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灣花了一個月的時間,趕回了玄洞,一進入洞口時,雙腳所及之處,都是大片脫落的龍鱗。每踏上一步,就會發出脆耳的磨蹭聲。
靈灣看見師父閉眸半卧在白玉石榻上,全身耀着薄薄的金色光芒,頭上生出了龍角。眉中一撇紅色的裂痕,那是未開的第三眼,“天眼”。
“師父。。。"
豐源見小徒弟回來了,睜開雙眸,激動的想起身。但卻周身無力,不能上前給她一個緊緊的擁抱。
豐源對靈灣伸出了手,“靈灣,快過來。”
靈灣沖上前抱住了他,在他懷裏哭不成聲。
“傻孩子,師父是升天,又不是死了,哭什麽?”
“舍不得。。。”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不管是我,還是世隐。所以到時不管結果如何,你一定要把靈珠拿回來,我的傻徒兒。”
“原來師父都知道了。。。”
“是啊,知道我的徒兒傻得無藥可救。”
靈灣擦了眼淚點了頭,哽咽道,“師父對不起,徒兒變得很不聽話了。”
“靈灣,好些日子前我去尋過世隐,我問他心裏可曾有你?他對我道,自然。然後他告訴我,愛一個人,不必朝夕相對,只要心裏有她就好。他會在遠方看着她,給她最好的祝福。靈灣,學着世隐放下吧,兩人分開未必是彼此不相愛,不過是明白了,彼此都是人生的過客而已。”
“師父,我和世隐的緣分還未盡呢。就算只剩一天,還是半刻鐘,我也要堅持下去。”
“好了,為師是時候升天了,你快離開這裏吧。”說完閉上眼眸,仿佛不想再看一眼,這傻徒兒了。
靈灣點了點頭,離別前,親了親豐源的額頭。踏出玄洞口前,再看了豐源最後一眼,便出了玄洞。
上岸後,天色變得朦胧,雲中雷閃。狂風怒吼下,碧湖卷起了千層浪,四周靈山上的大樹,如浪濤起伏般倒擺,枯枝樹葉被旋風卷起,吹至天際。
然後湖中央亮起一圈的白光,整個湖面瞬間靜止了。唯獨那一圈白光不停湧起水柱,片刻後,一條白色巨龍沖了上來,龍嘯震耳欲聾,轟動天地間,一霎那,白龍已消失在了蒼穹。
原本晦澀的天空,瞬間轉晴。
靈灣望着天空,搽幹淚水後,給自己變了一身嫁衣,現在要回去成親呢,竟然緣淺,那便珍惜。
這時她發現頭上的琳琅翠木簪,不知在何時已被風吹走,應該是被豐源沒收到了天上吧。
花了半個月多,終于趕到了南方叢林,穿過這裏就能回到茅屋了。
靈珠不在身上,不能像往常一樣毫無節制的使用法力。此刻她只能半途用輕功代步,半途改為步行。
這南方叢林深處聽說妖獸特多,所以一路上靈灣都加倍小心,一旦遇上什麽猛獸,能躲過便躲。
“救命啊,救命啊,要被吃掉啦!”一個小男孩往靈灣的方向跑了過來,“大姐姐,救命啊!”
靈灣沒看見小男孩身後有什麽追趕着他,當靈灣跑向前去打算接住他時。一只貔貅沖了出來,一口就咬上了小男孩,此刻,小男孩整個人被含在貔貅的大口中。靈灣痛恨自己沒有來得及帶走小男孩,不顧自身安危。沖向前去直對貔貅拳打腳踢,貔貅一怒下,一個帶着利爪的前腳,直踩在了靈灣身上。靈灣被重重一踩,再加上利爪深深陷進了自己的胸口中,霎時,一口血從喉中吐了出來。好在心不在自己身上,要不然早就一擊斃命了。
眼前的這只似頭長有羽翅的獅子,全身布滿鱗片,長白鬓發,身形比一般的虎大了兩倍。
靈灣還能聽見小男孩在貔貅的口裏,嘤嘤直哭。看來那只貔貅,還沒将小男孩吞進肚子裏。
聽說貔貅是四大神獸之一,雖然最為兇猛,但卻頗有靈性。靈灣将手伸進貔貅的鬓發,輕輕摸挲了下,“這小男孩身上肉沒多少,你吃了也只能給你塞塞牙縫。要不,你把我吃了,我身上肥肉多,還是只百年魚精,吃了不止能填飽肚子,還能最強法力。你大人有大量,放這小男孩一條生路。”
靈灣費了好大的力氣掰開貔貅的嘴,把小男孩給拖出來呢,看來這貔貅很是不願放棄這小獵物呢。沒想到拖出來後,才發現小男孩是一只人參精靈,看來小男孩被吓得打回了原形,蹲在那兒抱頭瑟瑟發抖着。小人參不過嬰孩般大小,雖然沒有口目耳鼻,但卻能感覺到四周的動靜,似常人一樣聽得見,看得到。
“快走。”靈灣對小人參道,小人參猶豫幾秒後,啪嗒啪嗒的逃開了。
這時,貔貅挪開了巨掌,開始不停的在靈灣身上嗅着,然後一道宛若天外傳音般的粗沉之聲傳來,“哼,區區魚精,既然做不到全身而退,談何保護別人,到最後只能舍己成仁,擁有一副俠肝義膽有何用。如果你的心還在的話,搞不好把你吃了,興許可提升些許功力,但你的心呢?”
貔貅說完後便離開了,靈灣倒在了血泊中,一行眼淚從她的眼角流下。
待她一步步的趕回去後,早已入冬。一襲紅色嫁衣的女子,在皚皚大雪中行駛,留下的腳印,很快又被大雪拂去。
長路漫浩浩,所思在遠道。
寒冬欺淩下,沿途開滿了梅花,最後終于回到了茅屋。她發現門外停了幾匹馬,應該是有人來看病了吧?
當她推門而入時,正面撞上了一個男子的胸膛。擡頭一望,那人一身□□,滿頭青絲,已被剃得一幹二淨。
他向靈灣單手施禮,看着靈灣的眼神,淡然自若的好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我回來了。”
“我要走了,這段日子多謝你的照顧。”
“你幾時想起來的?”
“昨夜。”
“我們不拜堂了嗎?”
“你要的,我都不能許諾。”
靈灣開始張皇失措起來,“那纖繩的許諾呢”,舉起了系着纖繩右手,發現纖繩不知何時被磨破了,只留幾條細線絲牽扯着,脆弱的只要稍一拉扯便會斷開。她緊張的道,“怎麽破開了”,果然纖繩在她輕輕一碰時斷開了。
這時其中一個随從走來,恭敬的道,“大師兄,繼承衣缽之事,萬萬不能再怠慢,是時候該回去了。”
世隐對随從點了點頭後,轉身對靈灣道,“纖繩已斷,莫相思。”
語畢,他轉身離去,靈灣對他喊道,“世隐!”,世隐轉過了身,她朝他跑來後,不舍的緊緊抱住了他。
最後世隐還是上了馬,揚長而去。獨留下她一人握着纖繩,呆呆的站在門外。
路上的随從似乎想起了什麽,轉身向世隐禀報時,看見世隐雪白□□上的血跡,驚道,“大師兄,您的身上怎麽會有血,您是受傷了嗎?”
世隐這才低頭一看,發現真是沾染了一大片血。看來靈灣回來的途中,受了重傷。他立即掉了馬趕回去茅屋時,那裏已變成了廢墟,四周也找不到靈灣的蹤影。
法力全失的靈灣,倒在了叢林某處。這時小人參帶着其他人參精靈,啪嗒啪嗒的到來,通通圍到靈灣的身邊。小人參為了報答靈灣,掰下了自己身上的一條參根給靈灣喂下,很快的,靈灣身上的傷口便漸漸愈合了。
所有人參精靈們看見靈灣得救後,皆興高采烈的鼓起舞來,他們将靈灣帶回了地底下的小天地,去養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