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丞相不悅的陰沉開口,背着手站直了身子,“孩兒現在是朝廷命官,怎可聽信如此玄妙之事。那些所謂天師大師,實則都是哄騙人的江湖道士,若是我真的找了人來府上查,傳到陛下的耳中,要如何看我!”
“面子重要還是你阖府的性命重要!”白老夫人狠狠一拍邊上的桌案,指着丞相的鼻子氣的滿臉通紅,“你府上都這樣了,你還顧及着你那相爺的臉面!是不是要等你府上死了人,你才肯好好的查一查!”
“母親!”
老大不小了還被白老夫人如此訓斥,丞相多少有些面上無光,咬了咬牙搬出皇帝來:“母親,并非我不在乎府上人的性命,而是陛下不喜這些玄妙的事,要是傳進陛下耳中,孩兒日後的日子可不好過啊!”
“陛下是一國之君,乃是明君,又不是暴君!你府上的事本就奇怪,找一位天師來看有什麽不妥的!你推三阻四的,還拿陛下來壓我,不就是不想你丞相的名聲有損嗎!”
白老夫人又急又氣,搶過邊上嬷嬷手裏的手杖就往丞相身上招呼,氣呼呼道:“我怎麽生了你這麽個糊塗玩意兒!老糊塗的東西!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還在外頭眠花宿柳!你是要氣死我!”
白老夫人手上動作看着兇悍,實則也沒打到丞相,反而把自己累得夠嗆,扶着太師椅不斷喘氣。
丞相見她臉憋得通紅,大喘氣的模樣,心也擔心的一顫一顫的,忙上前攙住她:“母親,你消消氣,你的身子經不起折騰!兒子聽您的就是了,您說找什麽天師兒子就找什麽,我都聽您的!”
白老夫人撫着胸口坐下,把氣兒順了下去,雷厲風行的說道:“好!既然你這麽說了,這找人的事老身來管!管家,你盡快張貼布告,就拿丞相府的印章印!不必怕別人說三道四!若真有能人能看出我相府的問題,賞黃金百兩,若是有渾水摸魚濫竽充數之輩!定不輕饒!”
“小的遵命!”
管家麻利的弓了個身,腳下踩着輪子似的離開了。
話說到了這兒,丞相也不能再改口了,無奈的扶白老夫人站了起來,“母親,兒子送您回院子去,您這次回來要留多久?若是要長住,兒子給您安排。”
白老夫人沒好氣的說道:“我不在這些年,你看看你把好好的相府搞成什麽樣子!不過也怪不得你,男主外女主內,宅院不寧都是你那沒本事的夫人的錯!雖然我不許你休妻,但依我看,何氏是越來越不景氣了。你放心,母親再給你挑一個懂事的,幫你分擔府上的壓力,你只管做好分內之事就好!”
“多謝母親。”這話也算是說到了丞相的心坎上,本來的郁悶的心情快樂了些。
“你送我去看看雲錦吧,聽聞再有兩個月是她及笄禮了,你這爹怎麽當的,這樣緊要的關頭還叫她出了事!”
丞相心虛的抿了抿唇,攙着她往白雲錦的住處走去。
白雲錦的傷勢不輕,掉下的房梁正巧砸在她小腿上,不但砸折了腿,還叫火灼傷了皮膚。
白老夫人去的時候,白雲錦剛剛睡下,見她夢中還緊皺着眉,就料想她夢中也不安穩。
白雲錦腿上的傷已經包好了,為了不吵醒她,白老夫人倉促的看了一眼,便喊了太醫到院中詢問。
“錦兒的傷勢怎麽樣?”
“老夫人,白小姐腿上的傷十分嚴重,要靜養兩三個月之久,傷好後,腿上會留下很大的傷疤,很難痊愈……”
丞相大駭,“這麽嚴重!便沒有別的根治的法子了嗎?”
“相爺,這俗話說得好,傷筋動骨一百天,大小姐的腿被砸折,斷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好的。火燎出來的傷疤最難愈合,就是用上好的祛疤藥,白小姐這麽大的傷口,也不可能全不留痕跡啊!”
白老夫人眼前一抹黑,身子搖晃了幾下,才穩住了心神,對太醫說道:“請太醫,必要使出渾身解數救治我家雲錦的腿,老身必當重重感謝太醫!”
“這是自然,醫者仁心,下官必定會竭盡全力,但……”太醫目光晦澀,搖了搖頭,“請老夫人還是莫要抱太大的希望了,斷腿下官能治,那傷好後留下的疤,下官真的無法讓它全部愈合。”
“太醫只管治,祛疤的事,老身和丞相再想辦法。”白老夫人輕嘆了一聲,轉身離開了。
…
…
侍郎府
楊氏正在屋中做繡活,陳嬷嬷捧着烹好的茶進來,柔聲開口:“夫人,您讓老奴打聽的事,老奴都打聽清楚了。”
“聽聞何夫人今日在相府的日子很不好過,日日癱倒在床不能起身,說起來奇怪,這相府近些日子也忒倒黴了些,前日晚上丞相府走水,燒了兩間院子,丞相好運并未傷着,倒是白小姐,被掉下來的房梁砸到了小腿,不但折了腿,還被火星燎了好大一處傷疤,聽聞很難痊愈。”
楊氏心口一顫,忙放下手裏的繡活,雙手合十念了句:“阿彌陀佛。這到底怎麽回事?相府可查清楚了?”
“聽聞相府那位吃齋修行的老夫人昨日回來了,如今相府正大舉在外找天師看呢,許是覺得撞見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了吧。”陳嬷嬷猜測道。
楊氏嘆了口氣:“那何氏也是可憐,月前便事事不順,好不容易順利了些,不知為何又變成現在這副模樣,當真是世事無常。待我身子好些,再過去看看她和雲錦,也是可憐。”
“娘也聽說丞相府的事了?”
沈若華從門外走進,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
“華兒!”楊氏雙眸一亮,招呼她在桌邊坐下,“你來的正巧。娘這些日子病着,不能出門走動,就讓陳嬷嬷出去打聽了一下,聽說前些日雲錦出事了,娘不便去看,你幫娘去探望探望。”
“我會去的。”沈若華不露破綻,順從的點點頭。
楊氏安了心,笑着将她拉到邊上,讓陳嬷嬷又找了些圓繃,讓她和自己一道做女紅。
二人相處了沒一陣,院外便傳來一陣騷動,沈老夫人的聲音遙遙傳來——
“沈若華!你這個不孝女!你給我滾出來!”
楊氏耳尖微動,臉色變了變,放下手中的圓繃,揚聲問道:“外頭出了什麽事?”
守門的丫鬟臉色難看的進來,禀道:“夫人,大小姐。老夫人突然領着人闖了過來,說要見大小姐。”
“祖母這時尋我作甚……”沈若華無辜的眨了眨眼,放下手裏的圓繃走了出去。
楊氏連忙跟上。
沈若華邁出廂房,迎面撞上從抄手游廊走來的沈老夫人,邊上兩個沉月閣的丫鬟攔着她,卻沒她力氣大,叫她闖到了沈若華跟前,擡手便打了她一巴掌。
沈若華一動未動,挨下後眼圈便紅了,聲音輕顫問:“祖母……你這是作甚……”
楊氏低呼一聲,忙将沈若華拉到了身旁,質問道:“老夫人!你這是幹什麽,不清不楚的為何要打人啊!”
“打人?老身今日不僅要打這個不孝女,還要打死這個不孝女!”沈老夫人面目猙獰,不依不饒的要去抓沈若華,嘴裏不清不楚的罵道:“養不熟的白眼狼!老身這個歲數礙着你母女倆了是吧!你竟耍這樣的髒手段來害我!”
沈若華不動聲色的推開楊氏,左右躲閃着老夫人,哭着發問:“祖母,您到底怎麽了,華兒不知做錯了什麽!”
沈老夫人一把推開攔着她的陳嬷嬷,指着她吼道:“你敢做還不敢承認了!你讓人送那盆景給我,結果在盆景裏埋了那樣的髒東西!你作何居心!若非你那毛手毛腳的丫鬟放下時摔碎了盆底,你是不是就打算看着老身魂歸西天了!”
楊氏上前的動作一頓,腦中思緒一停。“什麽盆景?”
“盆景裏有東西?”沈若華一臉詫異,“祖母明鑒,我并沒有埋東西啊!”
“你還敢裝——”沈老夫人又打算上前,這一回卻被趕到的梁嬷嬷制止了。
她死死抓着沈老夫人的手,連聲說道:“老夫人您等等!您先看看這東西!這裏頭的生辰八字不是您的啊!”
“什麽?”
沈老夫人動作一頓,一把搶過梁嬷嬷手裏的東西看了起來,掃了好幾遍,沈老夫人才讷讷的擡起頭。
梁嬷嬷臉上神色不明,緩緩看向楊氏,說道:“夫人,那上頭的生辰八字,好像是您的……”
楊氏傻了似的站在原地,反倒是陳嬷嬷臉色大變,一時忘了尊卑,搶過沈老夫人手中的紙張。
陳嬷嬷眼中充血,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夫人,這生辰八字,是……”
沈老夫人頓時反映了過來,看着沈若華問:“那盆景是你母親給你的?”
沈若華好似也驚着了,愣愣的點點頭。
沈老夫人看向楊氏,“那盆景是何人給你的?你這蠢東西,別人要害你你都不知道!”
聞訊趕來的沈府其他人聽了個大概,紛紛打了個冷戰。
顧氏擰着帕子,雙眉緊皺,“怨不得大嫂這半個月身子虛弱,原來是被這東西害的!大嫂,你好好想想,這害人的東西是誰給你的啊!”
“是相夫人!”陳嬷嬷啞着嗓子吼了出來,“那盆景,是相夫人給夫人的!”
陳嬷嬷恨道:“怪不得、怪不得她月前要找夫人敘話!從她給了夫人盆景以後,夫人就病了,整日沒有精神!她卻和丞相和了好,過得和和美美的!夫人如此信任她!她還是人嗎——”
楊氏身子晃了晃,沈若華眼疾手快的将她接到懷中,關切的喊了她一聲。
楊氏好半晌才回過神來,眼珠動了動,擡手指了指內室的方向,啞聲道:“嬷嬷,還有一株盆景……”
跪在她身旁的陳嬷嬷頓時想了起來,立刻從地上爬起奔進了屋中。
咣當一聲後,陳嬷嬷身上沾着土,抱着一個黃紙包走了出來,喉中發出陣陣怒音。
沈若華接過黃紙包,展開中間的信紙,楊氏一掃,霎時閉上了眼,紅腫的眼中一閃而過的,是熊熊的怒火和恨意。
…
…
丞相府
白老夫人沒想到管家辦事如此利索,她回府後第二日清晨,他便領了個看上去仙風道骨的天師進了府。
白老夫人和丞相一道前去迎接。
丞相不信這些,又看天師像是騙子,态度十分輕慢。
白老夫人也不是盲信的人,吩咐侍從退下後,便笑着說道:“并非是老身不信天師,可我相府開出的酬勞不低,若是遇見了騙子,于你我都不好,天師不如随意說兩句,也好叫老身和老爺信服。”
天師臉色未變,淡淡道:“白老夫人确認在下不是騙子之前,不如快些領人去一趟白夫人的院子,若是去晚了,怕就要來不及了。”
丞相目光一冷,哼道:“你休要在這裏危言聳聽……”
白老夫人站了起來,乜了丞相一眼,“不過是幾步路的事,去看看。”
丞相無法,只得跟着白老夫人一道往何氏的院子走去。
三人走進內閣,剛到廂房外,便聽見裏頭傳來微弱的談話聲。
“……夫人,您就喝了吧,奴婢不想和您動手……”
“賤婢……你竟敢、背主!你給本夫人等着!”
“哼,夫人死到臨頭……”
白老夫人耳尖一動,立即擡手推開了房門,大喝道:“住手!”
內室傳來一聲碎裂聲,須臾,外頭傳來躁動聲,家丁壓着一個丫鬟走了過來。
那丫鬟身上還沾着湯漬,想必就是方才在屋中欲要行兇之人。
她見了丞相二人,吓得當即便跪地求饒:“老爺老夫人饒命啊!奴婢是有苦衷的!夫人害死了奴婢的妹妹,奴婢是為了替妹妹報仇才想要害夫人的,求老爺饒命啊!”
丞相心裏飄飄悠悠的,恍惚的揮了揮手,“先把她帶下去吧。”
管家不明所以,順從的領着那丫鬟離開了。
丞相咬了咬牙,轉身對天師作了一輯,“方才,是本相莽撞,請天師恕罪。”
“相爺不必這般。”天師大度的回禮,說道:“既然相爺請了我來府上辦事,做什麽都是應當的。”
見他的确是有本事,白老夫人忙不疊的問道:“那就煩請天師速速幫我們看看,近日府上怪事頗多,究竟是何東西作祟?”
天師擡頭看了眼四周,輕嘆了一聲:“這人,是想要相爺全家的命啊。”
丞相被驚起一身雞皮疙瘩,吓得連架子都端不起,急匆匆道:“請天師替我解了這煞氣!我再加一百兩黃金重謝天師!”
“恕在下直言,這乃是借運之術……”天師将何為借運告知了丞相與白老夫人。
白老夫人起了個倒仰,氣沖沖道:“請天師務必要幫我們查出!究竟是何人所為——”
天師颔首,動步走進了眼前的廂房。
他徑直穿過外室,撩開內室的珠簾。
“不許進來!”屋內的何氏尖叫出聲。
跟過來的丞相和白老夫人不喜的颦眉,白老夫人問道:“天師,您這是何意?難不成那害人的東西,在這間屋子裏?”
天師面上為難,搖了搖頭,“老夫人馬上就會知道了。萬事講究因果,這是報應來了。”
他撩開簾子走進內室,何氏正扭着身子扶着桌,見他進來,險些摔了,幸得扶穩,臉色猙獰:“誰準你進來的!”
丞相跟了進來,吼了一聲何氏:“你住口!你看看你像什麽樣子!不好好在床上休養,這是要幹什麽!”
何氏面色鐵青,蠕動着嘴唇說不出話來。
天師慢悠悠的開腔:“許是聽見我說因果報應,夫人着急,想要毀掉那東西吧……”
丞相和白老夫人都是人精,不約而同的看向何氏。
白老夫人上前便是一掌,“賤人!你究竟做了什麽好事!”
何氏被她扇坐在地上,摔到傷處,她哀嚎一聲,眼中滿是淚水,咬着牙狡辯:“母親一定要相信兒媳啊!他……他就是個江湖騙子!他都是胡說的……你幹什麽!”
何氏正說着,眼尾瞥見那天師拿起了她妝臺上的一個白瓷瓶,頓時叫了起來,掙紮着要撲過去。
天師取下瓶塞,看清了裏面的東西,眼睛一眯。
他指尖伸進去探了探,幾息間,取出一張疊好的宣紙。
丞相快步走了過去,“這是什麽!”
天師冷笑了聲,“所謂借運,必有子母二符,擁子符者借母符的運。相夫人的這張實則是母符,是被借運的一方。看來是這個天師學術不精,施咒時弄混了子母符。相夫人現在所有的遭遇,都是相夫人希望那人遭遇的,幸得現在不晚,再等兩日,便是家破人亡了。因果循環正是如此,不出我所料的話,這不是夫人第一次施這樣的毒術了吧。”
白老夫人雙目怒瞪,“何萍!你你你……你竟敢找人施行這樣的招數!”她抄起手中的手杖,狠狠擊打何氏的身子,“你這賤人!都是你害的!你害的相府險些家破人亡!我白家倒了八輩子的血黴!娶了你這樣的媳婦!”
何氏痛的滿地打滾,不斷求饒:“夫人別打了!別打了!”
丞相站在原地,冷冷看着何氏,渾身泛着令人畏懼的氣息。
他沉默了半晌,詢問天師道:“敢問天師,這擁子符之人,天師能否算得出來?”
天師頓了頓,看了眼外頭,“她已經到了。”
丞相命人壓了何氏,與白老夫人和天師一道往相府前堂趕去。
行至半路,撞上了狼狽不堪的管家,他看見丞相,立即撲了過去:“老爺!不好了!沈侍郎家的人來鬧事,吵着要見夫人,沈老夫人已經砸了不少東西了,您快過去看看吧!”
丞相心頭咯噔一下,忙趕了過去。
到時,沈老夫人正坐在相府高堂,盛氣淩人的捧着茶杯喝着。
堂內的東西都被砸了,兩個丫鬟膽戰心驚的收拾着地上的碎片,頭也不敢擡。
白老夫人看着這滿院狼藉,登時就怒了,三兩步進門便喊:“哪個潑皮在我白家鬧事!”
沈老夫人揚眸看去,順手把茶盅摔在了桌上,發出一聲脆響,頭微微一擡:“是我!”
“我今天要給沈家讨個公道!”沈老夫人拍案而起,“何萍呢!叫她出來見我!敢用這樣的招數害我沈家的人!是不是以為我沈家好欺負!”
白老夫人這才反應過來,敢情何氏害的是沈家的人。
白老夫人身上的氣勢頓時就弱了,她抿了抿唇,示意後頭的人把何氏帶了進來,讪笑道:“沈老夫人,這事和我白家可沒關系,一切都是這女人的主意!實則我們才是受害的一方啊,她找的那個糊塗天師,把我們白家的氣運給了你沈家,你們也算占便宜了。”
沈老夫人聽的有些蒙,白老夫人将方才種種又重複了一遍,她才明白是何意思。
她頓了頓,又說道:“她這次沒害成,落得現在的下場,那是她的報應!誰讓她之前換了我大兒媳的命!”
走在後頭的天師上前一步,開口道:“看這位夫人的面相,是之前被她借命之人。夫人也是運氣好,這吸走您氣運的符紙被您搬出了屋子,才讓您沒繼續病下去,現在看來,已經有好轉的跡象。”
楊氏喉頭動了動,紅着眼問:“我将那埋着穢物的東西,送去了我女兒的院子。她會不會受到牽連?”
“那咒術搶奪的只是夫人一人的氣運和性命,不會危及旁人。但她今日求的符,要的卻是你阖家的性命,因着她之前借過夫人你的命,現下受了因果。那天師弄混了子母符,反倒叫她自作自受了。”
天師解釋說。
“怎麽會混呢!怎麽會混呢!”何氏匍匐在地上,雙目赤紅,恨恨的捶着地面:“明明只差一點就成了!”
楊氏騰的站了起來,搶過沈老夫人的手杖,狠狠砸在何氏的背上。
“啊!楊似梅你這賤人你幹什麽!”何氏尖叫了一聲,翻滾着躲避楊氏。
楊氏臉色漲紅,追着她打了好幾杖才收手,淚珠順着臉龐滾落。
“我那麽相信你……”
楊氏哽咽了一瞬,咽下喉中的酸澀,怒吼:“你卻騙了我!”
“騙我一次便罷,還騙了第二次!害我便罷,還要害我兒女!害我全家!”
“何萍!你扪心自問,我哪裏對不起你!你為何要這樣對我——”
何氏狼狽不堪的倒在地上,四周赤裸裸的目光叫她擡不起頭,心中的恨意越燒越旺。
“誰叫你運氣這麽好!你和沈正平早沒了夫妻感情!憑什麽你就能坐穩主母之位,我卻要被溫寒春羞辱!”
“我害你兩次,那都是你的錯!你若是乖乖病死,把氣運給我,我哪裏會再去找人!絕地都能讓你逢生,我不甘心!我偏要你沈家家破人亡!”
沈老夫人上前便是一腳,她拎着裙擺不斷往她身上招呼:“混賬東西!害她一人便罷,還想要我沈家家破人亡,你癡心妄想!”
“這事我絕不善罷甘休!”
白老夫人攔住氣洶洶欲走的沈老夫人,說道:“此事都是她一人的主意,與我白家無關,現在被坑害的是白家,反倒是你沈家受了好處!那子母符必要毀了才行!”
天師淡淡開口:“皆是因果,她害的沈家夫人險些病死,相爺府上失掉的氣運實則都補回給了沈夫人,才能叫她漸漸恢複,方才一觀,我見那因果已經了結,只要燒掉子母符,便不會再生事端。”
丞相立即找人端來了火盆,楊氏将搜到的符紙丢進火中,手裏還握着一張,問道:“這乃是她第一回害我的符紙,依天師看,要如何處置才好?”
天師定睛一看,嗯了一聲:“只有母符沒有子符?雖然失了作用,但還不可貿然燒毀。夫人先交給我保管,煩請夫人命人尋找子符的去處,待找到以後,我自當作法毀了此物。”
沈若華看向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何氏,開口道:“既然是相夫人搗鬼,子符的去處相夫人再清楚不過了。”
何氏死死咬着牙,“我絕不會說的!”
沈若華挑了挑眉,“不說便罷了,蒹葭!”
“小姐!”
“去告知大理寺吧,相夫人如今大案在身,豈能繼續留在相府,此事相夫人要給沈家一個交代,可不是這咒法失效,往日種種就能一筆勾銷的。丞相以為如何?”
丞相長袍一甩,“甚好!管家!将人拖出去!”
“是。”
“老爺!你不能這麽對我——唔唔唔!”何氏被管家捂了嘴,一路拖出了丞相府。
大理寺卿聽聞是大案,且下獄者是丞相的夫人,還特意跑了一趟丞相府。
丞相在處理府上的事,沈若華與大理寺卿見的面,講述了此事的經過。
大理寺卿沉思片刻,忽然道:“對了!怪不得本官方才聽沈小姐所說之事覺得耳熟,前些日子京中出了個案子,死的好像就是一位天師,趕巧這兩件事撞在一起,可真是奇怪。”
沈若華微微一笑,“那大人定要好好查一查,莫不要錯漏了。”
“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