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盡管不舍，我卻不得不走
傍晚，晚霞映襯着整個城市。雖然我也會像平時那樣擡起頭欣賞一會，卻全然不是以往的心境。在這個我曾經無數次想要來的城市，沒能把她看仔細，就到了要說離別的時候。告別一個相識沒有幾天的城市尚且留戀，與一個相處了幾年的人揮手作別，将是更加的難以割舍。
回到醫院，謝禮的媽媽過來了。我拎着買給謝禮的水果站在床前，看着他，就突然好崇拜這個“笨蛋”，一個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卻要想着照顧那麽多人的“笨蛋”。
“我想我得早點回去。”我淡淡得對他們娘倆說。
“還沒來家坐坐呢。”謝禮媽媽趕緊回答，接過我手中的袋子。“別買東西了，家裏都有。”
“這次就不過去了，給叔叔問個好吧。工作太多，也不好都扔給別人做，我得盡快趕回去。”我微笑着向謝禮媽媽解釋。
“這幾天麻煩你啦。行，你再什麽時候過來，就來家坐坐。”謝禮媽媽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坐下陪謝禮說說話，自己走了出去。
“猜我去了哪裏？”我問老謝。
“福利院。”老謝微笑回答。
“你怎麽知道？”我驚訝于老謝的回答以及他深藏不露的沉着。
“我當然知道。誰有我了解你。”老謝仍然目不轉睛的看我，眼神溫柔，充滿不舍。
“那你成我外甥了，這事知道嗎？”我問。
“不帶這麽占便宜的。”他輕輕的推了我一下。
“他們喊你謝禮哥哥，喊我塔塔阿姨，你說我不是大你一輩嗎？”
謝禮只是笑笑，不多做解釋。“他們怎麽樣？”到這個時候，他還是關心孩子們過的好不好。
“他們很好，只是很想你。我買了東西過去，替你問候了他們。他們讓我捎個話過來，告訴你盡快好起來去看他們，陪他們玩。”我害羞老謝的眼神一直在看我的臉，所以說這些話，我是低着頭，看着手裏擺弄的手機。
“嗯，對呀。得盡快好起來。你什麽時候回去？”他問。
“我一會買票，雖然貴點，但也也争取今天趕回去。我看你這恢複得挺快，我就放心了。”
“嗯。”老謝沉默了一會。“這次你來，我招呼不周，下次一定補償。”
“今後什麽打算？”不知道為何，我特別想聽聽謝禮對于自己受傷之後将怎樣規劃人生。
“等傷好了再說，想太多也累對不對。這可是跟你學的。”他笑說。
“你這算不算半殘，還能送快遞嗎？”我問。
“誰說我殘了？就算是身殘，志不殘，懂不懂？”他用手指推了推我的頭。“也許我會開個小店，做點小買賣，還是貼補家用要緊，以後再說吧。”
我點了點頭，同意他的看法。只是想起即将面臨的離別，又有一絲傷感。我看着謝禮的眼睛，期待他能說點什麽。
“你問我的那個事……”謝禮突然開口，然後又停頓，猶豫要不要告訴我什麽。
“嗯。”不管他打算說什麽，我都是要聽的。
“關于林然。”老謝又一次停頓，思考了一下，決定講給我。“起初，我覺得她是個很漂亮很單純的女孩，學習又很好，自然對她很喜歡。也因為我的誠懇，我們倆相互有了好感，談了幾年朋友。只是後來，他父親生意做大了，這小地方容不下他們家了，高中畢業就舉家搬到了北京。”
我驚訝于老謝在這個時間告訴我這些，卻很開心他的坦誠。“然後你們就分開了？”
“我們談了快六年，感情很真摯的，也非常單純。只是後來發現她越來越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因為家裏條件好了，她逐漸的表現出對金錢的強烈欲望。”
“她嫌棄你了？”我問。
“沒有，她仍然願意跟我在一起。”他突然擡起頭看我，換了個語氣說話，“我也是很優秀的，當初那麽多男生追她，她怎麽就選擇了我呢，對吧。”
“那為什麽還分了？是不是感情終究抵不過距離的。本來是距離産生美，現在距離有了，美卻沒了？”我追問。
“她開始變得拜金，同情心越來越小，遇到問題的想法又很銅臭。的确我們的價值觀和人生觀都發生了很大變化，差距也越來越大。還怎麽在一起？每天都為了一點小事斤斤計較，不開心，自然要分開。”
“她跟你提出的分手？”按照這兩個人的态度，我覺得一定是林然提出分手，才會招來老謝的怨恨。
“不是。是我提的，她不願意分，她總覺得可以用錢來改變我。那段時間我甚至不願意和她多講話。”
我覺得謝禮是個完美主義者，有時候要求的有點苛刻。他對別人的要求很高，當然，對自己更是如此。果真像他媽媽之前講的那樣，三觀不同都不能做朋友，這樣的人，怎麽會有女孩子相中呢。“你對朋友要求都那麽高，做你的朋友，我覺得活得好累。”我聳聳肩，嘆了口氣。
“不會呀，你跟她不同，你可塑性強。”他說完溫柔的沖我笑了笑。
我總算知道了他們分開的理由，雖然不相信，卻也沒有什麽值得懷疑的。不過更加說明林然是大度的，可以在自己被甩的情況下仍然将往事輕描淡寫，仍然對謝禮是充滿着欣賞的。
雖然陪伴了兩天多時間，卻仍然覺得短暫。可是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有相聚，就會有分離。只是我們始終相信我們會再次相聚的。
我突然就大膽的拉了拉謝禮的手，“我會想你的。”我看着他的眼睛誠懇的說。
他的手也有力的握了握，“我也是。”他輕聲說。然後松了一下，又緊緊的握住。我知道他舍不得我走，因為即使知道有下次的重逢，卻無法預料重逢的時間，我們還是會害怕這得來不易的一切，會在松手的一瞬間都消失掉。
我安靜的看着他的眼睛。不知為何，此時此刻，和他相視很久，卻都不會覺得尴尬。然後我咬咬牙，甩開了他的手。努力的微笑，沖他揮揮手告別。
我背上行李走出病房的門，看到謝禮媽媽站在門外。此時此刻，我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眼淚大滴大滴的落下來。謝禮媽媽拉住我的手，不多說什麽，只是拉着我，這算是對我最好的安慰。
“阿姨您辛苦了。”我退後一步，向謝禮媽媽鞠了一躬。“下次再來看叔叔和小童。您快進去吧。”我知道謝禮媽媽在病房門外站了許久，她是個有涵養的女人，她知道剛才的時間要單獨留給我和謝禮，所以一直也沒有進去打擾我們。
人，有時會陷入一個怪圈，對做過的事情後悔，又對沒做過的事情期待。一旦期待的到來了，心情又從盼望轉為平常，最後又會帶着一些失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