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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輕扯他的衣袖,總是勸和不勸分的, “說不定大哥真是看在你找了我當媳婦兒的份上, 才回來想要重修舊好的,你算是給我面子?”

方才還板着臉的簡醫生,驀然笑出來, 他真是拿她沒轍。

這時另一個聲音插進來, 還輕飄飄地帶着冷笑:“默雲沒有說錯, 這十幾年大家斷了聯系, 怎麽可能就這麽算了?”

洛河從通往後院的通道走進來, 拍了拍手上的灰塵,拿過一塊幹淨的布巾, 不緊不慢地擦着。

“簡自山,你走的時候家裏上下都亂套了, 弟弟還小要人照顧,爸爸情緒又糟糕透頂, 你有沒有想過, 是誰撐起這個家的?現在你回來就想要大家接受你, 憑什麽?”

“這裏輪得到你說話?”簡自山的臉色一下變了, 在洛河的面前拿出十足的架勢, 語氣粗魯地罵他, “別他媽的裝什麽兄弟情,你配嗎?老子回來也不用你接受,你接受個屁!”

隋鳶在心裏默默地想,簡自山很像在國內經過“國罵”訓練的男人, 有種爺們的氣勢。

“當年你在公司怎麽排擠你親哥哥,老子到現在還記着。”

洛河眉宇間閃過一絲不自然,面上還是俊朗地笑,“好啊,那請你現在就離開。”

簡默雲望着兩位兄長劍拔弩張,深深地蹙着眉頭。

隋鳶想了想,知道他開口說什麽都不方便,他幫誰都不對。

她清了清嗓子,面帶笑容地當起這個和事老:“大哥、二哥,今晚宴會對我和默雲來說還是很重要的,大家能不能暫時收起幹戈……我的意思是,放下成見,至少和平共處一晚,給小妹一點面子,你們看行不行?”

簡洛河對Lisa的要求無法拒絕,至于簡大哥,本來就是想見一見小弟的未婚妻,也不得不給隋鳶面子。

簡默雲走到大哥面前,隔在兩位兄長之間,“反正你的房間随時可住,先讓他們把行李拿上去,至于其他的……慢慢再說吧。”

簡維先生為了方便照顧老母親,一直留她在這裏同住,祖孫三代也是和和氣氣,共享和睦天倫,這所大房子是古老氣派的歐式建築,但內部也有現代設施,前後都有寬敞廣闊的院子,種在莊園各處的薔薇科和綠植都有專門的花農園丁打理。

家中能舉辦小型舞會的廳堂更是明朗氣派,富麗堂皇。

晚上在喝酒之前,隋鳶捧着一杯簡默雲親手為她調制的拿鐵慢慢喝下,只要在裏面撒上了一點肉桂粉,就像在過聖誕節。

她穿着定制的中式小禮服,用了一些絲綢的料子,款式有點像改良旗袍,上面的蘇繡是民間頂級的技藝,華麗精美,卻也內斂,眼神清澈寧靜,但掩蓋不了一襲長裙的流光。

當看到女孩換好衣服下來的時候,簡默雲的目光就已經移不開了。

他牽着她,就像愛不釋手般,見過一圈喬斯達家族的親戚和友人,身上的西裝三件套顯得男人風姿磊落,眉宇間亦是驕傲。

隋鳶的英語很流利,比較偏向美式發音,長得漂亮還親切,看得出不管老的少的,幾乎每個人都很喜歡她。

簡默雲給她準備的紅酒度數很低,就算喝上幾杯也不會醉,不過她的臉頰還是被酒精出了紅暈,眼波流轉,不自覺地流出幾分女孩的嬌态。

隋鳶注意到來來去去的人群中,唯獨沒有簡自山,她還是有點在意他們兄弟之間的關系,總想着要能“重修舊好”就再好不過了,她多少能确信一點,這對簡默雲來說還是很重要。

“大哥去哪裏了?我們出去看看,順便陪我轉一圈,吹吹風,散散酒氣,好嗎?”

簡默雲怎麽會猜不到她的想法,自然是應下。

喬斯達莊園的後花園,有鐵藝的花架勾着整個中央的庭院,圓圓的噴泉池旁豎立着可愛的小天使雕像群,只是四周的花草還有些幹枯,沒有到最盛麗的時節。

他們同時發現了簡自山的身影,這男人還是裹着那件厚厚的羽絨服,坐在長椅上一邊看手機,一邊抽着煙。

隋鳶突然發覺,這兩兄弟抽煙的模樣還有一絲相像的。

“大哥,外邊這麽冷,怎麽不進去?”

簡自山回頭朝隋鳶點點頭,目光又移到弟弟身上,他笑了笑:“不受歡迎的人,還是離的遠點好。”

早上,簡默雲突然見到他的時候,情緒免不了有些別扭,他是三兄弟之中最小的,年幼的時候從來也弄不懂,為什麽大哥可以說不要他就不要,明明他們過去感情這麽好,他在夏天陪他劃船騎馬,冬天陪他滑雪跳傘,他甚至比父親在自己心底的分量還要重一點。

所以面對這個男人,簡默雲還是有些“責備”,但漸漸地,這種感覺又被長久的想念給壓了一頭。

“你和父親談過了?”

“談什麽談,都半輩子過去了,還有什麽要多說的。”

簡默雲笑了笑。

大哥真的變了很多,不是說性格,以前他也是這樣随性不羁的,只是如今更加釋放了這種天性。

天生就不願意被禮數克制,從來也不是溫文爾雅的類型,簡維常說他從小就愛玩的髒兮兮回家,是他們之中的“異類”。

隋鳶也在長椅上坐下,好奇地問:“大哥你現在是做什麽的?我問過默雲,連他都說不上來啊。”

“目前在拍紀錄片,野外生存、戰地記錄,什麽都拍。”

其實簡自山這些年做過不少事,他人聰明,學歷又高,加入過國家科研考察隊,也去最危險的地方做過志願者,什麽苦都吃過了,反而覺得很快活,就像找到了真正的生活。

“哇塞,好像很酷的樣子。”

“什麽酷不酷的,不就是一個搬磚的嗎?”

“那你會不會像貝爺一樣,吃蟲子什麽的啊?”

簡自山:“……還沒到這麽慘的地步,他那個是野外生存吧,不過我幹過的很多活,危險系數是真的高。”

大哥和他們聊了一會兒,簡默雲順勢把話題帶到了正經事上,“你走了之後,洛河這些年真的不容易,特別是你離開的前幾年,你就算過去和他不能相處,現在也應該改變了。”

簡自山眉眼稍擡,“是啊,但我看他也沒成熟多少,還是一副裝/逼的樣子。”

隋鳶唇邊的笑意蕩開,心中已經有點數目了,“其實,如果大哥不是稍微放下了一點過去的心結,也不可能回來吧?”

畢竟是女孩子家心細,一下子就說到了重點,這些男人搞不清楚,讓她來牽線再好不過了。

簡默雲想起什麽,慢慢地說:“喬斯達家族的商界生意,有不少是他在轉圜,要做投資、擴大,還要應付政府、皇室的關系,盤根錯節的競争拉鋸,真的是負擔。你可以全都放下,一走了之,但是他不行。”

簡自山似乎被他這些話說動了,他在這片夜色中沉默良久,人活着總要朝前看,這話從來不假。

“想一想當年,我都多大的人了,還要經歷喪母之痛,而且這件事我嘴上罵他,心裏明白是我們兩個人闖下的禍。”

母親清醒的時候,總是挂念他們三個孩子,特別是大哥和二哥性格不合,幾乎每天都要吵架,小時候還打架,大了一點就開始冷戰。

哪怕發病了,意識紊亂,也下意識要護着他們,要去尋離家出走的孩子,卻為此丢了性命,真的太讓人後悔、太讓人難過了。

簡默雲想到這些往事,心頭也被觸動,他輕輕滾動喉結:“不管當年你們有什麽恩怨,現在都應該過去了。”

是真的十幾年的光陰過去了,又不是有什麽血海深仇,哪裏還能記得那麽清楚。

簡自山擡頭望着徹底長成大人的小弟,忽然很想伸手去摸一摸他的臉。

他在自己的印象裏,好像還是那個內向不愛說話的小跟屁蟲。

盡管大哥沒再說什麽,但隋鳶覺得氣氛到了,時間到了,總會有迎刃而解的一刻。

兩人準備回房休息,在走廊上的時候,隋鳶抿着唇,摟着簡默雲的胳膊說:“我會幫你想辦法解決。”

“這事怎麽解決?”

他們站着說話,恰好撞上在樓下關了燈,往房間走的簡洛河。

大家彼此對望一眼,就知道剛才發生過什麽。

簡洛河沖他們笑了笑,隋鳶忽然就能感覺到,那些年裏眼前這位風華俊朗的少爺,也被迫成長了很多,如果說簡自山走出去嘗盡了世間的冷暖,那麽,他就是為了喬斯達家族摸爬滾打了很久。

“有什麽話明天再說,你們都累了,回去睡覺吧。”

隋鳶側目,望着簡醫生在燈光下的側影,她被這個剪影吸引了,順勢抱着他,輕聲道:“真好啊,我覺得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太重要了。”

簡默雲的聲音低緩,溫溫柔柔:“怎麽這麽說?”

“你想呀,等到我們都七老八十了,來這邊度假,你穿那種英式的睡袍,戴老花眼睛,腿上盤着一只貓貓,那個晚上,我看到燈光下你的臉還是和年輕的時候一樣好看,我可真是太幸運了。”

簡默雲看她如此聰穎又通透,忽然雙臂按住她的肩膀,推到牆上,将她整個人籠罩在他的身下。

燈光下面,男人的眸色帶着須臾騰起的深意,目光沉了下來,喉結滑動了下,“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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