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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 下了課之後,符水雲和蕭丞各自用半個時辰交了布道者安排的作業,之後就和陸秋一起去往野獵崖做任務榜上的任務, 于小然也主動跟了上去。

符水雲做任務從來不收集靈植, 她只打野獸收集內丹, 從一開始灰榜的三翅蛛, 打到白榜的叢林豹,綠榜的虎面猴, 現在,她打算開始打藍榜的二階貪狼。

在野獵崖,妖獸但凡上了品階,都是需要最少七個人團隊作戰才能拿下的,二階貪狼獸屬于藍榜之中最高難度精英級別, 獎勵自然豐厚——每個人獎勵一百五十個下品靈石,和十點宗門貢獻值。

築基圓滿以下的七人團隊至少要不眠不休打上一整夜, 且中途的團戰配合都不出錯,一場下來,靈力耗損嚴重,且弟子也多會受點輕重不一的傷。

每一等級的榜單, 都有三六九等的難易度, 符水雲第一次接取藍榜,竟挑了最難的精英級。

于小然本是害怕獨自任務遇上秦姬,受她擺置,所以跟着符水雲求抱大腿, 可是見符水雲揭了藍榜, 吓得腿軟,“水雲, 我們……我們還是繼續接綠榜吧?”

她蹭過符水雲幾次綠榜任務,綠榜的獎勵也不錯,符水雲打得也很快啊……

符水雲搖頭,“當進步時,須進步。”

于小然喉嚨動了動,她小心翼翼看了蕭丞一眼,見蕭丞筆直立在符水雲身後,仿佛符水雲的影子一般。

蕭丞只回望了她一眼,就吓得她趕緊轉過臉去搭讪陸秋,自從符水雲身邊的人漸漸多起來,于小然自覺自己不複往日般“受寵”之後,對陸秋就也客氣了一點,“陸秋,你不勸勸麽?七人築基團隊做的任務,瞧瞧我們都什麽境界。”

陸秋道:“我相信符水雲不會做沒有把握之事。”

于小然想伸手去搖符水雲的袖子,被蕭丞揮手格開。

他身姿挺拔地站在那裏,居高臨下,分明還是個少年,但強烈的壓迫感卻讓于小然退縮,蕭丞冷冷地道:“不喜歡,你可以走。”

周圍有路過的女修,紛紛側目偷看,當初她們花癡過的對象,傳說去了太虛峰做符水雲的護花使者,現在看來此言不虛,一衆女修心下不免失落。

于小然還是老老實實跟了上去,她心中無限委屈,她不知道為什麽,原本好好的秦姬會判若兩人,而原本只屬于她的錦鯉師妹符水雲,現在身邊有越來越多的人。

她似乎也和自己不親了……

早知道修仙之路,如此叵測艱難,還不如繼續在故鄉做她的凡域郡主!她從懷裏掏出一張手帕,偷偷地看了幾眼,委屈的淚水在眼眶打了個轉,只能在心裏道:“太子哥哥,我們還會見面麽……我在此無親無故,真的好想你啊……”

然而事實證明陸秋的話是對的,符水雲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她揭了藍榜,終于順利地達成了任務。

只用了三個時辰!

七個築基初期的小團隊要打上一夜的任務,符水雲作為這四人築基練氣混搭的主力攻擊和指揮,竟然只用了三個時辰!

而且,除了蕭丞的肩膀被貪狼獸的獠牙劃到,全隊人都只是受了些皮肉之傷!符水雲精于詐術和誘殺,以及陣法的輔助,對應的野獸智力越高,戰局越精彩!

于小然捧着獎勵的時候,笑得合不攏嘴,全然忘了來時發愁的樣子,于小然來修行時帶了些靈石,還沒怎麽花,她也不懂理財,獎勵的靈石她倒不太稀罕,她稀罕的是可以兌換寶貝和試煉塔進入資格的宗門貢獻值!

這東西最是難得。

交了這個任務,直接又到了深夜,陸秋同衆人拜別回君子峰,符水雲和蕭丞回太虛峰,于小然在身後屁颠屁颠跟着。

這次任務,大家消耗的靈力太多,符水雲并不想用自己的靈力去開啓桃花樹的小型傳送陣,那陣法雖然輕巧方便,但消耗的靈力是宗門傳送陣的十幾倍。

因此,她選擇走路回峰,月下緩行,于行走之間,練習動息吐納,也是修行。真正将道不離須臾,行走坐卧長在修習到極致。

夜色深沉,走下太虛峰弟子境傳送陣的時候,符水雲只見蕭丞的嘴唇越來越白。

她忽然站住,道:“蕭丞。”

“姐姐。”蕭丞低眸望住符水雲,唇角是淺淺的笑意。

“給我看看你的傷。”符水雲向前一湊。

蕭丞眸色一凝,不動聲色地側了側身子,避過符水雲的視線:“傷很輕,無妨的。”

“別躲,我看看。”

蕭丞睫毛一抖,便不敢動,只能任由符水雲拉開他外邊的道袍。衣衫輕輕拂動傷口,一陣一陣的熱流穿過肩膀的血肉往外流去。

“嘶……”蕭丞并未表露出任何反應,是符水雲倒抽了一口涼氣。

“流這麽多血……”符水雲眉頭狠狠皺起。

身後的于小然懂事地掏出一瓶金瘡藥粉,小心翼翼地望了蕭丞一眼,但被蕭丞瞪了回去,于小然又把金創粉裝了起來,她再傻,也看出蕭丞不想自己在此時往前湊。

蕭丞眸子放在符水雲的臉上,卻由不着痕跡地溫柔似水,“我不痛的,姐姐。”

符水雲掏出唯一的一瓶三階金瘡藥粉,輕輕将他肩膀上的衣服褪去。

于小然趕緊捂住眼睛。

蕭丞身體也忽然僵硬住了,他一動不動,只一道熱流默默地竄紅了耳根。

符水雲有些生氣:“以後好好聽我的指揮,下午擊殺貪狼獸時,我讓你退到陸秋那邊,自有我的用意,你偏來我這邊,說要保護我,我對戰妖獸經驗很豐富的,不需要你的保護,若不是你不聽我的話,你怎麽會受傷?!”

符水雲雖然是第一次對付貪狼獸,但她有提前做過功課,了解過貪狼獸的習性,貪狼獸的獠牙有很濃烈的煞氣,蕭丞的肩膀此時在三階金瘡藥粉下,才漸漸止了血,但因為耽擱了一陣子,傷口潰爛,又猙獰,看着都痛。

蕭丞被符水雲說了一頓,也不惱,只認真地道:“即便是戰略,我也不要姐姐做誘餌。”

“那是我的戰術!既然一開始說好聽我指揮,你們就要服從!”

“也可以讓我做誘餌。”

“你……”符水雲望着蕭丞執拗的樣子,真想給他吃個栗子。

可望着他肩膀的傷,終于不忍心再說什麽,她心忖,以後帶着蕭丞任務的時候,像這樣的情況,就改變改變戰略吧……

“姐姐。”

“嗯?”

蕭丞的嘴唇因為失血過多,此時仍然蒼白,他近乎乞求道:“以後在任何情況下,你都不要做誘餌,好麽……”

符水雲愣愣望着他,她一時沒明白少年的多愁善感。

“好麽?”他渴問的神态,像明知道要不到糖,又小心翼翼報以希望的孩子。

他似乎有些害怕。

他的眼睛裏氤氲着濕氣,符水雲真害怕下一刻從這雙眼睛裏,掉下兩行淚來。

那就是她應付不了的了。

奇了怪了,他當時用自制的漁網在外門攤上大事,硬着脖子置生死于度外的時候也沒有眨眼啊,此時卻這般低聲下氣乞求自己。

符水雲有些無措,邊手忙腳亂地給蕭丞包紮着肩膀,邊道:“好,好,不做誘餌。”

蕭丞的眸子忽然間就亮了起來。

“姐姐答應了我,就不許食言。”

“不食言。”

蕭丞露出笑容,低頭正見符水雲為自己包紮好了傷口,幫自己整理衣服。

蕭丞歪了歪頭,忽然小心翼翼地舉起了符水雲的手腕,他并不敢擅自觸碰符水雲的雙手,只是将符水雲的手腕往自己的衣服上推了推,又蹭了蹭。

将符水雲手上的血跡,擦在自己的衣衫上。

“這些事情,以後我自己會處理好的,不要弄髒了姐姐的手。”

于小然瞪大了眼睛,她真是死都理解不了,明明像個煞神,從來不給自己好臉色,怎麽到了符水雲面前,就又像變了個人呢。

于小然越來越看不懂太虛峰弟子境這些人才了。

回到太虛峰弟子境,于小然謝了符水雲,就把自己關在房間。

蕭丞執意先送符水雲回洞府,答應一點小事,就能讓這個少年露出開心的笑容,符水雲也并未弗了他的期望。

符水雲的洞府臨湖,湖面桃花樹上,“守心居”的燈籠搖曳,撥弄暖色的光影。

遠遠地,符水雲便望見桃花樹下,平湖之前,有一白衣綽約的身形。

風師兄?

不對……身形雖然頗有想象,但此人臨風之時,衣衫飄動猶如雲端谪仙,在暗夜微光下透着一股光風霁月的風姿,卻又有些入了氣質的落寞。

待到看清楚,符水雲不禁渾身一抖,瞪大了眼睛。

她當即愣在原地。

直到蕭丞柔聲問道:“怎麽了姐姐?”

符水雲才像是如夢初醒般,她想過有一天要面對澤城雪出關。

她也想過,澤城雪出關那一日,興許就是她被逐出宗門之時。

她都想過……

所以她在天劍門拼命地修行,只為了當離開宗門的那一天,有自保的能力,和繼續修行的機會。

現在,她能自保,也能繼續修行,如果,在逐出宗門時,不被抽離修為的話……

“姐姐,你在怕他麽?”蕭丞向來聰明,察言觀色,怎麽能看不出符水雲的心虛,他溫聲道:“姐姐,不論你做了什麽事情,有我在,我去為你承擔。”

蕭丞目光堅毅。

符水雲卻忽然将他往身後一擋:“蕭丞,你回去。”

“什麽……”

符水雲欺上瞞下的這堵牆,終于到了透風的時候,她只怕連蕭丞也牽連了,她小聲,卻不容置喙道:“你回去你的竹樓,不準出來。”

“我……”

“現在就回去!如果你不聽我這次,你以後就別認我這個姐姐了!”

蕭丞擡眸,淡淡地望了澤城雪一眼,悄悄攥住了手,片刻後,柔聲道:“好,我聽姐姐的。”

他緩緩轉過身,朝着自己的竹樓走去,他的竹樓離此很近。

符水雲心中砰砰直跳,忐忑地朝着澤城雪走去,全然不知蕭丞已經上了他竹樓的最高層,孤身玉立,朝着她單薄的身影望去。

少年的臉上有些棱角分明的桀骜,他眸中,一種對待力量的渴求,漸漸燃成了火焰。

星星火光,在有一日,許能燎原。

而符水雲一步一步,也終于走到了澤城雪面前,跪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猜猜澤城雪會生氣攆她走或罰她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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