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飛後, 機艙內回歸黑暗。
閑談的聲音漸漸變小,最後徹底安靜下來進入路途的睡眠模式。
江妍借着手機的亮度,摸索着把小毯子拿出來,抖開之後把身子靠了過去。
“幹什麽?”他抓住了她不安分的手。
“我在照顧你啊,”她回答的倒是很認真, 全然陷入自己的世界裏, 瞳孔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像裹了層糖霜, 又亮又甜。
“……”他淡淡的抿起嘴角, 松開手,沒有阻擋她的征途。
有腰間上的安全帶束縛着,她吃力的把小短手擡起,費力伸直,成功的把毯子的蓋在了他腿上,把每一個邊角都仔細褥好後, 才把身子縮回位置上。
接着, 把手機往上舉了一點, 白亮亮的光線攏了下來,照在他的手腕上。
宛如白玉。
仔細一看, 似乎他手臂的膚色還要比那串琉璃珠子還要白一分。
潛露在裏頭的青筋隐隐出現, 沒有紮眼的粗糙感,反倒像白瓷上的點點蜿蜒開青色紋路。
“看夠了沒?”他的語氣冷而硬。
噢……
有些笨拙的把視線扭開。
“幫我拿一下,”數不清是第幾次偷看被抓包,她已經臉皮厚到不會臉紅了。
他的手換了上來。
取而代之是, 兩只柔若無骨的手攀在了他的手腕上。
一上一下,反複按捏。
滑膩如絲。
依附在他手上,像絲帶般要纏繞成結。
她循規倒序的加大力度,按照記憶想幫他活絡穴位。
“還很痛嗎?”她有些拿不定主意。
本來就是忽悠的招數,哪裏來的痛與不痛。
他垂着眼睫,看着她因為使勁而緊緊抿起的唇線,不發一言的抽出手,滑到她的頭頂,摘下了她的帽子。
發絲蹭過他的手,有點癢。
如他所料,帽檐下的眉頭也跟着緊密的揪起。
忽然失去了庇護,不用說,被壓了一路的頭發這會肯定亂糟糟的塌拉着,毫無形象可言。她傻住,不太願意讓他看到現在這副樣子,小聲但底氣不足的道:“林森,把帽子還給我……”
“親一下,要不要?”他卻直勾勾的看着她,聲音摩擦過她的耳朵。
“……”
手機的光線随着被關閉,四周恢複到空洞無望的黑暗。
舌尖被勾起,像細浪般沖刷,下唇被咬住,麻麻的,帶點小酥。
沒有盡頭沒有終點,好像心裏有個洞,只有親吻才能填滿,讓人無法拒絕。
又來了,這種毫不掩飾的□□。
“唔,”她弱弱得發出一聲輕嘆,想要拉開距離。
“乖,”他安慰的道,熾熱的語氣裏糅雜着一層溫柔。
放在他腿上的手被扣住。
舌頭在上颚裏走了一圈,像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件愛不釋手的玩具,怎麽擺弄都好像不太夠。
唇和齒,早已不分彼此。
本意是想要他在飛機上好好休息的,卻不曾想就變得一發不可收拾了……
有時候她其實對兩個人相處的界限存在着模糊的概念。
明明她才是小尾巴般黏糊糊的一個可是有時候又覺得自己才是被需要的那一個。
她只是動不動的會想偷看他一眼,好奇他的表情如何,眼睛在看向哪裏,好奇他在幹什麽……
而他則是索吻無度。
怎麽親都好像不太夠。
後來被吻得暈乎乎的,睡着的人是她。
毯子被轉移到她身上,從上到下蓋好,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不知不覺的就睡了過去。
一睜眼,看着外頭點點的燈光,再往前一望就看到不遠處的建築物上寫着大大的“H市歡迎你。”
到了?
她坐正身體,扭頭就看到他在玩着她手機上的一款小游戲。
Flappy brid(笨鳥先飛)。
其實就是一個很簡單的小鳥過柱子的小游戲,只要掌握好節奏,拿到高分一點都不難。
但對于她這種萬年手殘黨,剛出發沒多少步就會以花樣撞姿砸到柱子,最終把游戲中止。
一百出頭的得分已經是她個人最好的成績了。
…………可是又無法拒絕這種一直挑戰的游戲體驗,堪稱自虐行為。
她看着即将踏入一千分大關的得分,下定決心搗亂。
握住了他放在屏幕上的手指,輕輕一拽,讓他脫離了對游戲的控制。
眼見着像素鳥就要一頭撞死在地上了。
林森目光一凝,手指任憑她握着,直接換了左手來玩。
生死關頭之際,他及時的調整了像素鳥的位置,成功的又過了一根柱子。
“……”她讪讪的收回手。
飛機落地,坐在前面的green站起來看到了這一幕,笑了——
“沒用的,打擾不到的。之前嘉年華活動上,有個規則,要我們一邊玩‘別踩白塊’一邊快速回答粉絲臨時提出的問題,跟他一組的,都做不到一心二用,只有林森撐到了最後。”
果然,在游戲世界裏,兩人簡直是雲泥之別。
廣播開始提示大家可以有序的下飛機了。
他沒有繼續,把手機丢回給她。
剛好一千分。
她引以為傲挺久的小成績早就不知道被沖去了哪裏。
“沒意思,”她把手機收起來,“你幫我玩了,我以後就失去了突破自己成績的游戲動力了。”
反正怎麽玩都不會比他的分數更高了。
他慢慢的把毯子收起來,把帽子扣回了她頭上,起身替她把包拿在手上,聞言,想了想道:“我回去下載一個,你以後就用我的手機玩。”
…………那豈不是以後的分數都會被他視奸?
要是遇上他心情暴躁的時候,點開來被他公開處刑的話……
想想就涼涼。
雖然是低段位玩家,但她還是有尊嚴的好不好!
“不要,”她跟在他身後出去。
“随便你,”他應着。
下了飛機,她才體驗到不同地方的氣溫差異,來之前還是晴空萬裏的大太陽,現在則是夜幕下的冷風冷雨。
大風刮過,她立馬護住腦袋上的帽子,深怕被吹跑。
整個人也抖了三抖。
林森站在她旁邊,明顯感受到了她的細微變化,臉色一變,看着她,手放到了拉鏈上,準備脫下來。
“別呀,”她仰起頭看他,“待會有很多粉絲等着堵你們呢,讓大家看到我穿着你的隊服,不好。”
超話上的節奏剛停頓一會,暫時還是不要被人抓到一點小風聲鬧起來好。
“可是,你冷,”他不太理解的挑起了眼角,一件衣服而已,為什麽她就穿不得了。
還是他已經昭告全天下的女朋友。
“……上了車就不冷了,最重要的是,我可以感冒,但是你不能感冒啊,”她擺着道理解釋。
卻見他眸色一暗。
她火速的從他手機取回自己的東西,飛快的踮起腳,在他下巴上吧唧的親了一口,從牆角處溜回了姜茶的身邊。
沒有選擇和他一起進機場是對的。
四支大部隊雲集此地,地板上早就蹲滿了各大粉絲,一看到相應隊服的顏色從門口出現,便狂蜂浪蝶的包圍了上來,要簽名要合照的聲音層出不窮。
“林神!季後賽加油啊!!”
“Green不要走這麽快好不好……”
“啊啊啊沒有拍到啦!”
“禮物禮物,給你們的——”
“林神你不要一直低着頭,擡頭看看我們吧!”
不明真相的其他旅客還以為是哪家偶像團體登場了,陣仗大到簡直可以颠覆機場秩序。
于是,剛睡醒,頭發還有些亂糟糟的網瘾少年們還沒回過神來,就以被踩掉拖鞋的方式吓醒,屁滾尿流的往自家租的車跑去。
她被姜茶拉着,才艱難的維持着不掉隊。
粉絲随着人流緊步跟着。
他們像是一頭紮入大海的魚群,渾身上下被包圍着。人擠人的,她都能感受到旁邊的粉絲妹紙的手貼住了她的胳膊……
“shit——”
身後的香菇忽然爆發出了驚天地的咆哮。
聲音大到足以讓方圓百裏的人停步駐望。
為數不多的DSN一行人停在了後邊,被人海隔開。她下意識的要回頭,卻被姜茶拽住手,跑出機場大門,冒着雨上了車。
在靠窗的位置坐下,車窗被雨打得朦朦胧胧的,但依稀還可以看到香菇被氣炸了的模糊側臉,還有小哲打開保姆車的門,拍拍林森的肩膀讓他先上車的背影。
有了機場的混亂,相應的俱樂部負責人都致電了酒店管理層,讓他們禁止粉絲逗留在大堂內堵塞隊員。
所以等他們到了酒店,總算換取到了風平浪靜。
NG包下了酒店的第十六層,往上數依次是FK,LHG,DSN.先到的DSN獨家占據了頂樓,擁有往下俯瞰整個周邊地理位置的黃金視角。
到達各自的房間後,各路人馬收拾完畢,約定好了一會的訓練時間就下了酒店自助層吃晚飯。
江妍一路下來淋了點雨,加上大風的加持,回到房間的時候就有點頭重腳輕了。
“受涼了吧,”姜茶嘟囔了一句,“這邊的天氣迷得像鬼,我查天氣預報的時候,還顯示太陽。”
“去不去吃飯?”
“你去吧,我先洗澡,”她沒有太大胃口的抱起衣服。
“啊對了,”姜茶重新打開了行李箱,遞給她一套新的NG隊服,“這個給你,可能有點大,之前是準備給另一個攝影師的……”
“沒關系,”她把衣服放好後,轉身進了浴室。
熱水澡完畢後,身體的異樣感減輕了很多。幸好……有感冒,只是有點頭痛。她一邊換上NG的外套,一邊懵懵的想着。
幸虧,沒有讓他把衣服脫下來。
感覺他很像比她更容易感冒的樣子……也不知道他們那邊怎麽樣了……
房門外,傳來隊員們的說話聲,應該是回來訓練了。
她抱着相機出了門,前往NG的訓練室取素材。
身為随隊攝影師,吃喝拉撒的記錄每一項都不能漏。
整層樓最大的套房裏的設施被清空了,顯得格外的寬敞,靠着牆并列擺着五臺電腦和專門的電競椅。
另一邊也設置了幾臺電腦,方便給替補隊員的訓練。
“布丁今晚想練什麽?”
“盲僧吧。”
“我先刷一下,等等carry你們啊!”
“要打團叫我,我有tp的,随叫随到,比110還及時。”
“LHG那逼最近N喜歡玩龍王加錘石,我們等等拿一下凱南試一下……”
很快,剛剛還在讨論自助如何美味的少年們轉身就戴上了耳機,各司其職的沉浸在了自己的崗位上。
她拍完照後,姜茶見她臉色不好,便讓她提前回房間。
“我有帶房卡的,你要是困了直接睡不用等我,”姜茶送她回房間。
“好,”她應着把門關上。
“領隊,小姐姐生病了嗎?”蘇堂摘下耳機問重新回來的姜茶。
“有點頭痛而已,”姜茶走近,把手放在他椅子後邊,關心道:“打算練什麽?”
“……”
江妍還不大困,便打開筆記本把相機上的照片導入,開始修圖準備發微博。
從S市到機場的照片,修修修。
在機場邊吃零食邊提問的照片,修修修。
剛剛的訓練圖,把電腦屏幕上涉及暴露戰術的游戲全都鋪上一層密密麻麻的馬賽克,厚到連他們本人都不知道玩了啥後,修完發出了今日份圖拱粉絲們食用。
做完這些後,已經是淩晨一點了。
結束訓練後的四大部隊又約起了飛機上說的燒烤,全都跑到大堂等着集合。
姜茶問了她要不要一起去,她打了個哈欠,想來想去還是不撐着身體去浪了,拒絕了他們,拜托了托尼幫忙拍一下NG的照片後,就把燈熄了準備睡覺。
樓道內很快就安靜了下來。
不一會,有個人影從電梯上下來,蘇堂拿着新買的藥上來,慢慢的渡步到1607號房門前。
……會不會睡着了?
吃藥了嗎?
算不算打擾?
小孩躊躇的站在門前,獨自承受着他這個年紀本不該有的別扭心事。
想要敲門又不敢。
正糾結着,樓道盡頭多出了一個人影,腳步聲朝這邊走來。
蘇堂立馬緊張了起來……是不是隊友回來了?等等要怎麽說哇……
直到男人走近,面容暴露在他面前。
“林神?”
他吓到差點把舌頭咬了。
DSN不是在最頂層嗎……
手上還拿着房卡是怎麽回事?
林森在門口站定,下颌線緊繃着,一副風雨欲來的暴風雨前奏。
“嘀嗒”一聲,房卡貼上了感應器。
小孩一臉驚恐,他當着他的面刷了房卡!!!
門還開了!!!
林森這才像剛發現他在似的,揚了揚手上的房卡。
“你找江妍?”沒有好臉色的問道。
“我……藥……”
他結結巴巴的,還是點了點頭,更多的是茫然不知所措。
“哦,”他冷笑,從骨子裏散發出足以淹死人的刻薄感,語氣冷到不能再往下走:
“要一起進去嗎?”
——你要是敢說好,我他媽就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