便察覺一股刺痛從下面傳來,她倒吸了一口涼氣,瞥見躺在身邊的男人,才猛地想起昨夜的事。

沈令儀臉上一紅,昨夜種種在眼前呈現,她竟詭異的冒出一股滿足感,連下面的疼都漸漸感知不到。

她緩緩躺了回去,開始暢想自己日後的生活。

嫁進侯府,就算做妾也無妨,她會一步步走上侯夫人的位子,等她身份顯貴之時,所有害過她的人,她都不會放過!

沈令儀垂涎的看着身邊熟睡的男人,仿佛在看一塊精美的肥肉,她伸手滿是痕跡的雙臂,摟住身旁的人,正欲閉着眼再睡一會兒,卻察覺到身邊之人隐隐有醒來的預兆。

沈令儀一愣,連忙收回手,狠狠在虎口咬了一下。

眼淚瞬間從眼眶中湧出,她捂着嘴嗚咽出聲,用背對着顧子期,将身上的被子往下拉了拉。

顧子期被沈令儀的嗚咽聲吵醒,昨夜他喝了不少的酒,神志還有些不清醒,但只稍回想一點,他便記起了他在酒壺中下了催情藥的事!

顧子期一睜眼,便看見了沈令儀露在外頭的背脊,她的肩頭随着她的哭泣輕輕顫抖着,霎時便能激起旁人的愧疚感。

顧子期連忙挪動上前,作勢要把沈令儀抱起來,口中溫聲說道:“令儀……令儀你看看我,你、你別哭。”

沈令儀沒有避開他的懷抱,順勢被他摟住,兀自一人悶悶的哭,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顧子期埋着頭道歉:“令儀,昨日實在是、實在是我情不自禁,是我喝多了酒才、才一不小心冒犯了你……令儀,你放心,我一定會娶你的!你相信我!”

沈令儀淚眼婆娑的看着顧子期,抽噎道:“我、我是鐘情子期,但、但我們現在、現在是無媒茍合,你叫我怎麽見人!”沈令儀捂着臉哭了起來,誓要讓顧子期愧疚至極。

顧子期的确也做了手腳,心裏頭也的确愧疚,抱着沈令儀安慰了半個多時辰,說的嗓子都幹了,沈令儀才停止了哭泣,倚在他懷中,啞聲問道:“子期,我現在是你的人了,你、你一定要娶了我。”

顧子期見沈令儀釋懷,才長舒了一口氣,豎起三根指頭發誓:“我一定會娶令儀的,若是我違背此誓,就天大——”

沈令儀極是捂住了他的嘴,攬住了他的脖子,軟聲道:“子期不必發毒誓,我相信子期。”

她抱着抱着,忽然就想到了一事,眼底的神色一冷。

溫香暖玉再懷,顧子期本心神蕩漾,卻突然聽聞沈令儀說道:“對了,不知子期還記不記得在百味樓的事?”

顧子期笑臉一僵,猶豫道:“令儀,為何突然問起此事?”

“我還記得當初,子期說過,若得一心上人,便專情她一人。令儀當時便明白,子期所說的這人,并不是令儀。”沈令儀眨了眨眼,長睫被眼淚浸濕:“許是二姐吧?”

顧子期沉默了幾息,眉眼之間的神情,一看便是默認了。

沈令儀恨得牙癢癢,但表面上還裝着寬宏大度的模樣:“我并非想為難子期,只是請子期答應我一件事。”

“何事?”顧子期有些焦慮,落在沈令儀腰間的手止不住的縮緊。

如果沈令儀不許她娶沈蓉,他肯定是不願的,就算他對沈令儀有幾分上心,但不管怎樣,沈令儀都比不得沈蓉。

沈令儀哭着說:“我在府上地位卑賤,比不過長姐,更比不過二姐,子期喜歡二姐,我能理解,但求子期不要在娶我之前娶二姐,可否讓我、讓我先享受一陣子,能獨占子期的時光,也算是圓了、圓了我的夢!”

沈令儀如此委曲求全,顧子期自然是滿口答應,将她摟在懷裏好一陣安撫。

二人膩歪了一陣子,考慮到葛嬷嬷會去尋他,顧子期快速穿好了衣裳離開,臨走前将塗抹傷口的藥留給了沈令儀。

直到顧子期離開,宋煙才推門進了廂房,屋內的氣味還未散去,宋煙不動聲色的捂了捂鼻子,垂着頭走了過去,颔首說道:“小姐,可成了吧。”

沈令儀勾唇一笑:“那是自然!”

“小姐好生厲害,如此,就不怕小侯爺不認賬了!”宋煙笑着奉承她。

沈令儀穿好了肚兜和亵衣坐在床頭,若有所思的摸了摸肚子,喃喃道:“僅憑小侯爺的寵愛和愧疚,怕只能暫時在侯府站穩腳跟,想要穩穩做好侯府貴妾的寶座,我還得,再有個孩子才行。”

沈令儀傾身上前:“你快去幫我找一些受孕快的藥膳來,若是我有了孩子,我看侯夫人還如何阻止我和小侯爺!”

“是,等回了府,奴婢就跟您打聽去!”

宋煙服侍沈令儀上好藥,穿好衣裳,腿間還仍是十分不适,沈令儀緩了許久,才能正常走路。

今早她們這些人約好了聚上一聚,沈令儀領着宋煙來到了慈安寺的一處大殿。

大殿是用膳的地方,專供給達官貴人,沈令儀跟着僧人來到殿中,她身份低微,又為了避免被侯夫人算計,刻意繞開了那幾個夫人,往沈家姐妹所在的八仙桌走去。

桌上多了一副生面孔,聽她們談話,沈令儀方知,這女子是最遲到的兵部尚書之女,身份顯貴,自己攀不上,沈令儀便默默的不說話,老實了許多。

侯夫人與楊氏等人坐在一桌,沈令儀剛剛進來,她便注意到了她,一想到明日就能除去這個心腹大患,侯夫人既興奮又開懷,見王氏和楊氏聊的如火如荼,她翻了個白眼,幹脆先行離開了。

早膳結束後,大家便各自分開,楊氏和沈若華打算去慈安寺各個大殿拜佛上香。

誰知二人剛走到一處安靜的地境,習嬷嬷和陳嬷嬷便一齊攔住了二人。

沈若華心知她二人要說什麽,故作不明的問:“嬷嬷有事?”

楊氏亦皺着眉說道:“方才在大殿裏,我便看你神色不好,出了什麽事了?”

陳嬷嬷和習嬷嬷互看了一眼,二人一道跪了下去,陳嬷嬷壓低了聲音,但仍不掩震驚的說:“夫人,方才在殿內,老奴見、見五小姐神色不對,便多關注了她,您知道,老奴和宮內的嬷嬷有些交情,在她那兒得了個技巧……”

“到底怎麽回事你倒是說啊!”楊氏着急的說。

習嬷嬷苦着臉開口:“從五小姐走路和坐下的姿态來看,與昨日截然不同。她、她怕是被人、被人破了身子了!”

楊氏震驚不已,腳下一個踉跄,跌在沈若華懷中:“什麽?”

沈若華故作驚訝,複又确認:“二位嬷嬷确定嗎?”

“若僅有老奴一人,許是不确定,但老奴和習嬷嬷既然都有所察覺,那定是真的了!”

楊氏氣的腦袋裏一片空白,不知是惱沈令儀不檢點,還是惱那破了沈令儀身子的人,畢竟從她今早的反應來看,她一定和那人相識,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和別的男人婚前歡好,傳出去簡直贻笑大方!

“這、這是在寺廟之中!她焉敢如此!”楊氏恨恨的摔了手中的念珠:“荒唐至極——”

楊氏氣沖沖的就要往回走,沈若華眼皮一跳,連忙攔住了她。

“娘要去做什麽?”

楊氏怒道:“自然要問那奸夫是何人!佛門清淨之地,焉知可會降下災禍!”

沈若華并未松手,淡淡道:“降下災禍,那也是降給沈令儀,再不濟也是沈家,與娘和我有何幹。”

楊氏身子一頓。

“撇開這些,娘若是想要保全沈家名聲,就不該去質問沈令儀,沈令儀第一次來慈安寺,那與她私通之人定在我們這些人之中,等回京,娘再仔細觀察,找此人的身份,不是更好。”

沈若華淡淡一笑:“娘,我們此行是來參加開光儀式,實在無須被旁人的事擾了心情,娘說呢?”

楊氏沉默了半晌,緩緩點了點頭。

翌日

慈安寺內一片熱鬧的情狀,佛像開光,是極為莊嚴的事,更何況佛像來歷顯貴。

沈老夫人穿着件金絲邊的華服,同住持站在一處,請佛像的人将一人高的佛像擡至紅桌之上,由沈老夫人上前掀開蓋住佛像的紅布,住持和寺內的弟子敲起木魚念經。

寺外的暖陽映入殿內,為佛像鍍上一層金光,衆人紛紛合掌颔首,很是虔誠。

佛像開光儀式持續了整整一天,等衆人離開大殿時,已經是黃昏時分。

侯夫人卻一點不覺得累,她急匆匆的回到院中,問葛嬷嬷道:“約潘雲飛出來的信你可送過去了嗎?”

“夫人放心吧,老奴早就送過去了,也在她屋內點上催情香,現在只要夫人領王夫人她們過去就行了!”

侯夫人眉眼之間難掩喜色,“你快去盯着沈令儀那裏,等潘雲飛去了,快些回來禀告我!”

葛嬷嬷應了聲,迅速跑了出去。

二人以為計謀萬無一失,殊不知萬山早已把此事透露給了顧子期。

顧子期沒法和侯夫人對着幹,也不可能把自己的女人送給潘雲飛,便在開光儀式結束後,将人約去了自己的院子。

宋煙并未跟着沈令儀過去,笑着說道:“小姐和少爺親昵,奴婢便不跟着了,小姐何時回院子?奴婢去接小姐。”

顧子期聞言,心中登時一樂!

他正愁把沈令儀約出來,沒人去赴侯夫人的局,若是潘雲飛真的去了找不到人走了,或許會驚動葛嬷嬷。

但現在宋煙婉拒了跟沈令儀一道過去,打算留在院子裏,不是正合他的心意!

潘雲飛怎麽說也是将軍之子,宋煙與他歡好倒也不虧,就算被人看了去又有何妨,說不定她還能順勢嫁進将軍府。

顧子期心裏打着小算盤,點點頭道:“你倒也識趣。你回房歇息去吧,明早我親自把你家小姐送回去。”

沈令儀臉上一紅,依偎進顧子期懷中。

宋煙道了聲是,笑着走了回去。

顧子期攬着沈令儀回了自己的院子,本該在此待命的萬山不知跑去了何處。

顧子期心裏泛着嘀咕,沒有懷疑的推開院門,走進了院中。

方才合上門,他動了動鼻子,竟聞到了一股血腥味。

本該在他身邊的沈令儀猛地往後一倒,發出一聲急促的低呼——

顧子期猛地轉身,只來得及看見一個蒙着面身材魁梧的男子,便被他用刀柄砍上了脖頸。

他兩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失去神志前,顧子期隐約看見那人捏了捏沈令儀的臉。

他心口一堵,不甘的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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