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淩雲早早起床,活動了一番後,用過早飯,就開始準備今天一天的工作。沒多久,村民們陸續趕來,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制造。
中午,用過了飯後不久,一輛極為華麗的馬車便出現在小院外的路上,引來了周圍鄰居的圍觀了議論,院內正在休息的人們也全都站起身來,跑到近前,隔着木栅欄好奇地打量着那輛車子。
淩雲的目光也被吸引了過去,他疑惑地站了起來來,遠遠地看着,心中做着種種的猜測。
這時,車門緩緩打開,一位六十多歲、頭發花白的華服老者,慢慢從車廂中走了出來,伸出手,輕輕在小院的木門上敲了敲。
“請……請進!”淩雲疑惑地點頭示意。院門現在敞開着,淩雲和老者彼此都能清楚地看到對方的相貌。那個老者面目和善,看起來是個很随和的老人。
老者沖着淩雲友善地笑了笑,緩步走進了院中,打量了一眼這不大的小院,和那簡陋的木屋,輕輕嘆了口氣:“這些年,真是委屈你們母子了。”
“您是?”聽到這句話,淩雲略有些驚訝,猶豫着問道。
“小少爺,我是淩家總管淩無譽,這次來是接您回家的。”老者沖着淩雲深深鞠了一躬,說出了一句令所有村民都驚得合不攏嘴的話。
“淩家的人?”淩落在一怔之後,臉色立刻變得有些難看,指着門外冷冷地說:“請你出去!”
“家主知道,您一定會這樣說。”淩無譽輕輕搖了搖頭,緩緩從衣袍中拿出一件東西來,“所以他給了我這個。家主說,見到這個,你一定會跟我走的。”
看到那件東西,淩雲的臉色不由變得慘白無比!
淩無譽手中拿着的,是一個暗褐色的面具,那面具樸實無華,只是用木頭随意制成,但對淩雲來說,這面具卻有着特殊的意義,它代表着那個在數年間關心、照顧他,教他各種知識的敬愛的老師!
“你們把我的老師怎麽了?”淩雲咬緊牙關,一字一頓地問道,院內的村人們感覺到氣氛不對,立刻紛紛站到了淩雲一邊,有幾個還立刻抄起了粗大的木棒,随時準備來老者拼命。
“跟我去,你就知道了。”淩無譽有些被少年的氣勢驚到,急忙将面具收回懷中,一指外面的大車。
“淩哥哥才不會跟你走!他哪也不去!”武家的小虎揮舞着木劍,大聲叫着。
“乖孩子,我并不是要害他。”淩無譽淡淡地笑了笑,那笑容很是慈祥。“而是要接他回家?”
“回……回家?”成梅兒看着淩無譽,一臉的驚訝。
“沒錯。”淩無譽伸手指着淩雲,緩緩說道:“各位鄉親,你們眼前這位名叫淩雲的少年,就是童蒙鎮上有名的世家――淩家家主淩雲格的惟一傳人,他的親孫子。”
“什麽?”村民們大眼瞪小眼,一齊望向淩雲,心中都在想:“這一定是弄錯了吧?”
“你們又想承認我了?”淩雲的眼神冰冷,狠狠說道:“當年你們因為不承認我娘和我的身份,将我們逐出了家門,現在又突然說我是什麽惟一傳人,不覺得可笑嗎?”
“可笑與否,見過家主你就明白了。小少爺,請跟我上車吧。”淩無譽面帶笑容地說道,同時拍了拍懷裏的面具。
“各位,你們放心,我不會有事的。”淩雲沖院內的村人們說道,“我必須到淩家走一趟,你們先按照之前的方法,繼續制造三輪車就好,我很快就會回來!”說完,毫不猶豫地昂首闊步,走出小院,順着敞開的車門,一下躍進了車廂內,小小的胸膛劇烈地起伏,看來很是激動。
“淩哥哥,你要小心!”成梅兒和小虎一起不放心地喊了起來,淩雲在車中一揮手,表示不息為自己擔心。
“小少爺的戾氣可真重。”搖頭嘆了口氣,淩無譽匆匆跟了上去,一頭鑽進車裏,坐在淩雲對面。淩雲冷冷看了他一眼,便将眼睛閉上,似是再不願多看這個讨厭的老者一眼。淩無譽苦笑一聲,也不解釋什麽。
馬車在村民們驚愕的目光中,很快駛出了小村,沿着大路向南而行,最後來到童蒙鎮中。馬車進鎮後,速度就慢了下來,走了很久後,才來到位于鎮東一片大宅地前。
車到門前,早有仆從跑過來,幫淩無譽打開車門,恭敬地問了聲“總管好。”但等淩雲下車後,那些仆從的眼神卻不由變了變,淩雲感受到那種冰冷中帶着敵意的眼神,也毫不客氣地回敬了過去。
被淩無譽帶着一路向前,繞過假山碧水,樓臺亭閣,淩雲終被引入一座古色古香的小樓前,那樓門上懸着一塊匾,上書“閑雲閣”三個大字。
随着淩無譽上了樓,沒多久,兩人就來到一間大屋前,屋內屋外,有數名丫環或正在靜立候命,或正收拾打掃。
大屋內,一張大床上,躺着一個須發皆白的老人,老人看上去大概有八十多歲,觀其相貌,竟然與淩雲有不少相似之處。淩無譽緩步走入屋內,輕輕一禮,低聲說:“主人,小少爺已經帶回來了。”
淩雲注視着那老人,明白這就是淩家現在的家主,他的新爺爺淩雲格。他不由輕輕咬了咬牙,過去的各種一一浮上心頭。
他還記得自己小時候,見別人都有爹爹,自己卻沒有時,娘的淚眼,還記得娘告訴過他,他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而是風天帝國內曾經名聲顯赫的一個世家――淩家的子弟。他的父親淩易,是淩家那一代中的的惟一男丁,未來的家主。
淩雲本來應該有一個燦爛的未來,可在他只有幾個月大時,他的爺爺,淩家的家主淩雲格,卻以淩雲母親出身低微為由,狠心将淩雲和母親趕出淩家。彼此,孤苦無依的日子就伴随在母親左右,而淩雲也成了一個沒有父親的孩子。
對于淩家,淩雲沒有愛,而只有滿腔的恨,他恨淩家如此輕賤自己的母親,恨淩家讓自己流落在外成了沒爹的孩子,現在,更恨淩家劫持了自己敬愛的老師!
于是,他忍不住繞過淩無譽,沖老人大叫道:“淩雲格,你把我老師怎麽了?”
淩無譽面色一變,剛想說話,床上的老人淩雲格,已微笑着向他招了招手。一生伴随在主人左右的他立時會意,急忙奔過去,将那個面具交還給主人。淩雲格看了看淩雲,微微一笑,慢慢地攏起長須,然後将面具戴在了臉上,輕聲說道:“小雲兒,這幾天為師不在身邊,你可曾好好練習?”
聽到那伴随了自己八年時光的熟悉聲音,淩雲忍不住大吃了一驚,他怔怔地看着戴着面具的淩雲格,好半天會才驚呼一聲:“老師?”
“可不就是我?”淩雲格将面具緩緩放下,沖着淩雲微微一笑。“孩子,這些年來,辛苦你了……”
“這……這是怎麽回事?”淩雲怔怔地站在原地,一時間不知所措。
“過來。”淩雲格向他招了招手,多年來與老師間的真感情瞬間蓋過了對淩雲格的恨和此時的不安,淩雲急忙跑到床前,怔怔看着這個面目慈祥的老人,心中百感交集,疑惑不解。
“你們都出去。”淩雲格一揮手,屋內的丫環立刻都退了出去,淩無譽幾步上前,将外面的丫環也攆到樓下,然後自己在外面将門關閉,守在門前。
“這些年,你一直在恨我,對不對?”等屋裏人都走光後,淩雲格看着淩雲,輕聲問道。
“我……”淩雲不知如何回答好了。他是恨爺爺,可卻又愛老師,當這兩者合而為一時,他真的有些不知所措。終于,在複雜的心情之下,他遲疑着問道:“您當年那麽狠心地将我和我娘趕了出去,為什麽又……又要來教我本領、照料我的生活?”
輕輕嘆了口氣,淩雲格注視着這個與自己十分相像的少年,忍不住慢慢伸出手去,将少年的手握在掌中,少年抗拒地微微将手向後抽了抽,但随即又停止抵抗,任由老人将自己的小手握住。
“我們淩家,本來是帝國中數一數二的世家,只因得罪了權臣,被另一世家與權臣聯手,用卑鄙的方法擊垮,不得已下,才搬到這邊陲小鎮之中,茍延殘喘。”淩雲格嘆了口氣,緩緩說道。“自我這一輩起,淩家就是一脈單傳,你父親生了五個丫頭,直到三十六歲時,才和你娘有了你,你,就是淩家惟一可以繼承家業的男丁啊。你将來要繼承的不只是家業,還有家門被辱的大仇,報仇雪恨,重振家門,這可是我和你父親一生希望。”
淩雲靜靜地聽着,雖然他聽不出這些與自己問題有什麽關系,但多年培養出的涵養及對老師的尊敬,卻讓他沒有插一句嘴。
淩雲格贊許地點了點頭,接着說道:“你母親出身低微,只是一個丫環,但人品卻很好。可問題是,大夫人和二夫人生的都是女娃,她卻一下生出了可以繼承家業的男孩,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