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攙着楊氏的陳嬷嬷臉色一沉,大步上前,揪着景穗的衣襟啪啪甩了兩個巴掌下去。

“小小婢女,居然敢口出狂言以下犯上,不給你點教訓,日後還讓你們這些人爬到夫人頭上作威作福不成!”

陳嬷嬷手勁大,幾下巴掌下去一點不留情,景穗雙頰紅腫,疼的淚流不止。

圍觀的衆人紛紛垂下頭,眼觀鼻鼻觀心。在她們這樣的門第裏,尊卑之分如泾渭分明,先不管景穗的話是對是錯,單看她沒有證據就敢在此撒野指認正室,陳嬷嬷就算打她也沒有可指摘的。

彭氏吞了口口水,嘤嘤留下兩行清淚:“陳嬷嬷饒了景穗吧,景穗她只是心直口快。夫人您大人有大量,何必和一個丫鬟計較,您快讓嬷嬷住手啊,再打下去,景穗可怎麽活啊!”

“心直口快?”沈若華拖長了語調意味分明,“看來姨娘心裏還是認定景穗所言是真喽?”

彭氏本想默認,但觸及沈若華的目光便如針芒在背,彭氏腦子一空,下意識道:“不論如何,二夫人和三夫人,總沒必要害妾身的孩子吧。”彭氏在被子底下狠狠掐了自己一下,淚滿眼眶:“況且夫人從妾身懷孕起,就對妾身心懷不滿,這叫妾身如何能相信夫人呢!”

“我要害你的孩子?”楊氏諷刺的反問,冷哼了聲:“若是我想要害你,你以為你還能安安穩穩的給大房生下三個孩子?還都相安無事的長大了?大房再怎麽說也有六個孩子,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就算你肚子裏是個兒子又能如何,你當大房的兩個長男是死的不成!”

楊氏為大房鞠躬盡瘁,從未生過壞心,最聽不得的就是這一類指責。她陰沉着臉,連沈老夫人在此都不顧,冷冷的撂下話:“彭氏,你別太看得起你肚子裏的種了,只要我一日不死,就算你給沈正平生了十個孩子,也別想坐正!”

楊氏一番話說的在場衆人目瞪口呆。顧氏性子溫和些,心想着息事寧人,便開口道:“大嫂別生氣,彭姨娘懷着孩子,這整日的心緒不寧,孩子一出事難免多想,你何須與她計較。”

事不生在自己身上,看戲的旁人都講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楊氏也不怪顧氏和稀泥,大喘了幾口氣別過頭去。

沈老夫人許久沒有開口,不知心裏作何想法。彭氏默默垂頭淚流,眼尾不斷瞥向老夫人,希望老夫人能就楊氏這段話給自己一個安慰。楊氏這麽說,何不是在打老夫人的臉?畢竟最關注她肚子裏孩子的,就屬老夫人了。

“都別說了。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再辯解多少都辯不出個所以然來。”老夫人拍了拍桌案,“不是都說胎動的蹊跷嗎!連府醫都說可能沾染了壞東西,那就查!給我裏裏外外仔仔細細的查!看到底是什麽東西!”

如此正中下懷,什麽也沒幹的楊氏毫不心虛,首當其沖的走出廂房,任老夫人派的丫鬟在彭氏屋內大加搜羅。

彭氏坐在床頭,手裏攥着佛囊,摩挲着上頭佛字的繡紋,嘴裏念叨着阿彌陀佛,看似祈福的模樣,眼神有些空洞。

丫鬟們裏裏外外翻了兩遍,趙嬷嬷來到老夫人身側,低聲說道:“老夫人,這屋裏頭的東西都是師父們準備的,都是佛門的經書和一些盤香,都沒什麽問題啊。”

景穗跪在腳踏上,雙肩微微顫抖着,聽了身後趙嬷嬷如此一說,景穗立即扭身,“老夫人,這屋子裏的東西都是師父們準備的,師父們和姨娘互不相識,怎會生壞心,奴婢懇請老夫人仔細檢查姨娘帶來的衣物!”

老夫人陰沉着臉,冷冷瞥了過去,“老身是在替未來的孫子讨公道,既然你這麽說,老身可以查查,若是查出來,你這以下犯上的丫鬟就功過相抵相安無事,若是查不出來,當場打五十大板發賣!”

景穗身子一抖,咚咚磕了幾個響頭:“奴婢只求老夫人還姨娘公道——”

趙嬷嬷咽了口水,輕嘆了一聲,喊人打開了屋裏的櫃子,将櫃中的衣裳抖開查看。

一個丫鬟跪在榻前檢查床底,而後直起腰身對彭氏道:“奴婢要檢查床榻,請姨娘恕罪。”丫鬟将手深入被子裏仔細翻找,彭氏幹脆捏着佛囊走下床榻,任由丫鬟将床牆之間的細縫也仔仔細細翻找了一遍。

彭氏往後退了幾步站在桌旁,手裏緊緊攥着佛囊,手肘輕輕撞了景穗一下。

景穗會意,連忙将佛囊拿了過來,“夫人!奴婢記起來了!方才您在大殿暈倒,便是佩戴着此物!”

彭氏抿了抿唇,溫聲說道:“景穗!不可再胡亂猜測,這佛囊是從佛前親自取下的,受了佛光普照,怎會……”

景穗麻利的跪下,一副忠仆模樣信誓旦旦,“姨娘,這佛囊可不是姨娘親自去求的呀,這其中輾轉數人,誰知道這佛囊可還是供奉在佛前的東西!”

“這……”彭氏恰到好處的止語,将目光落在老夫人肩頭。

老夫人一手支着桌扶額,“喊謝徊過來,把這佛囊檢查一下。”

屋內搜羅的衆人停下了手裏的動作,站在門外的衆人也紛紛走了進來。

趁着謝徊沒來,老夫人擡頭掃了一眼屋內的三個夫人。

“當時你們是一起回來的,這佛囊,楊氏送給彭氏時,你們可有瞧見?”

顧氏和金氏相看了一眼,金氏開口道:“當時、這佛囊是大嫂單獨去送的,我們約好了去三弟妹的屋子喝茶,三弟妹回了院子就去準備了,我回房內換了身衣裳,到最後,是大嫂一人……”

彭氏抹了把眼淚,“夫人送來後,還親自去替妾身在囊內放上安神草……”

無人理會她。

片刻後,謝徊捧着安胎藥走了過來。

老夫人将佛囊遞給他,“你來查查看,這佛囊內,有無損傷胎氣的東西?”

“是。”謝徊接過佛囊,拉開束帶,将裏面的平安符和草藥取出,擱在鼻下反複嗅聞。

楊氏面色漸漸嚴峻。

半晌,他擡起頭,面不改色,在彭氏激動的神色下躬身道:“回老夫人,佛囊裏的草藥,沒有任何問題。”

楊氏臉上劃過一抹錯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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