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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那個平素對自己厭煩至極,連看她一眼都不願意的男人,居然有朝一日會對另一個女子數次施以援手,孟輕羅便嫉妒的恨不得将女子大卸八塊!

眼看那長刀揮來,沈若華卻沒有多害怕。沈戚寡淡的面容凜然如寒冰,擡手朝那長刀拍去,淩厲的掌風剮蹭着孟輕羅的臉,她還未反應過來,長刀便脫手飛了出去,落在不遠處的地上,裂成了數半。

孟輕羅受到殃及,連退數步跌坐在地,被掌風剮蹭到的側臉傳來火辣辣的痛意,她捂着臉尖叫出聲,“你居然敢打我!本郡主要殺了你!和你!你們兩個給本郡主等着!”

太子方才都默不作聲,現下見孟輕羅受了傷,才一道走了上來,太子伸手将孟輕羅攬住,拉下她的手看了眼她受傷的臉,她臉上微紅,有一道食指長的傷痕在瓊鼻邊上,正往外滲着血絲。

“快去請太醫來!”太子濃眉緊皺,厲聲吩咐身邊的下人。

“太子表哥,我是不是毀容了?”孟輕羅不敢觸碰傷口,可憐兮兮的詢問太子,太子瞥了眼她臉上的傷,其實那一處小傷疤根本算不上什麽傷口,現下也不往外滲血了。

只是孟輕羅從小嬌生慣養,沒受過什麽委屈,才為了這點小傷口疼的不停呼喊。

“沒事,傷的不重,你別怕,表哥帶你回廂房歇息。”太子欲要起身,讓人領孟輕羅回去,卻被她猛地拉住衣袖,她擡臂指向沈戚和沈若華,咬牙切齒:“表哥一定要幫丹陽報仇!如果不是他方才打我,我怎麽會毀容!”

太子颞颥不斷跳動,他看了一眼沈若華兄妹,人家一點兒看不出害怕,坦坦蕩蕩的站在那兒,沈戚臉色陰沉的吓人,若不是在場還有旁人,或許他方才那一掌,不會只擦破孟輕羅臉上一點傷口。

太子冷着臉說道:“丹陽,不要鬧了,方才本就是你故意找茬!況且沈公子也是為了救人。”

孟輕羅美目瞪大,詫異的看着太子,“太子表哥,你怎麽能這麽說丹陽!方才分明是沈若華她先對丹陽不敬,我才想吓唬她的,我根本沒想殺她!可是丹陽現在,卻是實實在在受了傷!”

孟輕羅捂着臉哭的淚眼婆娑,厭恨的目光從沈若華身上再移到沈戚身上,她腦子轉的也快,幾息的功夫就給自己方才的行為做了解釋,何況現在受傷的是她,沈若華還全須全尾的站在那兒呢!

沈若華氣極反笑,她繞開沈戚的手走到孟輕羅身前,冷着臉道:“郡主既然覺得事出之因在我,那不如我們去找皇上定奪如何?到底是郡主故意找茬,還是我說了什麽對郡主不敬的話,武場這麽多的人都看在眼裏。”

“郡主那一刀方才都快劈刀我眼前了,若不是哥哥出手,我怕早就是郡主刀下亡魂,既然郡主如此想要給自己讨個公道,我也想同陛下問一問,郡主是不是已經能在京城只手遮天,連殺個人都不懼了呢?”

“你!”孟輕羅身子往上一拔,目光兇狠的瞪着沈若華,二人僵持半晌,孟輕羅不甘的咬了咬牙,先別過了頭。

她瞪了眼邊上的侍女,啐道:“你站在那兒幹什麽!還不快扶本郡主去見太醫!若是本郡主臉上留了傷痕,一定把你整張臉都劃花!”她說這話時又瞥了一眼沈若華,可謂是指桑罵槐了。

太子嘆了口氣,招來太子府的下人引領孟輕羅和侍女去見府醫。

孟輕羅離開了武場,沈戚的表情依舊沒有好轉,太子對二人笑了笑,打圓場說道:“沈将軍和縣主莫要記恨丹陽,她性子直率,平日裏是羌平王愛女,脾性自然容易激動。還請沈将軍和縣主海涵。”

“今日畢竟是她的接風宴,若是鬧出不愉快,對誰都不好,你們說是吧。”太子半勸說半威脅道。

沈若華與沈戚并未說話,正當太子覺得尴尬之時,一旁跑來一位下人,喘着氣說道:“殿、殿下,榮、榮親王到了,現下正在踏風亭,賓客也到的差不多了,您與王爺是否要前去?”

正巧緩和現在的尴尬氣氛,太子順意點了點頭,武場的幾人也紛紛跟了上去。

方才與孟輕羅射箭的幾位都是朝中重臣之子,有幾個武官之子都是身手不凡之人。

今日本是來和太子請安,沒想到卻被逼着和丹陽郡主比射箭。衆人皆知她什麽脾性,就算自己箭術高超,也不敢當面給孟輕羅難堪。但比下來幾輪分明是故意放水,還被她指着鼻子罵無能,幾個人的臉色都不大好看。

方才沈戚那一掌過去,幾個人心裏都舒坦不少,一路上借機與沈戚攀談了幾句,竟還交了朋友。

太子幾人快步往踏風亭走,誰知剛邁上去踏風亭的長廊,便瞧見了霍孤的身影。

他鴉青色的長發半梳半散,盤起的發用銀質發冠攏起,剩下的發絲便披散在肩背,長至腰間,一身暗紅色錦緞長袍,淺金色的祥雲鑲邊,行來時矜貴優雅。涼薄深谙的眉眼,微薄的唇緊抿着,渾身透露着焦躁和不耐的氣息。

似乎是看見了太子一行人,他目光粗略的從太子等人的臉上掃過,精準的落在沈若華的身上,瞥見她外罩的紅色披風,他下意識的垂目看了看自己,眼底的焦躁換成一抹淡淡的愉悅和滿足。

沈若華看了一眼他今日的打扮,嘴角往上揚了揚,不同于往日過于淩厲凜然的氣勢,他今日打扮的有些慵懶,不像剛從沙場回來的大将軍,反倒像是個手握權勢逍遙自在的皇親。

才匆匆一打量,霍孤身後便驀地走出一人,她溫和的臉色繃緊了一瞬,眼底攏上淡淡的不悅。

孟輕羅瞪了一眼沈若華,對太子說道:“太子表兄,懷……王爺堅持要來找你,參宴的賓客都在踏風亭了。”

太子一聽這話,頗有些受寵若驚,“皇叔不必這麽客氣,孤正打算前去接皇叔……”

霍孤漫步上前,獻王一行人拱手作輯:“見過皇叔!”

沈若華和沈戚一道作輯:“見過榮親王。”

“嗯。”霍孤應了聲,目光從沈若華頭上掃過,才回到太子緊張的目光,說道:“太子畢竟是今日的東道主。時間不早了,還是早些回到筵席上,快些開宴吧。”

“是。”太子對霍孤畢恭畢敬,言行間都以他為先。

孟輕羅不自覺的生出幾分驕傲,眼尾瞥了一眼站在邊上的沈若華,眼珠轉了轉,故意笑着說:“說來我和懷瑾哥哥有三四年不曾見過了,想當初懷瑾哥哥還是九皇子的時候,我、懷瑾哥哥和太子表哥還常在一起騎馬游玩呢!”

“是啊,本王也記得,當初郡主常常和皇叔皇兄在一起玩耍,說來還算是青梅竹馬呢。”獻王狀似無意的笑着說道。

太子擰了擰眉,想起了往日不愉快的過往。霍孤少時雖不像現在這樣冷漠,但也是獨來獨往的人,因為容貌昳麗,年紀輕輕便俊美無俦,孟輕羅及其喜歡追在他的身後。

現在的皇帝為了讨好當時風頭無二的羌平王,就叮囑他帶着孟輕羅一起玩,孟輕羅當時就跋扈任性,明知道霍孤不喜歡她也不喜歡自己,還非要上前接近,每每都要碰一鼻子的灰。

若如實來講,他和霍孤一起的時間,還不如和沈若華白雲錦在一起的時間長。

“實則皇兄與本王年幼時,還常與縣主和白小姐一起玩耍。母後常說這青梅竹馬之誼得長長久久的記着,只是可惜,現如今倒是生分了。”公孫荀雙目含笑的朝沈若華看去。

走在前頭的霍孤眸色一沉。

沈若華興致不高,悶着聲,面不改色的回複公孫荀:“臣女不敢和王爺太子青梅竹馬,皇後娘娘也不過是說笑罷了。至于生分麽,這身份有別,自然不敢僭越了去。”

霍孤緊繃的身子放松了,嘴角微微往上勾了勾,他喉頭動了動,正打算說話,卻被孟輕羅搶了先。

“就是,區區一個縣主,之前還是白身,怎配與皇子相提并論。王爺可別自降身份,這青梅竹馬之誼也是要看人的,像丹陽與懷瑾哥哥這樣的,才能算是青梅竹馬。至于王爺和沈若華麽,頂多是個陪玩兒的罷了!”

她得意的勾着嘴角,耀武揚威的朝沈若華看去,豈知表情剛擺好在臉上,撞進的竟是霍孤深沉冷凝的黑眸。

孟輕羅身子一冷,移開目光才發覺,領路的霍孤不知何時停下了步子,而她沒有察覺,已經走到他身前。

“本王幼年時,從未有過什麽青梅竹馬!”他絲毫不留情,聲音淩厲而狠絕。

孟輕羅臉色一僵,垂在身側的手攥緊了。

“至于身份,你這郡主之位,是先皇看在羌平王的面子上才賜的,而沈若華的縣主之位,是她在國宴上自己争來的。孰輕孰重,你若是不知,本王可以告訴你——”

霍孤腳尖一動,行至她身前,睥睨着她,目光涼薄:“你永遠比不上她。”

沈若華耳尖一麻,下颚微微繃緊。不知為何,脖頸間環繞的兔絨像是螞蟻在爬,搔的她又熱又癢,只能迅速埋下頭,削尖的下颚隐在絨領之中,沒去了半張臉。

太子眯了眯眸,朝沈若華看去,見她僅僅是埋下了頭,臉上的神色都沒變,心中一哂。

看來還是襄王有夢,神女無心的事,太子一向記恨霍孤的心忽然就暢快不少。他半點沒發覺,沈若華低垂的眼,之前的冷淡和冰霜盡數化成了水,柔柔的閃着精光,滾圓滾圓的。

太子沒看見,沈戚看的倒是清清楚楚,牙根忽然酸了起來。

華兒還從未在他面前這樣過呢!!

孟輕羅低垂着頭,氣的身子發抖,霍孤擋在她身前,她看不清沈若華的面孔。

她現在肯定很得意!分明臉上的傷口已經不疼了,現在卻好像被狠狠扇了幾個巴掌,疼得她恨不得紮到地底下去!

霍孤說完後,便利落的越過她離開,披風遮掩下的手緊張的蜷縮。

他走在前頭,無人看見他因為緊張繃住的下颚,和緊抿的薄唇,他是很想看一眼沈若華現在的反應,奈何無論他如何不經意去瞟,都看不見她,急的自己抓心撓肺的。

待他實在忍不住回頭之時,卻見沈若華方才位置站着的是冷臉的沈戚,沈若華緊跟在他身後,只露出披風的一角和一頭的青絲,他看過去時,正對上沈戚的目光,那防狼一樣的目光讓他額角一痛。

見他忽然轉身,太子還愣了愣,“怎麽了皇叔?”

霍孤忍着憋屈轉過了身,“沒事。”

他們一行人漸行漸遠,孟輕羅站在原處,緊盯着霍孤離開,直到連最後一抹衣角都看不見,她才暴怒的踹了一腳邊上的紅柱,咬牙切齒的喊出沈若華的名字。

邊上的侍女目光畏懼,一點兒不敢上前,孟輕羅姣好的容顏擠皺在一起,急促的喘息聲在長廊之中清晰可聞。

她洩憤似的踹遍了四周的紅柱,猩紅的目光落在一邊戰戰兢兢的侍女身上。

侍女埋着頭連呼吸都要掂量三分,沒想到眼前落在一處陰影,孟輕羅一個巴掌下來,她便躺在了地上。

孟輕羅會些花拳繡腿,打起人來毫不留情,侍女半邊臉麻了起來,眼淚奪眶而出,還不忘跪正了身子求饒:“郡主饒命,奴婢知錯,奴婢知錯!”

“都怪你這廢物東西!”孟輕羅狠狠幾腳踢在那侍女身上軟肉上,“若不是你辦事不利!我怎麽會在懷瑾哥哥回來快一年才知道他已經回京了!若是我早點回來!哪兒還有沈若華那賤人的事兒!都是因為你!”

侍女疼的滿地打滾,死死捂着腦袋哭着認錯,路過的下人目不斜視的過了一波又一波。

孟輕羅打痛快了,才停下了手,一邊喘氣一邊瞪了侍女兩眼:“還不快起來!本郡主踢的有那麽重嗎!你躺在地上裝什麽柔弱!你和那賤人一樣!都是靠着這種法子勾引我懷瑾哥哥!”

“我要讓她好看!”

孟輕羅扭過身,迅速往踏風亭走去。

侍女不敢落下,強忍着身上的疼痛追着孟輕羅而去。

邊上的下人等二人離開後才走上去,用手裏的抹布将紅柱上的腳印一一擦除。

隐在拐角暗處的一名侍女探出身子,往孟輕羅離開的方向看了兩眼,眸中閃過一絲深沉,轉身離開了長廊。

孟輕羅來到踏風亭時,太子等人已經紛紛落座了,見她出現,像是方才什麽也沒發生似的,笑着說道:“丹陽總算到了,快些坐下吧,大家都是為了替你接風而來。”

衆人紛紛起身行禮,“見過丹陽郡主。”

丹陽郡主身份特殊,大多數人都不願意得罪她,這就是為何都知道她不是好人,還有這麽多年過來恭賀她回京。

孟輕羅方才吃了癟,臉色很差,“都免禮吧。”

太子特意給她在身旁留了個位子,霍孤坐在太子另一旁,單獨的紫檀桌。

孟輕羅這次沒有再作妖,乖乖坐在了太子身旁,推杯換盞間也接了不少人的茶——礙着今日還有不少作樂的活動,太子也備了些獎賞給贏家,為了讨個好彩頭,在太子面前露個臉,大家都甚少碰酒,喝的都是茶水,少數酒量好的才喝上兩口。

沈蓉見孟輕羅似乎很好說話,等無人再向她敬茶了,才撩了撩裙角,施施然的站了起來。

她端起手裏的茶盞,沖孟輕羅一俯身,“小女沈蓉,恭祝丹陽郡主回京,這杯茶敬郡主。”

孟輕羅本沒想理會她,但一聽她這名字,又看她身側坐的是沈若華,眯了眯眸舉起茶盞,“多謝。”

沈蓉激動的臉頰緋紅,她只知丹陽郡主身份頗高,能得她記住,自己日後也能有靠山了。

飲完茶後,沈蓉正欲坐下,便聽丹陽郡主說道:“你是沈家的姑娘?”

沈蓉坐下的動作停了下來,點頭說:“沒錯,小女爹爹,是沈侍郎的弟弟。”

“哦,那你和沈若華,是堂姐妹了?”

“沒錯。”沈蓉眨了眨眼,心裏有些不悅,一想起沈若華比她現在丹陽郡主那裏露臉,她便覺得落了她一截。

“你倒是比沈若華看着順眼多了,本郡主這兒有個牌子,日後若是願意,本郡主在京城的這些日子,你便常來陪本郡主聊天解悶吧!”孟輕羅解下腰上的玉佩,讓身旁的侍女給了沈蓉。

亭內不少女子都向沈蓉投來豔羨的目光,雖然丹陽郡主跋扈,但人家身份高也是真的,能攀得上就算被羞辱也是福氣啊!只是沒想到丹陽郡主居然與沈若華不和。

沈蓉接過玉佩,欣喜若狂:“多謝郡主賞識!”

她坐下後,便又有旁人和孟輕羅敬茶,她這兒沒了別人的注視,沈蓉便朝沈若華看了一眼。

見她淡定的坐着,半點沒有為方才的事打擊的模樣,不由的有些不忿。

沈蓉咳嗽了幾聲,往沈若華身旁湊了湊,低聲道:“長姐別擔心,丹陽郡主應當是誤會了長姐什麽,長姐放心,等蓉兒下回去郡主府上,定會幫長姐,向郡主解釋的!”

沈若華玩味的看了她一眼,緩緩一揚唇,“多謝妹妹好意,不過不必了,妹妹還是牢牢抓住這次機會吧,別因為我,反倒叫妹妹毀了好不容易搭上丹陽郡主的機會。”

沈蓉讪讪的收回身子,“哪有……”

她垂下眸,攥了攥膝上的衣袍。

茶過三巡,單這樣也無趣的很,一位坐在前頭的姑娘提議說:“不如我們來玩擊鼓傳花吧。”

她看了眼丹陽郡主,怕她不會,便解釋說:“這擊鼓傳花就是讓下人擊鼓,鼓停時花落在誰手中,便按前一人要求作詩或作畫,拿到花的人便是輸了,能留到最後……”

“這樣無趣的游戲有什麽可玩的!”丹陽郡主挑高了眉頭,對太子道:“太子表兄,今日乃是我的接風宴,我想玩咱們小時候玩的打馬球!太子表兄覺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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