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評論

英國劍橋郡的午後,隋鳶起床沒多久, 因為前一晚累着了, 身上還是纏着淡淡的慵懶之意,她去了簡醫生的書房,挑了一本關于藝術的原版書, 就坐在一個單人沙發上随手翻閱, 順便回幾個郵件, 打幾個電話, 處理一下工作。

事實上她平時忙起來的時候, 一天不知要處理多少件事,經常淩晨2、3點才能入睡, 縱然如此,也沒有像昨晚這麽累過……

真!的!是!累!癱!!

女孩烏黑透亮的眸子微垂, 如瑪瑙溫潤,簡默雲走進來, 把一杯咖啡放下。

“簡默雲。”

“嗯?”耳朵微微地發癢。

這一聲名字, 與昨晚如出一轍, 只要一想到她嬌軟的依附和纏綿, 瞬間就讓男人渾身發緊。

簡默雲清了嗓子, “怎麽了?”

“你昨天不是提到見過我嗎?我十七歲的時候……能不能再給我詳細說一說?我的意思是, 我還不知道你當時的心情。”

隋鳶用目光凝視着他,簡醫生抵着眉心輕笑了一聲。

那年,她和隋機長、隋太太來英國慶祝十七歲生日,蛋糕還沒來得及吃, 牙齒就開始隐隐作疼。

那一天,倫敦的天氣也沒有特別好,見不着太陽,隋鳶被突然冒出來的一顆智齒折磨得受不住,神經末梢像有一把火在燒,無奈之下,在爸媽的陪同下來到這邊的牙醫診所。

隋謹知托關系安排好一切,外國的大胡子醫生倒是很親切,隋鳶先被帶着去拍了牙片,再給醫生繼續看診,這種智齒問題其實也沒什麽特別的,就是疼得厲害,智齒冠周炎就要先消炎,然後再拔牙。

正巧是她的十八歲生日,沒想到成人禮竟然會被牙疼折磨得不能安生,小姑娘身心疲憊,還有點失落,無精打采地垂着臉。

時淺抱着女兒的肩膀,溫柔地安慰了幾句,說是不如直接把牙拔了,一了百了,省得之後還要不斷吃消炎藥和止痛藥,反而影響身體。

更何況牙齒拔完,休息兩天也不影響後面的行程了,兩人一邊說話一邊往樓下走。

正巧,兩位年輕的實習醫生也剛好往樓上去,四人就這麽擦肩而過。

戴着白色口罩的年輕人停下說到一半的話,回頭看着已經離開樓梯口的那一對年輕母女,他沒有觀察陌生人的習慣,所以,只匆匆地眼角餘光瞄到一眼。

——卻是覺得她們非常眼熟。

簡默雲正想着,又被同行的小醫生插了話。

他們在這所診所實習,還沒有正式接手第一個病人,目前就給實習老師打下手,下午忙了一陣子,腦袋裏的念頭卻越來越深。

——應該沒看錯,是隋太太,還有他的那位公主殿下。

沒過幾天,簡默雲總算又見到了女孩。

小女孩無疑是長開了,還長得相當好看。

瘦小嬌俏的身材穿着格子短裙和白色衛衣,清溪一般的眼睛亮亮的,盡管年輕,已是眉眼精致、粉雕玉琢,走動間長馬尾一動一動,讓人心馳神往。

她經過治療應該是暫時消炎了,下一步就是拔牙。

簡默雲戴着口罩站在診室外頭,瞧見隋太太在走廊另一頭接電話。

這一次,透過厚厚的玻璃窗,他看到了她躺在治療椅上的側臉,目光打量了一會兒,俊秀的眉長長的舒展,深邃的眼睛染上一絲笑意。

女孩子大約是怕疼,表情可憐兮兮的,大叔的口鏡才進去,她就抖了一下。

邊上的護士急忙拉住她的手,用英文安撫了幾句。

她吓得雙眼緊閉,微微抖着。

簡默雲手上的活正好也不急,加之她的主治大夫與自己平時關系也不錯,他想了想,安靜地走了進去。

醫生準備給她打麻藥,隋鳶根本不敢看,依然緊緊閉着眼,忽然,就聽見一個男聲問她:“疼不疼?”

她委屈地“嗯”了一聲,因為過于緊張,也沒反應過來怎麽會有中國人在和自己說話,一旁年長的大叔看了看簡默雲,還幽默地說:“哦,疼就對了!”

簡默雲低頭看着女孩兒泫然欲泣的神色,随之輕輕地笑,聲音隔着口罩傳出來,清潤優雅,相當年輕:“老師的技術卓越,從來沒有病人埋怨過你的。”

牙醫大叔被誇得很開心,只以為年輕的學生想在這裏學習一下,沒有多說,專注地進行操作。

怕疼的感覺實在是分散注意力,加上兩人已經多年不見,隋鳶根本沒有去想過,這個說話的年輕人究竟是誰。

只當是在這邊工作的中國小醫生。

但隋鳶還是緊張,她拼命地睜開眼縫,因為不能随便亂動,所以目視的空間也有限。

本來打算找一找母親的身影,但一時看不到,更覺得着急了,連翹鼻子都皺起來。

簡默雲注意到她現在的心思,眸光一轉,清聲說:“你媽媽就在外面打電話,別擔心,她馬上會過來的。”

隋鳶攥緊着手指,小小軟軟的一只手,指甲微微泛白,簡默雲剛想去握住,又不禁頓了頓。

他現在的身份,不是她記憶中的小哥哥,也不是她的醫生,只是一個旁觀的學生,這樣做恐怕不妥。

掙紮了一下,卻像被某種力量拉扯,讓人無法抗拒。

紳士了二十幾年的年輕人,忽地用手輕觸了一下女孩的手背,親和溫柔,一下子讓她放松了神經,“很快就好了,再忍一忍。”

說着,即刻松開手。

年輕人的體溫本就比她要高一些,指尖還散發溫和的熱度。

隋鳶感覺發着手汗的手突然有些發麻,那溫度怎麽會有點燙。

她被分了神,不再去想拔牙的過程,而是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

等到牙□□,差不多清理完傷口,簡默雲也被外頭的同事叫走了。

隋鳶咬住棉花,恍惚中,看到他留下的一抹人影。

這個小哥哥……

她好像見過!

隋鳶茫然地看着他的背影,還在思索,在外面等着的時淺看他們差不多了,這才進來接女兒。

她見女兒眼眶紅紅的,一陣安撫:“爸爸在樓下等你,剛才去給你買了禮物,還有一個驚喜要給你……”

隋鳶仍然想着那個走出診室的年輕人,他戴着口罩,她看不到臉,是不是該對人家說聲謝謝……

等到簡默雲給老師打完下手,特意走到外頭看了幾眼,診室門口是來來往往的外國病人,并沒有那個女孩子的身影。

他笑了笑,又折回去,繼續完成餘下的工作。

發表評論

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 必填欄位標示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