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久到鳳引還在樹上摸蛋,雲蓮還沒學會撫琴的時候,玉帝和王後大吵了一架,然後被絲毫不留情面地趕了出來。
理由很簡單,玉帝出軌了。
其實認真說起來,彼時玉帝還只有出軌的心,沒有出軌的膽。可王後不依啊,我風華正茂的時候嫁給了你這個半糟老頭子,還給你生了一窩娃,現在老娘眼角将将長了三條皺紋你就想出牆,以後若是兩鬓白了,你豈不是得給我養一窩狐貍精?
玉帝說,朕只是瞧瞧美女。哦,對了,那個時候,嫦娥剛剛飛仙,玉帝每日上朝前都會有意無意地繞遠路路過廣寒宮,好瞄上兩眼。瞄着瞄着,難免被發現。當天晚上,王後就和玉帝圍繞玉帝此舉究竟是看美女還是想出牆的問題争論了許久,結局很明顯。于是最後玉帝只是張了張嘴,連口都還沒來不及還,便被掃地出門。
玉帝穿着一身明黃色睡袍,施了個隐身訣,唉聲嘆氣地瞎晃,不知不覺晃到了廣寒宮外。
玉帝茫然地擡頭看了看頭頂上寫着“廣寒宮”三個大字的牌匾,正打算扭頭離開。可轉念一想,那糟老婆子既然硬說朕出軌,朕便幹脆大大方方出給她看!
可是剛踏進廣寒宮,玉帝的臉就綠了。該在砍樹的吳剛不在,該在舂年糕的玉兔也不在,再仔細聽聽,那屋內除了吱吱呀呀的床板聲,便是刻意壓低的喘息聲。
玉帝袖子裏的拳頭使勁地握住,兩片八字胡氣的直抖。
吳剛也就算了,怎麽連玉兔精都有份?想他三界之主當初向嫦娥暗示,她也不過挑了挑眉梢,連正眼都懶得瞧。
于是從廣寒宮出來的玉帝,将全部罪過統統歸結到安排姻緣的月老身上,怒氣沖沖地趕向了月老殿。
彼時月老正喝着前幾日好不容易從太白那兒讨來的桂花酒,滿心歡喜地拿着小酒杯滿上,卻是被來勢洶洶的玉帝生生吓得一哆嗦灑掉了半壺。月老肉痛地盯着地上,剛調整了一下心态,閃着幽怨的小眼神擡起頭來,卻發現玉帝已經提着他僅剩的半壺酒,豪放地一口悶了。
心中依舊郁悶的玉帝回味了一下口中的桂花香氣,這才注意到身邊雙手顫抖的月老,只當他是因為自己喝了他的酒,驕傲興奮地不能自拔,雖心中郁悶,可畢竟是自己的手下,作為君王,難免也要體貼一下。玉帝将酒壺塞進月老手裏,勉強扯出一個笑,拍了拍月老的肩膀道:“這酒釀的不錯,釀的不錯。”
月老抱着酒壺,欲哭無淚。強壓着怒火,為避免失态,月老用力地牽扯着嘴角,決定轉移話題:“玉帝怎麽今日有空來老身這月老殿坐坐?”
不問還好,剛一問,玉帝就像一肚子苦水沒地方倒一樣,好不容易抓到個自己撞上來的罐子,還不趕緊一吐為快?
玉帝抓住月老的肩膀,搖啊搖啊:“你說你,你那紅線牽的是個什麽玩意兒?人和動物的也能牽一塊?”
月老一臉驚悚地搖了搖頭,他牽了近萬年的紅線,倒還真沒試過這種搭配。
“回禀玉帝,這個……理論上是不可能的……”
玉帝一聽更怒:“那嫦娥和玉兔是怎麽回事?”
“啊?”月老被搖得有些頭暈,半天才反應過來:“回禀玉帝……他們兩個是仙……”
“仙什麽仙?明天朕就削了吳剛和玉兔的仙籍,統統給朕滾下凡去!尤其是玉兔,朕要将它打入畜生道永世不得超生!”
若是剛剛月老還有些暈乎,這會兒要還沒反應過來,那這麽多年就真算是白活了。月老抹了把長須,琢磨着悠悠開口:“玉帝放心,他們有緣無分。嫦娥此生注定孤寡。”
“孤寡好,孤寡好。”玉帝眯了眯眼睛,心中的郁結這才算是清了,不過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妥:“月老,要不你看看,把朕和嫦娥的那根接上?”
月老嘿嘿幹笑兩聲,拒絕也不是,不拒絕也不是,盯着玉帝的臉看了半天,總算想出了個借口:“唔……當初您和王後娘娘成婚的時候,那紅線用的是金線……扯不斷的……”
玉帝一聽沒戲,身子晃了晃,又聽到後面半句“扯不斷的”,幹脆一屁股跌坐在凳子上,哆哆嗦嗦才勉強用手扶住了額頭。敢情他一輩子都擺脫不了那只母老虎?連個出牆的幾乎都沒有?
“月老,剛剛那酒呢?再弄兩壺來……”
“老身也想去弄啊……”
于是大半夜的時候,整個天庭幾乎都睡下了,卻惟獨月老殿內燈火通明。殿內,玉帝月老一黃一紅東倒西歪地趴在地上,還有一身粉衣、睡到一半被二人強行從床上拖起來要酒的太白。
太白喝的淺,迷迷糊糊爬起來,臭美地照了照鏡子,确保自己發鬓沒亂,這才扭着纖腰自個兒回去睡了。待玉帝醒來,已是幾近天明,太白早已不在,月老則死死地抱住酒壇子不肯撒手,心滿意足地睡的正香。于是玉帝揉了揉太陽穴,瞟了一眼身邊錯綜複雜的紅線,終于還是沒忍住,伸出了魔爪。
待月老醒來,打着酒嗝,看着面前亂成一團的紅線球球,終于仰天長嘯:誰來把這貨拖走?
唔……言歸正傳,這一章本該是解釋鳳引歷劫緣由的,至此為止,以上皆是背景。
月老吼完之後,玉帝難得沒說話,只苦着一張臉,小心翼翼地将那團紅線球遞給月老,生怕弄得更亂。待到仙婢來請玉帝上早朝的時候,月老方才解開三個結扣,玉帝卻是一臉神清氣爽地拍了拍屁股走了。
因為他如願以償地将嫦娥和天蓬元帥的線纏到了一起,盡管他和王後的線最後用牙齒咬也沒咬斷。
俗話說自作孽不可活,俗話說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俗話說作繭自縛,俗話說……總之,玉帝将将得瑟了七日,便深深體會到了這些話的含義。
“老身無能。老身不眠不休解了七日,雖恢複了大半,卻仍有兩個結解不開。”
玉帝眯着眼睛看着下面的月老,問道:“哪兩個?”
月老撫了撫胡須,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一個是嫦娥和天蓬元帥的。”
玉帝咧着嘴剛想笑,只是還沒笑開,聽到後面的話,笑容卻是生生僵住了。
“還有一個是小皇子雲蓮和青蓮仙子鳳引。”
“鳳引?”玉帝沉吟一陣,只隐約記得鳳引是個愛搗蛋的丫頭,其他卻是不清楚。沒想到自己一時痛快毀了兒子半生光景,玉帝幽幽嘆道:“真的解不開了?”
月老嘆了一口氣:“老身用了諸多辦法,解不開。”說完月老就斜眼偷瞄玉帝,見他扶着龍椅悔不當初,心中暗爽了個夠,這才幽幽吐出後面半句:“不過其實還有一解。”
确實還有一解,只是這一解很麻煩。需安排二人相遇,再安排些個人插足,若能自個兒将這段緣分斷了,那情結自然就解開了。
這方法雖管用,卻太過繁瑣。玉帝聽到之後,只是沉默不語,之後暗自觀察了鳳引好幾天,才終于下定了決心。
哦,要說起來,鳳引姑娘這幾天過的很得意,不僅和煞顏一起掏了鳥蛋,偷了哪吒的肚兜,還去池邊摸了魚。她哪裏會知道,再過幾天自己就會被踢下凡按照月老和玉帝寫的戲本過活?
于是玉帝與月老一同閉關了好幾天,終于捧着紅通通的姻緣冊興高采烈地出了關。
之後的故事我們便清楚了,鳳引姑娘遇到了雲蓮皇子,煞顏和崔清栩很苦逼地跑了龍套。再然後……玉帝興沖沖地等着鳳引姑娘被天劫束縛,然後乖乖地和雲蓮分開,卻發現二人的紅線非但沒斷,反而系的更緊。
于是當鳳引灰飛煙滅,雲蓮身負重傷地躺在玉帝懷裏的時候,玉帝終于抹了一把辛酸淚。本來想着不要委屈了兒子,怎麽現在看來自己倒成了惡人?于是在雲蓮彌留之際,玉帝才斷斷續續說出了真相,只盼雲蓮能夠康複。只是玉帝沒想到,他剛說完沒幾天,雲蓮就康複了,而且将他說的話記得一清二楚。
作為男人,二人在一番促膝長談長談之後,終于達成了共識。玉帝和雲蓮立下賭約,若是雲蓮在消除記憶之後,仍能記起鳳引,這門婚事便算定下了。
只是八百年之後,玉帝瞧着沒有動靜,心裏癢癢便憋不住犯了規。于是就有了賜婚那檔子事,雖然最後因為鳳引不了了之,可看在月老眼裏,到底還是個緣字。
一番苦難,兩世糾葛,縱使玉帝也再沒話說。其實若真想起來,鳳引姑娘雖然愛玩鬧,可也算是個敢愛敢恨的性子,自己的兒子娶了她,也不算委屈。于是當雲蓮黑着臉,怒氣沖沖地跑到他面前,半眯着鳳眸仰頭瞪着他的時候,玉帝終于偷偷哆嗦了一下,點了點頭。
這日四月初七,春意正濃,宜嫁娶,宜求嗣,宜祈福。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這章寫着挺歡脫的,可是宿舍實在不适合碼字,扣扣還滴滴的響個不停于是更晚了大家見諒OTZ昨兒沒更因為今天早上有考試,好吧,考的不錯哈~下一章繼續後天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