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辮子姐待他們閑聊完了,才把歪掉的樓給拉了回來:“鳶兒,我剛才是想說,麥教授要和莊霁楠合作了。”

隋鳶臉上驚訝的表情是真的,她維持着筆直坐住的姿勢,一動不動,“聽誰說的?可不可信?”

“我做媒體的朋友說的,明天雙方都會官宣。”

隋鳶緊緊皺眉頭,一點也不想掩飾情緒。

去年,隋老板離開哥大,回到S市念研一,就是為了大名鼎鼎的麥教授,麥教授是她最喜歡的女性視覺藝術家,也是她最喜歡的一位導師,在整個藝術界都有名氣,作品擅長運用女性的身體,展現溫柔美好的人性。

隋鳶和莊霁楠在哥倫比亞大學的時候是同窗,都在麥教授的班上課,她欣賞這位前輩豁達獨立、維持單身的生活方式,也一直自恃是老師最愛的學生,如今風向急轉,麥教授突然要和楠楠合作,她不能說沒有壓力。

但麥教授不是為金錢折腰的藝術家,不然也不會離開美國,回到國內潛心教書。

那她們是談了什麽之後,突然決定合作了?

龐初初咬着唇,舌頭不自覺地刮過舌側的牙套,“麥教授……真的沒和你提過?”

隋鳶沉下面色搖了搖頭,這幾天她在教授那邊請了病假,趁此把新一期的産品搞定盡快上市,所以沒怎麽關注學校的事情。

一時沒什麽頭緒,各種想法源源不斷冒出來,除了對事業方面的警惕感,更多的就像一個家庭的兩個孩子,她突然覺得自己不再是被偏愛的那個,甚至被排除在外,內心難免有點小失落、小幼稚的情緒。

隋鳶盡量疏解憋着的一口氣,告訴自己,你已經是一個成熟的大人了……

成熟個屁。

就是因為大人,才想什麽都要。

她半眯着眼,放在抱枕上的手緩緩收緊,若有所思地說:“我明天會去學校,找麥老師聊聊。”

……

隋鳶一大早回學校,與麥教授約好在食堂一起吃早餐,主要就是了解她和莊霁楠的合作究竟是怎麽發生的。

她的瑪莎拉蒂被司機開去車檢了,親爸隋機長想開車送她去學校,隋鳶急忙制止,索性提出坐地鐵去學校。

反正天氣也好,繁華的城市到處林立着琳琅的高層建築,柔色的基調帶着慵懶的徐徐微風。

她從別墅區出門,才走幾分鐘就到了地鐵口附近,一眼看過去,前方綠化帶靠近路口處的一段圍着幾個行人。

隋鳶不愛看熱鬧,但很快就發現事情不太對勁。

站在中間染着一頭棕發的小夥子滿臉戾氣,對着一位衣着樸素的大伯拳打腳踢,盡管周圍人都在勸架,可沒人敢上去制止。

“你他媽的沒看見我要過馬路啊?!啊?這車上他媽什麽髒東西……”

“老子衣服都髒了!”

“你賠啊?我看你賠的起嗎!”

那大伯騎着一輛破舊的三輪車,上面堆着很多雜物,并不幹淨,許是車身太重,與推着自行車的年輕人發生擦碰。

這人光天化日為了這麽一點摩擦就出手打人,實在太過分了。

隋鳶看着來氣,但也不敢貿然上去和一個高瘦的男人互毆,她剛想報警,一位年長的阿姨警告了小夥,已經撥了110,把現在的位置和情況說了一遍。

阿姨挂掉電話的時候,剛好有一個戴着帽子口罩的年輕人,二話不說就沖上去把棕毛小夥扯開,照着他的鼻梁一拳正中。

那人身材修長,穿着深色衛衣,底下踩着一雙跑鞋,兩邊還戴着運動耳機,應該正在晨跑鍛煉,不曾想出拳果斷,幾乎上來就壓着年輕人在打。

特、別、解、氣!

見義勇為的青年也沒太過分,打了幾拳見對方根本沒有反擊能力,也不再攻擊他,就住手了。

隋鳶過去幫忙扶起阿伯,擡頭的時候,恰好與這位身手不凡的年輕人對視。

他也垂着頭,黑色發絲柔順地向下耷拉,目光裏還有未褪去的一絲殺傷力,把她都給震了一下。

口罩後面暴露着的半張臉,表情看上去很嚴肅,但她更在意的是那雙眼睛。

眼窩深邃,還有熟悉又清澈的眼眸,清透入心,卻與平常完全不一樣。

他垂眸看了她一眼,巴掌大的精致小臉近在咫尺,兩人視線相撞,隋鳶更不敢置信地凝視對方。

卧槽。

隋鳶在心裏罵了一句,“你是……”

簡默雲?!

那人修長食指在口罩外做了一個“噓”的手勢,掌骨微微凸起,眼底隐約有一簇亮光。

隋鳶想叫住他,偏偏前方紅燈轉了綠燈,一時人來人往,他逆着人群,立刻就消失在了來來往往的行人中。

這裏有許多雙眼睛在盯着,她知道不太方便當場揭穿簡醫生的身份。

隋鳶很确定就是他。

哪怕很久之後,她仍然記得這個讓她意想不到的瞬間。

四月芬芳的晴天裏,在吵雜擁擠的街口,圍觀的路人們慌亂地斥責,被毆打的老伯身上滿是塵泥,而那人突然從人群中疾行而出,額前的幾縷頭發垂落,散發溫和堅定的氣場。

她慢慢從方才的節奏裏緩過神,總覺得又是一件讓她詫異的意外。

……所以簡醫生看着溫文爾雅,其實身手這麽好?

難怪撇去醫生的身份,他總有一種讓人安心的特質。

隋鳶抿了抿唇,既然她是在簡默雲晨跑的時候撞到他,那麽他也住這裏附近嗎?

怎麽這麽巧。

她的好奇心爆棚了,趁着坐地鐵的時候打開微信,給龐初初發了一條消息,問她要了簡醫生的手機號。

然後,她搜到了對方的微信。

這個手機號碼是工作號,所以找到的微信號理所當然也是工作用的,上面的ID一板一眼地寫着“久院口腔颌面外科簡醫生”。

一般來說頭像都是醫生本人的藝術證件照,但簡默雲的頭像是一款樂高模型。

模型是一艘鬼船,船頭站着卡通造型的傑克船長,船體骨架分明,具有獨特的西班牙風格。

隋鳶頓了頓,這東西看着有點眼熟,不知怎麽她腦海裏跑出一個念頭,它應該是電影加勒比海盜裏的船——沉默的瑪麗。

小船模型被擱置在壁爐上方,房中色調溫暖,有榭寄生和紮了紅色蝴蝶結的鈴铛,充滿濃郁的聖誕氣息,那玩具也被襯托得像一件寶貝。

隋鳶看了一會兒,琢磨自己的好友申請填什麽好,既然是自己主動加的,總要說點什麽吧。

……Hello,我是隋鳶。

好蠢。

……簡醫生好呀,我是隋鳶哦~~~

實名嘔吐。

她怕不是精神出了問題才會這樣說。

隋鳶想了足足五分鐘,也沒想到有沒有什麽比較特別又不顯得突兀的措辭……

真的好煩。

她咬了咬唇,最終簡單地打了一句:我是隋鳶,你好,簡醫生。

發出的一瞬間,那種緊張和面對公司全體員工開會做演講的緊張不大一樣,可能源于她對醫生的敬畏吧。

從家裏到學校還有一大段距離,沒想到地鐵還沒到站,簡默雲已經通過她的好友驗證。

——現在你們可以進行聊天了。

聊……聊什麽呢?

他不主動提出來,她也不好意思單刀直入,總不能一上來就說“我剛才看到毆打小流氓的那個人是你吧”。

想了想,她決定先拐着彎子想暗示他:“簡醫生,是這樣的,我今天早上去學校坐的1號線。”

過了片刻,手機屏幕一亮,是對方的回複:“你的車子呢?”

隋鳶噼裏啪啦地敲字,行雲流水:“拿去車檢了,我是想問,剛才路上看到的那個人是你吧。”

簡醫生:“隋同學,你看錯了。”

隋鳶:……

這個男人,為什麽可以睜眼說瞎話啊。

她無語地揉了揉額頭,甚至能腦補出對方挑眉溫笑的神态。

隋鳶:“那我去找交警要路口的攝像,再确定一下?”

這次,簡默雲沒有正面回答她,而是回了一句:“我剛到家,出了一身汗得先洗澡,過會兒再聊。”

她笑了笑,下一秒很自然地想象到了在氤氲交織的浴室,安靜的空間響起嘩嘩水聲,男人一身結實性感的肌肉暴露在熱氣中,纏繞着納斯馬圖寬恕的香氣,水漬沿着腹部的溝壑,筆直往下……

突然鼻尖有點熱熱的,隋鳶捏捏自己的臉,她一定是被龐初初傳染了,也會變得對帥哥的美色如此垂涎!

因着在路上發生的這起意外,等胡思亂想來到學校的時候,她比約好的時間遲了半個小時,麥教授向來對不守時的人沒有耐心,但這小姑娘是她最愛的學生,她喝着咖啡,維持了好心情。

隋鳶跟随麥哲茲一直感覺很充實,她們常常一同去看展覽,參加研讨會,順便做課題,盡管麥教授出了名的嚴苛,但她很享受這樣的過程。

當初,麥哲茲拒絕了美國好幾次高薪的機會,執意回國教書,還說過不想參加任何商業經營活動,如今,最喜歡的老師一言不合就為了其他學生破例,真有點讓人沮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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