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不能再繼續容人正常生活,惟有陽城和聖城,而陽城的護城河已經決口,鋪天蓋地的大水正在一秒不停地湧入城內。
“為什麽突然間會下這麽大的雨啊?”初染素抹一抹臉上的水,滿臉惆悵地看着漫天的烏雲。
“鬼知道……”沐依然憤憤地擠着衣服上的水,“這爛天氣!去哪裏找我俊美無雙風流無限可敬可愛又可憐的墨語傾啊!語傾語傾,我看真的是‘雨傾’了!”
“你們這裏……很少下雨嗎?”藍雨微微傾身,将手中的油紙傘舉到初染素頭頂。
“也不是很少,但是關鍵這裏是陽城啊。陽城真的從來沒有下過如此大雨。”
“對啊對啊!”沐依然調侃着,“你難道沒聽說過,‘陽城要下雨,母豬能上樹’這句流傳千年的古語嗎?”
……
“哎,你們看那邊來人了,趕緊去問問這是哪兒!”
林萱妍突然激動地喊道,定睛望去,那邊果然有兩個人影,正在談笑風生地走來。那正是來采摘茶葉的墨語傾和淩逸湛,這一片距離他的茶園很近,而沐依然初染素她們在驚慌失措之餘卻誤打誤撞地跑到了這裏。或許這只是無意中的巧合,上天是否真的是在有意相助,以一種特殊的愛庇護着這些少男少女。
那其中有着長長丹鳳眼的少年,墨雨傾城,他曾那樣占盡風華。
如今,歲月的流逝磨平了他當年那勢不可擋的銳氣,過往的記憶早已停滞于昨日,不複清晰。惟有她當年那冰冷而淩厲的眸光,瞬間穿透了他的心底,灼傷一片溫柔。
part44.月下雲階
事隔經年,他們誰都沒有準備好,再次相見之時,該以怎樣的淚水,去瞻仰他們各自心中最沉重的牽挂。
往事宛如過眼雲煙,一幕幕地在腦海回放。
那些回不去的歲月輕唱,通通化作一曲清歌,彌散于天地之間。
所有人都沒有言語,他們都已泣不成聲。有無色的液體從他們的雙頰滑落,那是雨水還是淚水。
那是喜悅的淚,和滄桑的雨。
“飛花落盡,此情依然。”
墨語傾手中的油紙傘驟然墜地,此生,他真的沒有奢求再與她遇見。
沐依然後退了半步,傘骨上滑落的雨水打濕了她的眼睛,淚水洶湧而落。緊接着一陣突如其來的眩暈,她驟然失去了一切感知,在大家一陣暖人的慌亂之中,軟軟地倒在了濕冷的地面上。手中的油紙傘脫手而出,打着圈停滞在了墨語傾的腳邊。
“這是哪兒?”沐依然猛地睜開雙眼,發現自己身處一間清雅的屋中,正躺在一張潔淨清涼的竹床上面。
“這裏是我的住處。”
墨語傾說着,從窗邊緩緩走過來。
沐依然一怔,欲起身來,卻觸到一雙溫暖的手。
“不要起身。你方才是因心情過于激動,再加上輕微受寒,只要多加休息便好。”
“我沒事。”沐依然不顧墨語傾如何阻攔,自顧自地下床去。
“哎……慢點。”
墨語傾欲言又止,憐惜地扶她到桌前的椅子邊坐下。
沐依然看着他,心中莫名地感傷。
“麻煩你幫我倒杯水可以嗎……”
“當然,沒問題。”
趁他轉身倒水的空隙,沐依然慌忙擦去了奪眶而出的淚水。
此時此刻,那距她三米之遙的少年。曾讓她颠覆整個世界。如今的他,早已沒了當初那舉世無雙的傲嬌。在他如水的眸中,漸漸添了尋常少年的那份謙和。不複以往的張揚,他只是個普通的少年而已。謙和、多禮、冷靜、少言。
這些全都源于她贈予他的那次失敗,她只是想給他一點小小的打擊,讓他也體會一下挫敗的滋味。沒想到他竟然一直沉淪于此,再也沒有從失敗的苦痛當中走出來。
“對不起。”
手捧清澈的玻璃杯,淚腺卻宛如碎裂的玻璃,痛徹心底。是她曾親手斷送了這個少年的自信。
“有什麽好對不起的。”
墨語傾看似超然地說着,他眼底有一抹純淨的淺笑,似是看透半生浮名的灑脫。
“跟我回去。”
“回哪兒?”
“跟我回聖城,然後做回你的賭神。”
此言出口,兩人不禁都吓了一跳。事到如今,誰都已偏離了太多,甚至于整個魔法界都已危在旦夕,流年未至,他們又将在何處流浪……還能各自回到最初的位置嗎?那又是何等遙遠的奢求。
或許正是因為遙不可及,所以才有了幻想的餘地。
“這種無憂無慮的生活,着實來之不易。我應當滿足于此,不願再念及其他的事情了。”
“喔?這麽說,你很滿足于整日伺弄着幾棵茶樹,要把一輩子都獻給你的茶館吧。”
“是。因為平淡,所以簡潔,故而更加平淡。”墨語傾這樣說服着沐依然,同時也是在說服自己。他甚至自己都不了解自己,他真的心如止水了嗎?他真的願意用一生來經營一家小茶館嗎?
“墨語傾。”沐依然放下水杯,眸光開始變冷,她就那樣直視着他。
“你根本不了解自己的內心。你以為你自己早已超然度之,你以為你已對往事看得雲淡風輕,你以為你早已不在意那些種種紛争……其實你根本沒有。你只是不願勇敢走出來而已。”
“我……我沒有。”他不敢再看她的眼睛,她的話似針芒,句句刺向他的痛處。但他還是盡力讓自己看起來很平淡,“我真的已經看開看淡。那些舊事,就不要再提了,盡是些過眼雲煙罷了。”
“過眼雲煙。那只是你不敢回首正視過去!”
墨語傾的心髒不禁一陣抽痛。不敢……沒錯,他的确是不敢。
“你以為你就這樣離開賭場很是灑脫嗎?充其量只是懦弱的表現而已罷。一個連自己都認不清的人,還妄想能隐居得道,真是可笑至極。”她毫不留情地譏諷他。
“那時我還年幼,所以不免有些驕傲。而現在不比往常了。”
“莫非你現在老成了嗎?”沐依然淺淺一笑,“只是區區雙十年華,又有什麽資格自诩深沉。”
“……”
“你不要再逃避了。你不是那種可以安心歸隐的人,也做不了。”沐依然飲盡杯中的水,唇角勾起一抹危險的笑意,“還有,永遠不要企圖對我使用藏心術。墨語傾。”
少年聞言微驚:“為什麽?”
的确,他心中所想的一切,她都了如指掌。不只因為她讀心的天才,似乎是他的內心與她有着某種微妙的感應。但當她在解讀他的心事之時,他卻沒有感到不安,反而很是信賴地任她看穿。
“因為,我愛你。”
年輕執着的她,就這樣不顧一切地擁抱上去,他清晰有力的心跳聲在耳際放大,她的眼淚落在他的衣襟。
墨語傾将她拉離自己的懷抱,少頃,他溫潤的唇輕輕落在她的額間。
“哇!恭喜!!!”
一聲歡呼響徹房間,在門外偷窺的衆人随即破門而入,緊接着屋中兩人的臉頰不由漲的通紅。
“嗯哼,有情人終成眷屬哈!”溫毓婷繞到沐依然身側,“姐們兒,別害羞嘛!”
“……哪有,分明是這裏太熱!咳咳。”沐依然很不自然地幹咳兩聲。
“哎呦哎呦,恭喜啦!”
沐依然擡眸,卻發現大家都在暗笑,心中暗叫不好。
“你們都看見了……”
“啊?我們什麽也沒看見!”初染素壞壞地笑。
“……”
“總之還是恭喜你們了!”
“嗯……”沐依然尴尬地笑笑,“哎?琪琪,遇安?你們也在啊?”
“對啊對啊,他們剛剛找到這兒的!”溫毓婷歡快地笑着,“還有墨曦,也來了,還有一位不認識的公子……”
“我叫蕭瑣憶。我可稱不上是什麽公子。”少年聞言微微一笑,向一邊的墨語傾打招呼,“語傾,好久不見。”
“瑣憶兄,多年不見,不知閣下這些年間又前去了何處雲游。”
“何來雲游之談?只不過在兜圈罷了。”蕭瑣憶作無奈狀。
“好了好了,現在大家大部分應是都到齊了。”蘇墨曦掰着手指頭,“只差昔兒一個了……還有若熙,兩個。嗯?還有郁雨衿,他應該就在陽城,還未有消息嗎?”
“郁雨衿?”蕭瑣憶一驚,“他可也是花影之環的擁有者?”
蘇墨曦點頭稱是。
“這小子,怎麽從來沒和我說過……不過我似是也從未和他講過我有花影之環是真的……”
“你自言自語些什麽,你認識此人嗎?”蘇墨曦伸出手來在蕭瑣憶面前晃一下,使得他回過神來。
“啊……當然認得了,我可是他大哥!他就住在語傾茶館對面,明日我們去找他便是。”
“啊?此言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