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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7-10-13 17:00:02 字數:4064

小姑娘說喜歡他?可是她喜歡他什麽呢?

他這樣一個人……又有哪裏值得她心悅的?

跟把所有的注意力和疑問都砸在竈間的阮綿綿一樣,韓枋宸其實也是茫然的,他坐在廳堂裏,一杯熱茶已經轉涼了,他還是沒有想出答案來。

他看向門外,但眼神幽深,像是看到了過去,也像是看着剛剛站在門口,漲紅着臉說喜歡他的阮綿綿。

韓枋宸知道自己不是那種讨人喜歡的性子,還是個外室子,自小他見最多的就是鄙視和厭惡。

曾經也有小姑娘對他抱持好感,可是那樣的好感有如昙花一現,對他來說只是記憶中的曾經罷了。

而那時起碼他還能夠說上一旬年少,但如今他已近而立之年,看着一副窮酸模樣,整日冷着臉,隔壁的小姑娘卻說喜歡他,他實在不明白她到底是看上他哪一點。

他沉默着,一早上就這樣過去了,那個釆花賊讓他丢在外頭,已經連哀號都叫不出聲來,可他的屋子裏越是安靜,隔壁的動靜就越清楚。

聽着那小姑娘開了門,似乎還去胡同口雇了一輛牛車,然後往車子上不知道搬了多少東西,接着便趕着牛車離開了。

既然剛剛說了讓她別再送飯,他自然不會指望人在家中坐,還有熱騰騰的飯菜送上來這種好事發生,看了看院子裏已經奄奄一息的采花賊,他站起身,打算把人送到縣衙之後,再買些幹糧回來。

可是沒想到才剛開門,就看到門口地上擺了一個食盒,他一愣,拿起食盒打開來,裏頭是一個個已經放涼的糊糊,不用熱竈,只要用上藕粉還有糖水,就能夠調出來的早膳。

他手裏拎着人,思索一番後,還是把那食盒給蓋了起來,放回她的大門前,沉默地離開。

不是無情,只是既然沒有以後,就不需要給予任何希望,否則希望過後的失望,會比現在的無情更加殘忍和痛苦。

她如果不是真心,而是另有目的,這自然是最好,可若她真的對他存了不該有的心思,那麽即使她現在還不明白,以後總會知道他現在的做法才是對的。

被拎着的釆花賊看着讓他頭一回栽得這麽慘的男人,嘿嘿冷笑,“怎麽,都已經半夜闖入人家小姑娘的家裏,還裝什麽清高?只不過是跟我差不多的貨色,不對!是比我還老又沒錢,啧!那小姑娘真是瞎了眼了,居然會看上你這樣的男人……原本還以為是什麽清純的姑娘,現在說不得也就是你玩爛的破鞋……唔。”

韓枋宸動手又折了他的一條手臂,冷冷地睨着他,警告道:“如果不想在進衙門之前就不小心被我扭斷脖子,你最好把那張嘴緊緊地閉上。”

釆花賊疼得渾身冒汗,他目光狠毒的瞪着韓枋宸,把這個老秀才的長相給記得牢牢的,心裏發了毒誓,今日他這樣羞辱他,等來日他肯定要讓他死得很難看。

韓枋宸對于一個手下敗将怎麽想一點也不在意,把人丢去縣衙後,就不打算再理會,這個人被通緝了那麽多日子,縣令如果知道一點好歹,就絕對不敢動什麽手腳。

離開了縣衙,他習慣性的往書鋪走去,可是外頭沒有小姑娘包子鋪的蹤跡,他腳步頓了頓,往自己平日擺攤的街上走去。

茶鋪子依舊,可是那個老位子上,并沒有一個宛如桃花的小姑娘坐在那兒,笑着朝他望來。

他站在街上,來往的行人偶爾會多看他一眼,可是更多人是直接走過,甚至還會低啐一聲他怎麽站在路中間擋路,但他并不在乎,他只覺得心緒一陣複雜,怎麽好像在不知不覺中,她似乎無處不在,而他似乎也習慣了她不經意地出現在他的生活裏。

習慣了擡頭就能夠看見她,習慣了她以為沒人知道,可是他早已心知肚明她總跟在他身後一起回家。

有太多的習慣,像是理所當然,讓他直到這時候才發現,她表達的愛慕之心其實早就已經開始。

只是那也能說是一段錯誤的緣分。

雖然他不知道她到底看上他哪一點,可是等她真的明白了他是怎麽樣的人之後……她會慶幸還好沒有和他有太多的牽扯。

就如同那個人說過的——

此生,我最後悔的就是認識你,如果能夠重來,只希望從來不曾認識你這樣的劊子手。

南陽城對阮綿綿而言,只是一個暫時的居住之所,說實話,如果不是為了韓枋宸,她也不會在這個地方待那麽久。

她雇了車,一路往城西的方向走,直出了城門,比起她現在住的二葫蘆胡同,這裏的屋子雖然有小擁擠和破爛,但是顯得有人氣多了。

一大早的,許多男人都已經外出幹活,留在家的大多都是女人、老人和小孩,她熟門熟路的來到一間還算齊整的屋子前,還沒下車,就看到幾個原本在門口玩的孩子一路喊着往屋裏去。

“爺爺,包子姑姑來了!”

本來牛車左邊和後頭就跟着不少孩子,這麽一喊,又多了許多聞聲而來的孩子,阮綿綿倒也見怪不怪了,笑着把剛剛在路上買的一些糖裏分給這些孩子。

不一會兒,屋子裏走出來一名中年漢子,雖然已經鬓發染霜,可那筆直的背脊還有壯碩的身材,還是讓人看不出他的确切年歲,他左臉上有一道猙獰的疤痕,從臉頰一直到耳後,笑起來更顯得可怖。

“阮姑娘,這些孩子失禮了,還望你不要見怪啊!”靳山朗笑着致歉,身邊幾個淘氣小子則是老老實實的站着,不敢說話。

“哪裏。”阮錦綿揮揮手,表示不放在心上,然後跳下牛車,“今日我剛好有點事情過來就做了些東西,都還沒上鍋蒸過,等等請嬸子們還有大娘給弄熟了,再分給大家吧。”說着,她打開放在牛車上的蒸籠的蓋子。

靳山即使不看,也知道出自她手裏的東西肯定都是難得的美食,笑着說不在意,然後揮手讓幾個比較大的孩子把東西給搬下車,再讓人去後頭吩咐家裏的婦人們燒火把東西給弄熟。

他則是招待着阮綿綿往廳堂裏坐下,讓幾個孩子不準靠近,替她倒了杯茶水後,開口問道:“阮姑娘,離我們約定的日子還沒到,怎麽提前來了?”

靳山當了一輩子的采藥人和獵人,合作過的東家不少,可是像是阮綿綿這樣的客人還是挺少見的,她要求的并不多,也沒有特定要年分長的,只是偶爾讓他們尋的東西有些罕見,所幸這大山上什麽都有,日日勤上山,總能夠把東西給湊齊達到她的要求。

而自從她找到他們一家合作以來,就訂下了一個月拿貨一次的規矩,這次距離上回才過沒多久,她突然上門來,讓靳山有些困惑。

“以後這貨我還是一月一取,但我今兒個來是有個不情之請,我往日在城裏用的柴火都是外頭人背來的,我缺了就買上幾捆用,可之前出了點事,外頭賣柴火的我現在是信不過了,就想着請靳老伯每天替我準備柴火。”

那柴火她檢查過了,不是在進了屋子之後才被動了手腳,就是買之前就出了問題,至于是什麽時候她無法肯定,可是要說那些賣柴火的完全不知情,她是不信的,所以自然只能找自己常配合的人來買,即使這城裏城外的有一點距離,她實在顧不得了。

靳山是個聰明人,有些事既然人家不願說清楚,肯定就是有不能說的理由,他也不會追問,就是幾個大一點的孩子天天玩兒似的去山上兩趟柴火便有了,不是什麽大問題,這樣的生意對他來說甚至不需要耗費什麽時間,自然是樂得應承。

“只是這柴火讓我們幫姑娘送去吧,要不這來來回回的跑也折騰了點。”

阮綿綿本來就打算讓他們幫忙送,既然他自己先提出來,自然更好。“也好,到時候我每車再多加幾文錢,就當作是替我多走這一趟的茶水費吧。”

“不用,不過就這一趟,哪裏需要多收姑娘這份茶水錢,再說了,姑娘這樣照顧我們的生意,比起之前接那些藥材生意的,冬天冰天雪地的還得往山裏頭鑽,不知道好上多少,我們一家子可都感謝姑娘的恩德呢!”

她微微一笑,她雖然也可以自己上山去找她要的東西,可是她更擅長做廚房的活兒,如果花一點銀子就能夠讓人分擔這份辛勞,她又何苦把自己弄得那樣狼狽。

“對了,姑娘這柴火要送去哪兒呢?還請姑娘報個地方,就是我自個兒不清楚,等等還能讓我那小兒子跟着走一趟,以免下一回尋不到地方。”

阮綿綿回道:“就在城東那兒的二葫蘆胡同裏……怎麽,那兒有什麽問題嗎?”

靳老伯的臉色明顯一變。

靳山看着她一臉無所知的樣子,不太明白她是清楚那胡同的事情,但心裏不在意,還是根本就不清楚那兒的過往,只是被沒良心的中人給騙了,他小心翼翼的斟酌字句後,問道:“那胡同……沒什麽人住吧,姑娘怎麽會住到那兒去呢?”

她總不能說自己是跟着男人的腳步走,看他住那兒,尋了中人去找了屋子的,現在想起來,那時候那中人的臉色是有點奇怪,可她沒有仔細深想,現在看靳山這欲言又止的模樣,難道那胡同真有什麽問題?

阮綿綿有時候是不拘小節了點,可并不代表她是個傻的,她聽得出來靳山還有後話,也不瞞着他,“我當初是有些原因要住到那附近,可找的中人的确沒有多說什麽,一日之內就幫我把契約都給打好了,我還想着這南陽城不愧是來往行商衆多,辦起事情來也特別爽快利落。”

“那肯定是心中藏了奸的,看姑娘孤身一人要找屋子才糊弄你,那胡同……南陽城裏上上下下都知道,就是再缺房子住,也少有往那胡同裏去找的,現在會住在那兒的不是那種睡大通鋪的外地人,就是……”像她這樣傻傻被騙上當的。

“所以那胡同是怎麽了?我瞧着倒還好,屋舍是舊了點,但那中人說了,那原本是大戶人家的宅子,因着子孫不肖,把産業都敗落了,這才把屋子隔成一套套的,租人或是賣出去。”

靳山替自己倒了杯茶水,躊躇了半天,這才嘆了口氣道:“那中人怕是為了讓姑娘租下來,才刻意這麽說的,只是這話只說對了一半,那胡同沒人敢去住,是因為那宅子之前出過事,原先住的真是大戶人家,還是當官的,可最後男丁被殺,女眷怕是被玷污,全都在屋裏頭吊死了,一大家子沒剩個活口,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得罪了人,才會落得這樣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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