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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露,絲竹聲聲迎風飄揚的雲衫廣袖。

痛,很痛,被天雷劈在身上的時候,她只聽到了碎裂和剝離的聲音,接着她便沒了意識。

就如現在這般沒有意識,她睜開眼,盡管流了一臉的淚,可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會流淚,是難受嗎?可是相公說了,做錯了事就要接受懲罰,誰都一樣。

寒冰入骨,四周是漫長無盡的黑夜,還有發着綠光随時會沖過來将她吞噬的野獸。

她害怕,想喊相公救她,可她發現自己叫不出來,只有那碎不成片的夢一陣一陣地侵襲着她。

一片缭繞無形的煙霧繞着她,向她承諾:“最多三年,三年內我定會回來,到那時就算風無陰記起來,也傷不得你了。”

定遠郊外,憑空起的一座府邸,回廊盡頭,止月掩面:“可我總覺得她不像你說的那樣傻,你沒看到她掐死雪狐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有多可怕。”

風無陰握緊了藏在袖子裏的拳頭:“你一個神仙,難道阻止不了她?”

“我趕到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再說她是你娘子,我能對她做什麽。你那般維護她,我……”

“你這是在怪我?”

“我沒有。但是逐聞,你愛她嗎?”

那整整七日的分離,漫長黑夜裏無盡的輾轉如果不代表愛的話,那應該就是不愛,可是不代表嗎?

他不知道。

于是,止月便替他說了:“她不過是你在人間娶的一個姑娘,你娶了她,對她好是自然的。”

對于這個說法,風無陰默認了。

止月清豔的臉上浮出些笑意:“何況,那只是一個傻子。不值得你花費那麽多心思。”

“這和她是傻子沒關系。”

“有關系。”止月道,“誰對她好,她就會管誰叫相公,她甚至,根本不知道相公是什麽意思吧?逐聞,你處處維護她,不過是覺得她純良無害,又乖巧可人,甚至你覺得她對你的喜歡是一心一意的。但真的是這樣嗎?”

“你管多了。”

風無陰起身,剛走到院子,種歸便帶着祭完靈回來的紅扶出現在門口。

她看到了他,卻不像往日那樣笑着撲到他身上,她站在那裏,眼睛裏映着他,她的目光叫他覺得陌生。

還有那雪白的流雲素裙上血跡斑斑,好像經歷了一場惡鬥的模樣讓風無陰渾身一顫,他抓住種歸便質問:“人怎麽成這樣了?”

種歸拂開他的手:“我才想問你,你這娘子是個什麽怪物,把我白倉山上一半雪梅都毀了,我不過是放了幾只靈獸吓唬吓唬她,她居然大開殺戒。”

風無陰眉頭一皺,搖了搖紅扶:“紅扶,你看看我,我是相公啊。”

紅扶這才回神,蒼白的臉回暖,眼睛裏又有了光彩:“相公?”

語音未變,可風無陰總覺得意思不一樣了,他将她拉進懷裏,安撫:“沒事了。”

風中紗幔裏的止月,眉眼一彎,緩緩搖動着羽扇,一個凡人對白倉山的靈獸大開殺戒而不死?

說不過去吧。

七)

近來,紅扶經常重複在白倉山祭靈時做的那個夢,甚至,越來越清晰。

她能看到,楓火荻花滿山搖曳,也能看到金碧輝煌的某處大殿後坐落在一片紅楓當中的小殿。

夜風不止的時候,有人在院中舞劍,那人經常穿着一襲雪白雲錦緞袍,漆黑如墨的頭發用金色的發帶束在腦後。她看不清他的樣子,卻很喜歡靜靜地看着他。

就像現在,她一睜眼,就能看到自己的相公,避塵出世、風華無雙的樣子。

感覺枕邊人不安地亂動,風無陰睜開眼,抵着她的額頭:“怎麽了?”

“喜歡。”

“喜歡我?”

“喜歡。”

風無陰捏了捏她的臉,又拿自己鼻尖去蹭她:“那就乖乖地跟着我,好不好?”

“好。”

“好乖。”風無陰問,“你不會恨相公吧?那止月到底是神仙,雪狐是種歸的靈獸,你殺了它,不讓她出口氣,我怕今後她還會變着法為難你。算了,跟你說這些,你又聽不懂。”

紅扶便重複:“聽不懂。”

風無陰呵呵一笑,将人摟得更緊了。

西廂裏,銀月如瀑流瀉在地上,房頂上的兩人,對酒言說。

種歸搖了搖頭:“風無陰不會是動了凡心吧。”

止月冷哼一聲:“他現在只是不記得自己是誰,忘記了當一個上神的感覺,有凡心也不奇怪,只是,對着一個傻子……”

“傻子?”種歸搖了搖頭,“我看啊,她不可能是普通的傻子。”

“可是,我看不到她身上有絲毫的靈根。”止月道。

種歸搖了搖頭:“我也看不到,不過我覺得江牧肯定有問題。哎,你既閑來無事,跟在他身邊還不如去打探打探。”

止月說:“我也正有此意。”

翌日。

在去往晉中的最後一段路上。

紅扶被風無陰哄着和阿婵坐在馬車裏,但阿婵因為一路過于疲勞染了風寒,又不能讓小泉去照顧她。所以在止月說自己可以跟紅扶同車時,風無陰沒有選擇,只好同意。

路過晉水,月上樹梢,馬車在十字路上滾過,發出吱呀響聲。沉默久了,止月便開口問:“紅扶姑娘前些日子在客棧可是想給你相公做早飯?”

紅扶點頭如搗蒜,并想到了阿婵告訴她,那樣是為了取悅風無陰,于是就不羞不臊地來了句:“取悅相公,相公高興。”

止月聞聲幹咳了兩聲,那傻子一點事沒有,自己倒是先紅了臉:“取悅?呵,你個傻子居然知道這個。那你跟我說說,你還知道些什麽?”

紅扶搖頭。

止月來了注意:“那姐姐教你,你要不要學?”

紅扶瞪大了眼睛。

止月說:“這取悅男子,可不像你想的那麽容易,不是做做飯、洗洗衣服就可以的。再說你相公乃九天戰神,根本不需要你做這些,你需要做的,是別的。你要是想學,就告訴我,你想學。你想學嗎?”

“想學。”

止月沒想到一個傻子還這麽執着,不過既然是她自己想學的,那可就不關她的事了。

兩天後。

時隔一月有餘,風無陰帶着紅景天的商隊終于來到了晉中。

這晉中乃是中原腹地,離京城又近,當真是除了江南以外最為風光繁華的地方了。

晉水穿城而過,城中街道熙熙攘攘,建築鱗次栉比,還有那大大小小不計其數的商鋪,世風也異常開化,皆不是雲夢江牧能比的。

喬離和紅景天也是很多年的商友了,見他們不辭勞苦來一趟晉中,早早備下偏府給他們。

這邊風無陰帶着茶葉去喬離茶莊交貨的時候,那邊止月便帶着紅扶去了晉中街市上有名的青倌小樓,找了個看起來模樣不錯的男子,交代:“我這妹妹想學侍夫之道,傻是傻了點,但好好教,也是能教會的,”說着給了他鼓鼓一袋銀子,“帶到喬家茶莊旁邊的客棧,記住,要說是她看你長得好,主動找你的,明白嗎?”

那小倌拿了銀子自然是唯命是聽。

止月心情大好,轉身便去和風無陰告辭,說有事要離開幾天,并且有意無意地告訴他,紅扶出門了,阿婵沒跟着。

看着風無陰相貌堂堂、舉止得體,并且對紅扶關心有加的樣子,喬離笑着說:“紅老板這個人有福氣啊,娶不到老婆就撿個女兒。女兒傻成那樣,還能找到你這樣的姑爺。”

風無陰道:“喬老板過獎了。紅扶很好。”

“哈哈,是是。這邊貨物大概要清點幾天,你們一路也辛苦了,不如你先去街上找紅扶,帶她好好逛逛,日後再來清點,不急這一時。”

風無陰謝過喬離後,便轉身出門。

五月晉中,海棠花開得繁盛,街頭賣藝的江湖兒女們敲鑼打鼓喧聲奪勢,還有那打着花傘羞羞答答走在街頭的深閨小姐們,被丫頭擁着,如同易碎品一樣不給人看。

這晉中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找人談何容易,不知道那阿婵是做什麽吃的,竟然不跟着。

風無陰心裏有氣,但眼下找到紅扶才是最重要的事,也就不想過多計較,知道自己是逐聞,便用玉珠喚出了晉中土地。

再說紅扶跟着小倌去了客棧後,睜着一雙無辜的眼睛,別人讓她幹嗎她就幹嗎。

小倌瞧她乖巧可愛,便生了愛意,原本只是想在言語上教教她怎麽履行夫妻之道,但沒過多久就開始動手動腳。

一開始也覺得自己乘人之危有些不厚道,但想到止月給他銀子時說得那些暧昧模糊的話,心想應該是可以的吧,不然也不會放心把一個傻子交到他手上。

于是,他哄着紅扶上了床。

初衷是想既教會她夫妻之道,又占一下她的便宜,可等伸手撫摸到了人光滑細膩的臉頰後,初衷就被他抛到了九霄雲外,甚至失去了一路以來的溫柔,粗魯地伸手去解她的衣衫。

紅扶反應慢,還沒開始反抗和閃躲就被剝了小罩衫,褪了中衣,露出了小巧的肩膀。

那小倌兩眼都直了,正欲撲上去。客棧門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接着有人便以雷霆之勢移到了他面前,沒給他反應的時間,一把将他從床上撈起。

小倌想到止月交代的話,便急着解釋:“是她看我長得好看,硬要拉我來……”

一句話還沒說完,只覺得身體一懸空,接着那黑着臉的男人就那麽把他舉着從窗口扔了出去。

小倌兩眼一花,都還來不及喊叫,“撲通”一聲便落在了樓下賣豆腐的攤子上。

只聽樓下哇啦哇啦一片喧嘩,風無陰“嘭”的一聲将窗子關上,回頭看到紅扶居然衣衫不整就那麽光着腳走過來,指着窗子說:“相公,高興。”

風無陰氣火攻心:“你覺得你這麽做,是為了讓我高興?”

紅扶點了點頭。

“所以,”風無陰馬上就明白了過來,“是在讓別人教你,怎麽取悅我?”

紅扶眼睛一亮,點頭如搗蒜。

本來已經被褪到肩膀的衣服,經她那麽一撲騰現在全部滑落,只剩了一件薄薄的裏衣,關了窗,光線昏暗的房間裏,能透過那層衣服看到她身體的大概曲線,大體來說符合男人審美。

風無陰走上前去,将她摟在懷裏,本來也沒打算做什麽,她卻突然哭了起來。

她黝黑的瞳孔一縮,水汪汪的眼睛都兜不住眼淚,滾過臉頰落在殷紅的嘴唇上,一抽一抽的。

“怎麽了?”

“紅扶,笨。”

“誰說的?”

“相公,不高興。”

風無陰心被燙了一下,低頭将她臉上的眼淚親掉,一路從眼皮親到了嘴唇。

那裏觸感柔軟溫暖,不知不覺就動了情,上一次吻她還是在半醉的狀态下。可眼下,他是清醒的,清醒地感受着自己心跳加快,呼吸變重,清醒着想要她。

紅扶也不再像之前那樣抗拒,軟軟地任他抱給他親。

行至迷醉,風無陰纏着她,在她耳邊低低地說:“這種事,只能讓相公來做,只能由相公來教,知道嗎?”

紅扶意識淩亂,已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風無陰更是初嘗人事,食髓知味,紅紗暖帳內把人要了一遍又一遍。

而紅扶眼角的淚,從始至終,沒幹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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