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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鳶給自己的壓力有點大。

距離三月的東京時裝周還有二個月,其餘細節不說, 樣衣還沒完成, 款式都沒挑完,走秀的主題也沒定,各種宣傳手冊和面料設計也懸而未決。

不是沒有面對大壓力的情況, 之前重起爐竈也是有不少努力和辛勞的日夜, 她記得創業前後的那段日子, 除了新年當晚, 其他時間都泡在公司加班, 睡在公司、吃在公司,把24小時當成48小時來過, 也不覺得特別委屈,還充滿冒險精神。

只是這一次, 工作壓力和身體抱恙成了巨大的枷鎖,就在這雙重打擊下, 隋鳶發現她喪失了那一點靈感和樂趣。

就像一只24小時不停輪轉的大齒輪, 就算再如何不順, 過去就會過去, 可眼下所有狀況都要求她被迫放棄, 就像無形的纏絲綁住四肢, 令她成為木偶。

她不習慣停下來,心裏滿是痛苦。

原本還想,忙完之後組織大家去公路自駕游,搞些頂級跑車過來, 讓大家High一下,結果現在什麽都別想了。

簡默雲陪隋鳶來到公司,也不着急回去,而是看她忙裏忙外,果然,僅僅過了片刻,這小姑娘癢起來的時候,就覺得受不了,癢得全身發熱出汗,眼睛灼灼地像有一把火,站在原地急得跳腳。

簡默雲把她攔下來,胸膛起伏,有些不悅:“你這樣不行,要不就回家用醫生開的中藥洗澡膏洗一洗睡覺,要不就先休息一下,不然身體先垮了。”

隋鳶剛想辯解,身邊的同事也出聲勸她:“老板你先休息吧,這點事我們能搞定,等有什麽要你拿主意的,我們再說。”

她拗不過他們的勸說,就先同簡默雲一起進了會議室,員工泡了茶端進來,又輕輕地離開。

隋鳶剛坐在沙發上,眼底忽地蓄起了一點點粼粼的水光,讓簡默雲看得揪心。

她向來堅強,這也不是要命的大事,可情緒上來了,也沒法說什麽道理。

簡默雲也不多話,只是抱抱她,又給她揉揉腳,搓一搓,好緩解她的難受。

隋鳶放松一點,當下聞到他身上的香水味,情緒終于崩不住了,下意識伸手抱他,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麽了,好像也不想要他生氣,可就是忍不住要發作。

眼淚一瞬間無聲地湧出來,她軟軟地哽咽着,說了一句:“我好癢,好難受……”

簡默雲了解她,故而就算是如此複雜的心情,他也能稍懂一點。

別的都不去說了,隋鳶多要好看他是知道的,從頭到尾,牙齒永遠清潔的潔白整潔,身體泡牛奶浴、塗蜂蜜乳,就連內衣上都要散發香氣,精致得當真是一位公主殿下。

腿上過敏的地方一定很駭人,她光是想到自己身上這麽醜,都已經大受打擊了。

隋鳶吸了吸鼻子,難過地說:“之前幾期的設計,我也沒遇到過這種情況,大部分時候我和設計師們意見都很融洽,大家都做的很順,他們也都很理解我,哪怕品牌的核心風格和我的想法不符合,也都能找到辦法,不知道這次是不是被過敏影響了,我腦子裏一片空白,什麽都想不到……”

看着一份份研發設計版單,就像站在一片雜草叢生的荒蕪之地,這樣的創作和選擇都不再是享受,而是痛苦。

而一個設計師和品牌,除了每一季的新品,能夠最直接、最全面表現出個人靈氣和想法的,就是一場大秀。

這是最不合時宜的當口,她不能在這時候倒下。

為了能夠走到這一步,已經很努力、很努力了,怎麽能讓第一場秀就開天窗呢。

簡默雲壓低嗓音,懷裏将她抱得滿滿:“鳶兒,我家有親戚做設計,但我不是很懂這方面的東西。關于創作,只聽別人說,是反映作者內心的一種寫照,不管是電影、音樂還是文學,全都算藝術的一部分,道理也都是互通的,你現在身體抱恙,思緒就無法從病痛中抽離,怎麽能做得出好設計?怎麽會有好想法?”

男人的聲音幹淨醇厚,還是充滿柔情蜜意,就像貼着她耳朵在說情話:“更何況做衣服也要精雕細琢,用什麽面料、什麽款式,衣服的一個下擺,乃至一粒紐扣,都是你的心血。”

隋鳶身上的不适被分散了些許,心情也跟着穩定了不少,臉上淚痕交錯的,被他用紙巾輕輕地擦去。

“我擔心,很擔心……我會不會這樣一蹶不振了啊,現在什麽都是剛剛起步,我才在莊霁楠面前耍威風,我想讓麥教授不要為了這個女人難過,我也會成為她的驕傲……”

“小傻瓜,縱然天才的火花是可遇不可求的維納斯女神,但我知道你不會就這麽失去,我相信你。”

他永遠給人最棒的安全感,那每一個字的轉折中,都包裹着情思。

兩人以親密的姿勢抱了一會兒,簡默雲突然就說:“讓我看看你過敏的地方。”

隋鳶如臨大敵地将人猛地推開,“不可以!”

但簡默雲心裏知道,只有讓他看了,才能有突破口,才能慢慢地解開她緊鎖的心結。

簡默雲伸手拽住了她,眉眼微沉:“隋鳶,聽話,不然我就自己都動手了。”

他真的很狡詐,語氣那麽強硬,偏偏動作又溫柔的要命。

假如男人一味地強硬,隋鳶只會越來越抗拒,興許還會和他吵起來;

若水男人一味地溫柔,她又會固執地拒絕,根本撬不開她的門扉。

但就是這樣軟硬皆施,才讓隋鳶難以招架。

簡默雲溫熱的手指在她手腕處輕輕地摩挲,又捏着放到自己的掌心,這種幹燥的溫度讓肌膚覺得舒服,她也安靜下來。

“你知道嗎,除了季節更換,如果壓力太大,心情郁結,也會導致過敏嚴重,我是醫生,這話我不騙你。”

簡默雲說着,竟然直接起身半蹲下身子,慢慢地将女孩的一只褲腳往上卷。

“所以就算最壞、最壞的打算,東京時裝周趕不上了,還有很多別的機會,S市時裝周是四月,多一個月的時間準備肯定能來得及。”

S市時裝周是繼東京、首爾時裝周之後崛起的時尚新标杆,在國內也是最權威的一場盛宴,不過既然四大時裝周她還不想上,究竟去東京還是S市,反正都差不多了。

簡默雲蹙着眉,看向她一塊塊過敏發紅的肌膚,有幾處還生了小疙瘩,與那潔白無瑕的皮膚形成鮮明對比,是有些醜醜的。

“應該沒事,醫生不是也說了嗎?不算特別嚴重的過敏,說不定過幾天就能好的,但這段時間你要聽話,不能勞累了。”

簡默雲稍稍起身,将她的臉貼到自己的肩膀,“我們之間不要有任何顧慮,也不要有任何隐瞞,隋鳶,不止你樂觀開朗的一面,你的負能量、你的脆弱,我也都願意接受,願意和你一起承擔……”

最狼狽的一面也被他見過了,隋鳶覺得沒什麽好再掩飾的,所有的她,他都能接受,都甘于接受。

這不單單是指一個人的肉體,而是連同她的靈魂。

簡默雲捏了捏她的臉,女孩的眼睛還有一點點紅,他實在太心疼:“快點好起來,上次我們說過的,還要做很多沒做過的事,嗯?”

一下子就覺得心情豁然開朗了不少,能把她從這麽混沌的漩渦中拯救出來的,除了他可能真沒有別人了。

“對不起,我亂發脾氣,還不好好休息,想亂來……”

簡默雲輕笑起來,兩手捧住她的臉,湊近一些,額頭還抵住額頭,“隋鳶,我愛你,知道嗎?……你愛我嗎?”

她被突如其來的“愛”字驚到了,可立刻就點頭,這次眼裏的淚水是出于感動:“愛的,簡默雲,我也愛你。”

說出口還是讓人極度害羞,但不說出口會讓人永遠遺憾。

簡默雲低頭吻她的唇,考慮到身體狀況,沒有吻的太深,蜻蜓點水地親了親,然後給她喂了點水喝。

“我的小公主還是這麽好看,從六歲好看到現在,真是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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