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趴伏在地上的婦人流着淚反駁，“那銀子不是我拿的，真的不是我！”
“不是你還能是誰！我這店裏的夥計跟了我這麽多年，還能偷那點銀子，除了你這個剛來的幫工，還能是誰！況且，那銀子分明是在你的荷包裏找到的，怎麽，還敢抵賴？”店主挑着眉，惡意滿滿的指着她罵。
“要不是我看你丈夫不疼、女兒不顧的活着辛苦，讓你在我這店裏幹了幾天，你現在早就和你那女兒餓死在街頭了！”店主一手撐腰一手撫摸着肚子，眼底神色莫名，得意道：“要我說，你活成這副模樣，不如早點死了。自己肚皮不争氣生了個賠錢貨，就怪不得男人不着家，哪裏像我，跟了他不到一年就有了身孕，我丈夫可疼我了！”
謝氏抽噎着抹了把眼淚，對店主的諷刺置之不理，兀自反駁道：“那銀兩不是我拿的！那個荷包我昨日便丢在了店裏，如果不是今早王虎把荷包給我，我根本不知道荷包在哪兒！”
“死到臨頭還敢強詞奪理！”店主冷哼一聲，對着四周圍觀的商戶和百姓大聲嚷嚷：“大家都記住了她，這個女人，家裏沒有男人，我見她帶着女兒活得辛苦，讓她在我店裏做工，沒想到她手腳這麽不幹淨，被當場抓住還在此死不承認，大家都記住了，日後千萬不能找她做夥計！”
四周的商戶都是男子，那店主生的妖嬈，平日裏和這些人不少來往，關系都不差，那幾個男商戶根本沒聽清緣由，便相繼點頭附和：“李掌櫃說的是啊，多謝李掌櫃提醒！”
“李掌櫃的肚子又大了些啊！”
“這肚子看着有六七個月了吧，怪不得這些日子越發少見李掌櫃了，可是你夫君回來了？”
李月扶着肚子，眼尾掃了一眼謝氏，得意洋洋道：“那是，我夫君看我懷着孕還操持着這店鋪，心疼的不行，今兒早見我身子不适，特地去醫館給我配藥去了！”
有個商戶笑道：“怎麽，李掌櫃的夫君，原來還是個大夫啊！”
“李掌櫃日日藏着不說，也不讓大家夥看看，還是不是朋友了！”
李月看謝氏的眼神帶了少許惡毒之意，陰沉道：“等有些不要臉的女人離他遠點，日後自然就能見了！”
周圍的商戶到嘴邊的話一噎，紛紛讪讪垂下頭。
沈若華聽了許久的戲，落在謝氏身上的目光有些紛雜，她提步上前，蹲下身子将謝氏攙了起來，替她拍了拍衣裙上的灰塵，淡淡詢問：“方才看你摔得很，可有傷到？”
謝氏沒想到在這關頭，竟也有人敢扶她起來，她惶恐的後退，連連擺手：“沒、沒有傷到，多謝姑娘關心……”
李月看着這突然冒出來的女子，眉頭狠狠皺起，諷笑了聲問：“姑娘這是作甚？難不成姑娘還同情這女人不成！”
沈若華展顏一笑，目光微微下移落在她隆起的腹部，溫聲說道：“這位店家還是個有福之人吶，五個月的孩子，肚子卻隆的這般大小，大約是個男孩啊。”
李氏表情一僵，挑了挑眉道：“姑娘此話何意？”
沈若華眯了眯眸，上前幾步來到她身前，紅唇輕啓：“謝李氏，我眼神不好，但勝在消息靈通……”沈若華伸手，虛蹭了一下她的肚皮，低聲道：“既然做了外室，便要有自知之明，切莫以為幾句謊話，便能抹掉你腹裏野種的來歷，嗯？”沈若華挑了挑眉，嫣然一笑。
李氏猛地倒退了一步，眼底的惶恐如泉噴湧，她也顧不得周圍人打量的目光，轉身急匆匆的走進了鋪子。
圍觀的人離得遠，也沒聽見她二人說了些什麽，見李氏進了屋，各自摸了摸鼻子散開了。
謝氏見李氏進門，才快步上前，感激的沖沈若華道謝：“多謝姑娘相助，多謝姑娘！”
沈若華斂去眸間的厲色，溫柔的将她攙起，“夫人不必客氣。”
謝氏抹了抹臉上的塵土，笑道：“我、我沒什麽東西好謝姑娘的，若是姑娘不嫌棄，便随我回去喝杯茶吧，算是我多謝姑娘出手助我……”
沈若華點頭應下，讓蒹葭先行回府，她獨自一人随謝氏回了她的住處。
謝家的屋子不算小，可推門進去後，裏頭的家具卻是十分陳舊，牆皮發白，但收拾的很幹淨。
謝氏讓她在正堂的椅子坐下，去屋內取了個幹淨的茶杯，斟上了滿滿一杯茶，含蓄的笑着：“這茶葉是去年我相公帶回來的，不是什麽名貴的東西，給姑娘解解渴。”
看沈若華的打扮，就知道她出身高貴，謝氏表現的也有些局促，臉上漲得通紅。
沈若華大大方方的接過茶杯，沒有絲毫嫌棄的喝着。
半杯下肚，口中的幹燥也緩解了些，沈若華咳嗽一聲，左右看了看，問道：“聽聞夫人還有一個女兒？”
“啊！對，瑩兒她平日裏會做繡活拿出去賣，這個時辰、大概也該到家了。”
謝氏話應剛落，大門便被輕輕叩響：“娘，你在家嗎？”
謝氏應了一聲，快步走上前将門打開，沈若華也站起了身，目光看去，身形微微一愣。
謝瑩将手裏的籃子擱下，繞過謝氏快步往屋裏走，“娘，你今天怎麽回來的這麽早？做飯了嗎？我餓了。”
謝瑩剛邁入院子，便看見了打扮貴氣的沈若華站在門口，目光晦澀的看着她。
謝瑩手腳一涼，不由後退了一步。
謝氏沒發覺謝瑩的不對，笑着拉她往屋內走，“這位姑娘，是娘的恩人，娘請她來家裏喝杯茶，你餓了吧，娘去給你做飯去。”
沈若華扯出一抹笑容，對謝瑩點了點頭。
謝瑩撇了撇嘴，繞過她在桌邊坐下，順手掀開茶蓋，臉色微變：“娘！這茶可是爹爹去年從大老爺家裏拿來的，你怎麽随便就拿出來泡了呀！”
謝氏走遠了，沒聽見她的話。
沈若華嘴角緩緩下壓。
謝瑩将茶杯推遠了些，擡頭打量沈若華少許，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沈若華面無表情的在她身邊坐下，眼尾輕擡瞥着她：“我姓沈。”
謝瑩瞳孔微縮，搭在膝上的手指抽搐了一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