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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鳶有些怔怔地擡頭,看了他一眼。

簡默雲似乎明白她的意思,點點頭。

那兩人說好去吃飯,卻出現在這裏,她一直弄不清楚她們合作的原因,所以一時情急,就躲了起來。

男人眼睛裏的光,似乎都仿佛近在咫尺,就這麽直直地看着她。

簡默雲也在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眸子染遍俏麗,眼白清亮,綻放灼灼光華。

這麽一看,他們的距離可以說有點過于接近了,外頭的一盞燈有零星的光線照進來,将男人的五官勾勒得朦胧,他的眼皮向下垂,嘴角的淡淡笑意顯得十分柔和。

“寬恕”的氣味悄然彌漫,是紳士的克制,是克制下的浪/蕩……

就像喝酒時一口後勁兒,猝不及防地湧上來,這種感覺讓人難以言喻。

不等隋鳶反應過來,莊霁楠帶着怨憤的聲音打斷這份不尋常的距離,“你為什麽總是這樣?!”

麥哲茲的回應晚了兩秒,響起:“……你鬧脾氣也要适可而止。”

“是我的問題嗎?難道是我的問題嗎?”莊霁楠顯然沒有消氣,甚至喧嚣塵上,“以前就是的,你的關注點永遠不在我身上……你就是喜歡隋鳶,幫着隋鳶。”

幾十秒的沉默,對隋鳶來說,是一種不曾有過的折磨。

要不是簡默雲在這裏,她可能直接就放棄了思考,但他在這裏,也是另一種難堪。

“那你要我怎麽樣?”

麥哲茲沒有了觀看整場秀時的氣勢與驕傲,就像卸了下對外界那種永遠高高在上的光環,變成另一種有血有肉的身份,眉宇之間微蹙着,臉上因為稍有一些脫妝,皺紋也顯得明顯了。

莊霁楠又往前走了幾步,才壓低嗓子說:“你是我的‘合作夥伴’,适可而止。”

麥哲茲的語氣好像帶了一些不敢置信,試圖馬上離開這裏:“你怎麽會是這個樣子?”

莊霁楠意識到對方不悅的情緒,她陡然一僵,不再試圖用氣勢壓迫對方,而是低聲說:“我知道,我選擇電商行業讓你覺得很失望,辜負了你的教導,庸俗不可耐……但你也知道我是怎麽走到這一步的,除了那些生活費,除了我的爺爺奶奶,我一無所有啊……我沒有資格去挑戰,沒有底氣去實現夢想……”

莊霁楠的語氣越來越可憐無助,扯着麥哲茲的衣服,“我以為沒有人能幫我的,我只能靠自己去拼,這條路是我選擇的最适合自己的,如果可以的話……誰不想做的‘隋鳶’呢?我不想靠隋鳶,我情願自己苦一點……麥老師,我從小就沒有父母……”

……她們說着說着,就這樣走了。

隋鳶還是第一次聽見別人在背後談論自己的事,她從小到大人緣極佳,即便真有人戳她脊梁骨,也從沒讓她聽見過。

這麽一來,兩人的關系就更加撲朔迷離了。

隋鳶甚至動過一個念頭,她們也許有血緣關系……

畢竟,麥哲茲孑然一身,莊霁楠只在小時候見過父母,這麽一來也不是沒這個可能。

但剛才的對話又不像全是這樣。

“對不起……沒想到是這樣,我現在有點尴尬。”

聲音小小弱弱的,好像是她做錯了什麽事。

簡默雲微微彎腰,一只手溫然地搭着她的一處肩,“沒關系。”

她只覺得臉上微微燒着,有點難堪,也忘了應該第一時間從更衣間出去才對。

“我只是覺得……有點憋屈。”

沒什麽很特別的。

只是有一點,小小的憋屈。

隋鳶已經在迷迷糊糊間積攢了很多情緒,有些是片段的,有些是點滴的,各式各樣地累積起來像一座大山壓住了她,死死地按住她,讓她無法逃離。

她不是沒經歷過撕逼、争吵的無知少女,但她向來喜歡有本事正面撕、生意上正面剛,這樣偷偷摸摸又幼稚的舉動,是最讨厭的那種。

隋鳶更驚訝的是麥哲茲沒有正面答應,卻也沒反駁。

這讓她的心态有一丢丢崩了。

莊霁楠作為她的合作夥伴,已經離開她的生活了,為什麽還試圖帶走別人。

簡默雲第一次看到這小姑娘讷讷的神色,知道她還是很在意,他擰了眉,斟酌着開口:“真正珍視你的人會留下來,一直陪在你身邊。”

隋鳶擡起頭,他的眼神冷銳,說出的話直搗核心。

“不要為已經失去的東西難過,好嗎?”簡醫生擡手,輕放在她的腦袋上,“相信自己,你現在已經做得很好了。”

她幽微地嘆息:“是的吧。”

“隋鳶,我是認為你能把這一行做好,最大的優勢就是你有非常長遠的眼光,也有非常獨到的思想,這些不只是大部分,可以說很少部分的人才能做到。”

簡默雲言簡意赅,根本沒有什麽長篇大論。

“你應該把人生的時間和精力都花在有用的事情上,而不是為了無關緊要的人和事去浪費。”

隋鳶喝了好大一口雞湯,剛才腦子還有點混亂,現在情緒安定了很多,可能是他真的有營銷人員的魔力,幾句話就能把你給消無聲息地套路了。

想想還有點可怕。

她咬着唇,情緒漸漸地緩和,好受多了。

事實上她和莊霁楠的感情本來就很複雜,因為牽扯到彼此的立場、情誼和導師,就算她再如何強大,還是有一些女孩的纖細敏感。

隋鳶細白的手指絞着烏亮的發梢,“我真的不喜歡這種感覺,但既然發生了,只能去盡量面對吧。”

簡默雲聽她這麽說,手腕一轉推開門,往前走了幾步,回頭向她伸出一只手,站定在她面前。

恰如真正的紳士,準備牽她往前走。

隋鳶擡手,被他虛握住。

男人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無關緊要的人只是一顆智齒。”

她微微愣住,這個比喻可真是絕了。

“謝謝簡醫生,我明白了。”

她的眉宇間一如既往地,蘊藏了驚人的氣魄和神采。

……

六月,隋鳶和莊霁楠的店鋪營業超過半年。

莊霁楠的TB店鋪在經過這幾年的粉絲累積之後,随便上一款從大牌扒版扒下來的短袖,都能賣出一、兩萬件,要是遇上被炒得上天的“雙十一”購物狂歡節,更是能在頃刻之內營業額輕松破億。

但她知道自己差在哪兒,“NanSui”的品牌格調始終掉一個檔次,更不用說和那些大牌無法相提并論。

而這次與麥哲茲合作,讓她的品牌瞬間坐了火箭,直上青天,相當于鍍上一層漂亮的金箔,各大媒體争相報道,所有網紅揭秘的大小號都對準莊霁楠想要扒皮。

同時,隋鳶新一季的貨品也終于出貨出的差不多,還算賣得不錯,她的一套內衣售價要翻莊霁楠的兩至三倍,可能許多學生黨買不起,但它的大部分款式也不是甜蜜的學生風,所以本來的主要受衆群體不在她們。

好在現代女性的消費水準普遍很高,再加上有個別的款式都算經典爆款,在今後的兩、三年裏都能持續賣得出去,銷量非常可觀。

隋鳶趁着暑假天天泡在公司開産品會,監督模特硬照,還與朗柒、商予珞兩位當紅花旦約見,進一步商議合作事宜,她們将在十月前夕,來一波超強的營銷,趁勢而起。

這個月她忙到腳不沾地,提前把下面的工作盡量處理掉,因為隋機長已經發話了,要他們一家人出國,慣例召開家庭旅行。

隋謹知看見女兒穿着睡衣,盤腿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吃水果,眼睛還盯着MacBook不放,用他溫柔清朗的聲音提醒:“忙的整天不見人影,你媽媽說好幾天都沒見到你了。”

她扭過頭,吐了吐舌頭,“這幾年肯定會超忙的,把兩、三年的事情壓到一年裏完成,我也沒辦法啦。”

隋謹知無奈,她這種沖勁說白了還是像他的隋太太,讓他疼惜,但也自豪。

“對了,最近你和喬斯達家的小孩走的很近?”

來自父親的靈魂審問,自然藏着某種深意。

“還行吧,爸,我也沒想到之前給我朋友看牙的就是喬斯達的小兒子,你說是不是真的太巧了。”

“以前他們暑假和寒假都來過幾次。”

隋謹知還沒機會與簡默雲碰面,倒是見過簡洛河幾次,印象還算不錯。

“你和那個洛河還一起玩過,不過當時還小,應該是記不清了。”

隋鳶睜大一下眼睛,轉念一想,她記得之前聊天,對方說過見過她小時候的,大概就是那種各自家長帶着小孩參加聚會的場面吧。

腦海裏有一個很淺的印象,但想到一起玩的男孩子,也不止一個了,即便回憶起來,也只剩模糊的輪廓。

隋謹知見她陷入沉思,就想再說幾句,偏巧那邊隋太太在樓上喊他,“隋機長,你的寶貝小心肝準備睡了,等你給他念晚安故事。”

他揉了揉眉心,看向大女兒,“我都這個年紀了,還得說晚安故事。”

隋鳶取笑他:“‘老來得子’總得寵着吧?隋老爸?”

話雖這麽說,隋謹知還是和她童年印象中的一模一樣,翩翩君子,溫潤如玉,走出去真是能秒殺一群大叔控。

隋涵稚嫩的聲音從房間裏飄出來:“麻麻!哎呀你幹嘛啦!我現在已經是大人了,我不需要親親了呀!!……粑粑!粑粑救命!”

樓下的兩人同時笑起來。

隋謹知往樓梯處走了幾步,忽然頓住步子,說了一句:“洛河過陣子要回英國了吧?你們有空多出去玩玩也好。”

隋鳶震驚地張了張嘴。

難得“寵女狂魔”的隋機長,竟然同意讓她和一男的多接觸,洛河還是有點本事啊。

她偷偷抿唇,百無聊賴拿起手機,這時剛好看到有新消息進來的通知。

解鎖一看,是龐初初發來的。

頓時,隋鳶眯了眯眼睛,瞬間氣場都不對了。

“鳶兒,我這是前世做了什麽孽啊!”

“我覺得裘昂背着我出軌了……不對,是被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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