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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鳶想過簡默雲是被騷擾的,也為他編織過類似的故事。

事實上他在和陌生人的相處上并沒有任何問題。

但因為有過這樣的經歷, 簡醫生對所有的病人除了應盡的職責外, 更添了幾分疏離,就是避免這樣的情況再發生。

“你見到那個女人的時候,我告訴她, 我決定報警。我希望他們調查小範的死因, 因為我問心無愧, 而她會被我反告勒索罪。”

聽完這一切, 隋鳶糟糕的情緒已經輕松了幾分。

簡默雲當真無辜。

他可以給人很強的壓迫感, 也可以用更霸道的方式來處理此事……

但要一開始就這麽做了,他就不是從英國回來的簡醫生。

男人微側過頭, 看向高樓的窗外,聲音沉得就像浸過水的棉花:“可惜了, 本來這小姑娘能找到喜歡的人,與他一起來看煙火。”

隋鳶淡淡地嘆氣, 語氣柔軟又細膩:“日本人說, 一生要與情人看一次煙火, 才不辜負青春。”

簡默雲斂去笑意, 正要說什麽, 看到隋鳶扭頭, 對他笑起來:“以後我要和情人再來一次。”

夜晚的美,被熱海的天與地表現的淋漓盡致。

天邊有類似曦色的光出現,一縷縷投入餐廳的窗中,距離煙火騰飛的時間不遠了。

兩人的桌上擺滿懷石料理的餐具, 隋鳶吃了幾口,見簡默雲冷着臉,以為他還在想小範的事,就主動問道:“除了小範,你遇到過其他女病人向你示好嗎?”

久院也好,傲盧也是,醫院來來往往都是人,醫生和護士、病人、家屬還有藥代,各種關系層出不窮,根本避免不了接觸。

簡默雲露出一個“饒了我吧”的表情,“除了工作時間,我盡量與別人保持距離。”

隋鳶擠眉弄眼:“是不是真的啊,就那天,莊霁楠來你醫院,你對她也很警惕嗎?”

他默認,又笑了笑:“我怕那種事再發生,如今看到女病人躲還來不及,哪怕工作的手機號也不會自己給。何況,醫生和病人的感情,很多時候只是一種迷戀,基于雙方專業不了解産生的關系,它不一定是平等的,比如偶像和粉絲,老師和學生……”

隋鳶覺得這話有歧義,她陪龐初初第一來的時候,他就很溫和親切。

哦,不對,當時他已經知道她是隋家的女兒了吧。

她想到莊霁楠在他面前吃癟的樣子,有點小私心,覺得樂了,強行忘記自己當初和他也是“醫患關系”。

“你是不該對別人太好了,特別是對人家沒意思的時候,不然雙方産生誤會,容易釀成悲劇的,‘中央空調’知道什麽意思嗎?”

簡默雲順着她的話開玩笑:“嗯,我應該再兇一點,可能就會避免這種……”

“你能兇的起來?不瞞你說,簡醫生是我見過脾氣最好,最有禮貌的人,就連你哥都比不上……”

簡默雲對着她,勉強冷了冷臉:“我兇起來,可是很可怕的。”

隋鳶哈哈笑着:“拜托你是想笑死我……”

簡默雲忽然打斷她: “你看,開始了。”

幾乎下一秒,遠處海面上騰起的花火,就這麽映照在女孩臉上,皙白的皮膚鍍上一層蜜色,眼睛看起來晶瑩剔透,裝着五彩的光芒。

簡默雲沒有去看煙花,而是望着她的側顏,只覺得心裏有種奇異的感覺,很踏實,也很開心。

熱海的海上花火大會一年四季都有,那一簇簇的火焰,就像人們冉冉升起的希望,盡管總是會在不經意間熄滅,但很快又随之燃起。

簡默雲覺得,這小姑娘就像夜空中最閃耀的煙火,她身上總是有許多讓人驚喜的意外,有時候感覺她要精疲力盡,快要示弱服軟,但她又馬上振作起來,蹬起馬達。

隋鳶就這麽靜靜地看了一會兒,又覺得不說話怕無聊,就問簡醫生:“我記得你還會騎馬?”

“會的,不過在英國并不稀奇。父母在我小時候送過我小馬,以前學校也教過,這算是我的興趣愛好,以前一有時間就往馬場跑,我的馬叫David,是一匹英國純血馬……英國是英純種馬的發源地,這你肯定知道。我也有參加過馬術比賽,還受過傷的。”

“受傷?要不要緊?”

“差點摔下來,不是什麽嚴重的傷,至少……不影響任何‘運動’。”簡默雲着重了後面的發音,“騎馬是很不錯的健身項目,你要感興趣,我可以教你。”

英國賽馬業擁有三百年歷史,是國家最重要的産業之一,這是它們發揚紳士風範的一項競技運動,沒想到一張照片卻釀成了多年後的一個悲劇。

簡默雲謙謙爾雅,給隋鳶科普賽馬知識,她倒是想起另一樁事,喬斯達太太好像在幾年前去世了。

所以說,他已經失去了母親……

“對了,我記得隋叔叔也會玩馬球,下次找個周末,可以一起出來。”

“好啊反正他也經常帶我去,不過我打的不算太好,不是他的對手。”

“看來隋同學的騎術還是不錯的,我還說要教你,不自量力了。”簡默雲低頭笑了笑,望了一眼遠處那些日式祭典的攤位,提議:“明天還會有煙火,我們可以去下面逛逛。”

隋鳶自然應下,回過頭的時候,發現男人看着自己在笑。

“嗯?你笑的好奇怪。”

簡默雲想到這姑娘方才自己說的話,不免搖了搖頭。

以後要和情人再來看什麽的……

真是頭疼。

“沒有,你想多了。”

晚上賞過煙火,兩人回到酒店,隋鳶洗完澡出來,看到簡默雲發了一條微信,問她明天想不想出海去玩。

她還想問具體情況,他的房間就在隔壁,索性從榻榻米上爬起來,也沒多想就去敲他的門。

不曾想簡默雲一開門,隋鳶第一眼看見的就是這個男人裸/着/上身的畫面。

簡默雲露出身上的肌肉線條,她不可避免地被吸引,目光持續往下。

浴巾堪堪遮住腰線下方,緊實的小腹刺激着女性的荷爾蒙,隋鳶根本不用看他的臉,光是欣賞他的身體,都覺得讓人顫抖。

隋鳶:“……”

為什麽簡醫生不穿衣服就來開門,難道他是暴/露/狂嗎???

簡默雲也愣住了,急忙道歉:“對不起,我以為是另一位男醫生,他剛說要過……”

說到這裏發覺這情況更容易讓人誤會,他急忙住嘴了。

而隋鳶深怕有人路過會窺觊簡醫生美好的肉/體,先進來掩住門。

簡默雲随手拿起酒店的浴衣穿上,隋鳶只覺得自己口幹舌燥的。

她已經被簡默雲的身體給迷住了,自己明明也是見過一些男模特的大老板了,怎麽還會如此沒用。

“那個,我就是想問問你……明天幾點見?還有我們出海去哪裏什麽的……”

“下午等陽光不烈的時候出海?早上有講座,你不怕無聊也可以來聽。”

兩人正說話間,那位拿着冰鎮啤酒的男醫生果然過來了,見門沒鎖就直接推門而入,當看見隋鳶的時候,先是驚豔一眼,随即,察覺自己變成了一只明晃晃的大燈泡。

“打擾、打擾你們了嗎?不好意思簡醫生,你女朋友在這啊……”

隋鳶:“不不不是,我來說幾句話的,你們聊啊,我走了。”

她低着頭,都不敢看人就心虛地跑回了房。

隋鳶猛地關上門,脊背貼在冰涼的門板上,摸了摸慌亂不安的胸口,試圖調整呼吸。

結果,她的腦子裏不停冒出各種幻想。

想象自己闖進去,将赤着上身的男人按過來,兩人激情地擁吻,她一手推倒他,雙腿分開壓上去,觸摸他光滑誘人的寬肩窄腰,盯着漆黑的瞳仁,腰身一寸寸密實地碾過去。

男人再一個翻身将她壓在榻榻米上,她雙腿夾住他的腰……

……Stop!

隋鳶兩頰泛紅,為自己的想象感到羞恥,她是春心萌動了嗎?

為什麽會有這樣色/情的畫面感。

隋鳶懊惱地扶額,緊緊咬住下唇。

媽耶,真想以後買棟大房子,然後把簡醫生金屋藏嬌啊。

發現自己越想越離譜,她往榻榻米上迎面撲倒,直接蒙住自己的頭。

……

晚上,隋鳶精神高度亢奮,翻來覆去睡不着,一邊處理郵件,一邊就去騷擾龐初初。

初仔還沒度過失戀期,總算也輪到她被別人“戀愛的酸臭味”給刺激了。

“我跟你說,我現在可是很饑/渴的,被你說的我也想看簡醫生的裸/體了,肯定很帶勁……”

隋鳶:“呵呵,你在做夢。”

龐初初:“??姐妹,你在度假已經夠舒服了,我明天還要伺候大爺呢!”

她在市中心的某棟百貨公司當“櫃姐”,推銷的化妝品“洲霁”是中日合資的大品牌。

前幾天經理告訴她們,有一位土豪包下了大廈2點到4點的營業時間段,要求清空所有顧客,為他和女朋友單獨服務。

由于百貨公司的霍總和這位土豪是好朋友,所以破例答應了。

龐初初眼皮都快掉下來了,沒想到這種電視劇裏的騷操作居然真的存在,究竟什麽冤大頭會做出這種事情啊。

世祖腦子肯定進水了,有錢沒地方花!

話是這麽說,她也不得不像往常一樣,穿好制服在櫃臺等候。

下午2點左右,隔壁櫃臺的小妹跑過來,對龐初初使眼色:“他們說來了來了,我遠遠看了一眼,俊男美女啊,竟然不是中年禿頭或者胖子!”

“擦,我賭輸了50塊!”

龐初初咬牙切齒。

她一定要親眼見識一下帥哥土豪長什麽樣。

初初凝神聚氣,盯着那一行人移動的軌跡,終于,站在經理和專業代購員身邊的一對男女主角走入了她的視線。

她愣住片刻,又好笑地擰着眉。

……哈啊?!

竟然是他啊。

葉麒一身淡色的修身西裝,盡管騷包,但不得不說确實風姿偏偏,身邊的女伴配他,還被他的風頭給徹底壓住了。

不過長得确實不差,巴掌大的尖臉,丹鳳眼畫着亮閃閃的妝容,風格清純可愛,穿蕾絲雪紡的上衣,還挺仙的。

此刻,龐初初穿着公司的制服,盤頭,還塗了啞光色的唇膏,比生活中更多幾分成熟的韻味。

葉麒一眼還沒認出來,多看了幾眼才敢認她,“龐小姐?原來你就在這裏上班啊。”

龐初初呵呵笑起來。

“葉總身邊果然不缺美女啊。”

葉麒能這麽快就能從失戀中走出來,以火箭般的速度換了一個女友,不得不說……

有錢真好。

“黛絲,這位龐小姐是我朋友的朋友,這個牌子的化妝品好像性價比不錯的,你要不讓她給你挑一點?”

龐初初心裏猜想,不知這個小黛能撐得了多久啊。

黛絲沖龐初初禮貌卻冷淡地笑了笑,“不用麻煩人家了,我自己随便看看吧。”

女朋友獨自挑選化妝品,葉麒單手撐在櫃臺旁,向龐初初挑了挑眉:“怎麽,還在為你那個渣男流淚傷心嗎?人間不值得,還不如重新振作,快點找新的小狼狗啊。”

“還好吧,我們普通人新陳代謝的能力比較弱,沒有葉總這麽迅速。”

葉麒聽她語氣嘲諷,擺出可憐兮兮的表情,“我就是怕寂寞,想找個人陪,不然夜裏一個人,住在二百多平的房子裏,可吓人了。”

他把玩笑說的一本正經,惹得龐初初又好氣又好笑:“你怕的話可以讓給我住啊,我不怕的。”

她并不喜歡葉麒這種談戀愛的方式,但這是別人的問題,她又有什麽資格插嘴。

“總之你開心就好,你開心給我沖業績,謝謝老板。”

葉麒眯了眯眼,“我發現你嘴壞的時候忒壞,嘴甜起來也是很會哄人的。”

龐初初聳肩,“一般般啦。”

畢竟論段數什麽的,她還真不是這種大少爺的對手。

黛絲看的差不多了,擡頭發現兩人正聊得投入,頓時小脾氣發作:“我想試這幾個化妝品,你能給我畫一下嗎?”

龐初初看了看她挑選的眼影、腮紅,彎腰細心地給客人上妝,還為她講解使用調色盤的技巧:“這個九色眼影是我們的明星産品,可以說根本沒有雞肋色,一直賣的很好,算網紅款吧,你看,這兩個顏色搭配,比較少女,這兩種又比較職場……”

葉麒斜坐在高腳椅上,原先是看着黛絲臉上的神情,漸漸地目光卻被工作中的龐初初吸引。

她不笑的時候,有點專注,有點文靜,臉長得很秀氣,是那種讓人很舒服的類型。

但說實話,與“驚豔”這種形容詞沒有半點關系,放在真正美到極致的那些娛樂圈、模特圈裏,瞬間就會黯然失色。

不得不說,人是挺有意思的。

“葉麒?葉麒!”黛絲嬌聲喊他,“好不好看嘛?”

“好看,寶貝不化妝都好看,化了就是錦上添花。”

龐初初唇邊染了笑意,他還挺會甜言蜜語的。

這個櫃姐手法還不錯,黛絲照了照鏡子,就讓龐初初把一堆東西都拿去開單子記賬。

葉麒眼睛也沒眨,坐在位子上享受美人福。

黛絲坐到他大腿上,年輕女孩身上的香氣淺淺淡淡,萦繞在身側,“我們去那邊買包的地方看看吧?”

葉麒當然說好,讓她先過去,他在這裏簽個單。

龐初初開好單子,忍不住揶揄:“葉總,看來你還沒受夠愛情的苦,以後不管你想做什麽傻事,記得叫上我啊。”

比如在樓上灑錢什麽的。

葉麒沖她笑了笑,擡手拿手機敲了一下她的頭:“再挖苦我,我就去投訴你了。”轉身就去了隔壁的愛馬仕。

龐初初低頭做賬,同事們擠過來,大呼小叫:“初初你……你……沒看出來啊,你認識這麽有錢的男人?!”

她只好把隋鳶給搬出來,說:“我姐妹兒開公司的,剛好和他認識,沒想到給我做了一單大的,請你們喝奶茶啊。”

小姑娘們叽叽喳喳地讨論了一陣子,這才繼續追蹤八卦去了。

……

一大早,隋鳶準時來到口腔醫學研讨會的一場講座裏,星級酒店的會議廳裝修得富麗堂皇,一派高大上的學術氣息,與她參加的藝術論壇又是截然不同的一種風格。

前來參加的各路人士竟然也不少,醫生、護士、醫科的大學生……還有各個醫療器械公司的代表,有些是來宣傳最新的設備材料和技術,有些純粹過來拉生意,可以說是熱鬧非凡的一場聚會。

隋鳶突然發現……

女性的比例還挺高的,而且都坐在靠前的位置。

她稍微觀察了一下,立刻發現了玄機。

凡是從門外進來的年輕女人,往往會先在會場巡視一圈,接着眼睛就是一亮,往簡默雲所在的方向走去。

有些會上去打招呼,有些就找附近的位子默默坐下來,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簡默雲回頭與一位熟人說話,餘光瞧見了站在門口的隋鳶,他擡手揮了揮手,示意她過去。

簡醫生這樣的舉動,讓整個現場的氛圍無形之中都有些騷動,甚至,這樣的動靜讓原本不在意簡醫生的那些男人們,都不自覺地偏頭看過去。

隋鳶壓低嗓音,小聲在他身邊說:“你好像很受歡迎啊。”

簡默雲看了她一眼,也同她一樣,放輕聲音,低低緩緩,因為兩個人離的很近,簡直如同附耳低語:“這次英俊的男醫生很多,希望我給你長臉了。”

她聽得心髒怦怦直跳,手指微微僵了僵。

隋鳶穿着一件參加美術論壇時的斜肩裙子,端莊可人,線條和細節又有一些時髦俏皮的元素,不會顯得老成,反而襯出腰細腿長,總之她穿衣從不會出錯。

而簡默雲穿着深色襯衫,長腿筆直,即便淡然沉寂的一個擡頭,也迎來別人的矚目,更不用說身邊還多了一位如此好看的女伴。

兩人又聊了幾句,爾後,他轉頭看向主席臺。

講座好像是有關什麽上颌窦內提升……許多專業詞彙她聽不太懂,但也裝模作樣地蹙眉,偶爾拿手機出來和龐初初聊天。

初仔直播了一下葉麒的瘋狂行徑,逗得隋鳶忍笑忍到內傷。

簡默雲和另一邊的男醫生讨論講座的幹貨,他們的聲音時不時傳入隋鳶耳中,讓她覺得玄妙和深奧。

這一刻,她突然有點懂是?小?月?亮?整?理?噠^O^簡默雲所說的“不平等”迷戀關系,因為那些醫學用語,與智慧碰撞的火花,真的會讓人在一瞬間頭暈目眩,對這些醫學工作者産生崇拜的心情。

結束的時候,那位送啤酒到簡默雲房間的男醫生和他們暫別,與隋鳶握手之後,他爽朗地說:“簡醫生的女朋友比我想象的還要漂亮,真是羨慕不來哦。”

隋鳶知道被誤會了,卻也不解釋,故意看向身邊的簡默雲,等他來回應。

男人知道她的意思,只好妥帖地描述:“是一位長輩的女兒,她正好在東京,順便過來玩幾天。”

隋鳶這才笑了笑,沒等這位男醫生走多久,又來了幾位男女,有的沒的說半天,最後照舊詢問簡默雲和她的關系。

這一回,隋鳶不說話,他竟然也不說了,兩人就這麽相視笑着,落在別人眼前,倒成了一對小情侶的空氣默契。

大家心照不宣的離開了。

隋鳶:“……”

簡醫生可真是壞壞的,腹黑因子爆炸。

在附近吃了壽司,下午,隋鳶換了一身更方便的褲裝,兩人依照行程安排出海。

熱海附近有一座古老的島嶼,據說島上物産資源不算豐富,卻給島民孕育着非常美麗的自然風光。

海邊的小餐館風景獨特,還有鮮活的水産,特別是活龍蝦刺身,據說是一道美食。

岸上樹木綠的正濃,海上的涼意撲面而來,小船載着他們和一群內地來的游客,緩緩駛出了港口。

隋鳶望向大海的寬廣,風光絢麗,她忍不住踮起腳尖,伸出手臂,感覺濕熱的氣息浸潤全身。

簡默雲無意間看到她露出的一小截腰部,雪白的肌膚看上去手感很好,極為刺目,他輕咳了幾聲,轉頭去看海。

另一側是六、七個同樣來自國內的叔叔阿姨,中間也有年輕人,說不定是一個大家庭。

隋鳶正無聊地這麽想着,陡然間,一位中年男人忽地暈眩,連話也沒說一句,整個身子就這麽倒了下去!

她和簡默雲同時看到這一幕。

原先猜想只是身體上的不适,當同伴翻過他的身體,大家發出了此起彼伏的尖叫聲,所有人都驚呆了!

這個男人骨骼壯實,摔下去的這一下力道吃重,不曾想船上的一根金屬管配件正好紮進他的臉頰!

眼看有人要伸手去搬動男人,簡默雲冷聲呵斥:“不要動他!”

他明明是溫潤的紳士,可更多時候像一劑激素,讓人熱血沸騰。

簡默雲疾步過去,查看了一下昏迷男人臉上的外傷位置,出血不是太多,萬幸。

“你、你是醫生嗎?”

簡默雲臉色肅然,反問她:“你是他的家屬?”

“對、對的……我們都是他的家裏人……怎麽辦啊,現在怎麽辦啊……”女人急得哭了起來。

“這個位置沒有大問題,但現在千萬不能□□。”簡默雲冷靜地向他們解釋,一雙眸子透着明亮深邃的光,“一是稍有不慎,可能會傷到血管,引起大出血,這裏沒辦法處理;二是,可能會傷到重要組織神經。”

誰也沒想到會遇上這樣的意外,隋鳶也有些驚慌,那男人的老婆更是一下子腳也軟了,癱倒在地上。

家中年輕一輩的小孩趕緊扶住大媽,有人看着簡默雲,問他:“請問……你是醫生嗎?”

隋鳶連忙替他說話:“他是英國回來的颌面外科專家,你們放心,讓他看一看……”

簡默雲皺着眉頭,問船上的工作人員:“有急救箱嗎?……如果不當心造成二次傷害,就不是十幾分鐘手術的事了。”

他過去接診的病例中,就有這樣的情況發生。

“那現在……怎麽辦啊。”

中年男人還在半昏厥的抽搐狀态,身體和手指不時痙攣。

哪怕隋鳶只在邊上看着,都覺得揪心不已。

“你們幫忙扶好這位先生,切記不要讓管子移位。”簡默雲只能先做一些簡單的處理,用幹棉球擦幹傷口附近的血,他略微沉吟:“為什麽會昏倒,有心髒病、低血糖之類的病歷嗎?”

“有高血壓,但早上剛吃了藥出來的……”

“突發性休克,等送到醫院之後,你們要找機會給他做一個全身檢查。”

隋鳶在網上看過簡默雲的一些病人給出的評語,每每提到他都是贊不絕口,說他妙手回春,吹爆為止,只不過這裏不是手術室,條件也有限,他能做的不多。

方才,簡醫生的眼裏只有這出事故,他心無旁骛,動作又穩又快,一雙漆黑的眸子眨也不眨,幹淨又清冽,真的特別迷人……

幸好船才開出港口沒多久,十多分鐘後,他們就回到了岸上,等在那邊的醫務人員接手,準備把醒過來的傷患送往最近的醫院救治。

簡默雲在船上洗了手,又消了毒,才走出來。

隋鳶望着白晃晃的天色中,男人眼神澄澈,她不知怎麽的,突然就有點動容。

簡默雲擦幹手,擡頭往她這邊邊瞥了一眼,她正呆呆地站在下船的地方,握住的雙手顫抖着。

他微頓了一下,走過去想說幾句安撫的話,沒想到隋鳶都沒有等他開口,就順勢抱住了他。

簡默雲愣了愣,溫熱的肌膚相觸來得突然,讓他一時沒有更好的回應方式。

男人唇邊抿成一條直線,只以為她是有些被吓到了,心底微微嘆氣,任由她抱着。

隋鳶的各種情緒在這個點蔓延開來,先前她的手腳冰涼,現在一陣陣暖意湧上來,對這個男人的崇拜、尊敬,看見他的喜悅,還有對他的幻想,就像被他徹底迷惑,她不想再去深思,下意識就只想順勢抱住他。

難道,這是……

她還想着占他的便宜嗎?

隋鳶還沒有接受這樣莫名其妙的動作,男人的手已經輕輕地碰了一下她的臉,指尖微微收攏。

“沒事,那個男的傷勢不嚴重,你不要怕。”

在海的那一邊,雲層滾滾翻湧,熹微淡泊的日光折射出海面水潤的光澤,連成白茫茫的一片。

“就是看着都很痛,是嗎?我經常做手術,都接觸這些鮮血淋漓的東西,所以不覺得了……”

他戴着手套的那雙手,曾經接觸過多少血肉模糊的東西,骨頭、肉、鑷子、縫合的線……

“別說了,說的我感覺肉痛!”她悶聲抗議。

簡默雲淺笑,日光下的身影更顯得挺拔俊逸。

隋鳶聞到他身上“寬恕”的氣息,微苦與甜蜜交織,不是那種高冷的精英派頭,而是總能讓人安心安定的聲息,她的呼吸有些錯亂。

隋鳶不自然地放開了他,退後一步看到男人的眼眸幽沉如墨。

她渾身都像發燒了,在默默地發燙。

“我們等下一班船再去吧?”簡默雲提議。

就算再大心髒,在見過剛才那樣血腥的場面後,實在有點興致缺缺,她搖了搖頭:“今天還是算了,我想找個地方坐坐,晚點我們去吃海鮮吧?”

簡默雲笑着點頭,他轉身走在她幾步之外,“那我們先去那個海灘餐廳。”

隋鳶眯着眼,慢慢看着男人身上恍惚的光線,她的目光從他的額頭,到挺直的鼻梁,再到鎖骨處敞開的衣衫……

她的眼眸微微下垂:“……簡醫生,我好像有點舍不得回去了。”

她說話的時候望着腳下軟綿的沙子,心跳如鼓,如果他也有這樣的感覺,他會不會說出口呢。

然而簡默雲好像并沒有明白,只是聲音低沉着,道:“下次工作累了就放自己長假,不要總是搞得太緊張,對你身體不好,平時你也要注意勞逸結合,知道嗎?”

隋鳶聽了一遍他無微不至的醫囑:“……”

好吧好吧,當她沒說吧。

簡默雲對上她張揚亮麗、任性嬌俏的臉龐,忽地像是心髒被人揪了一下,帶着難以言喻的情緒,沉甸甸的,他捏了捏手掌,指節因為用力稍稍泛白,然後不自然地挪開了視線。

……

八月底,S市機場附近的空氣霧蒙蒙的,天氣還算可以,只不見陽光,大片的天空被遮了淡淡的雲朵,似是預兆着夏日的離去。

恍惚間,暑假接近尾聲,秋天就要來了,涼意肆起。

隋鳶帶着小弟,和爸媽一起在山上的管家式酒店住了幾天,又是滑雪,又是泡溫泉,現在坐遠博航空的私人飛機回國,再坐車回家。

國內逐漸迎來秋意,高架下方的樹葉也不再盛意繁茂。

此次歐洲行說是去玩,但一路上她也沒閑着,見了許多高端雜志、時尚圈的資深人士,還參加了好幾場派對,拉攏各方關系,為明年打開國外市場做準備。

他們這種做服裝的,春秋、冬夏兩季,一季要上幾個系列,無數次輪回的設計、出圖、打板、樣貨、大貨……還有今後的實體店和品牌秀,對隋鳶來說,挑戰是巨大的。

哪怕在回去的車上,她也不得空,還和公司下屬說着公事:“面料成本還要壓低一點,你親自去談,這樣我們讓利空間大,方便雙十一和雙十二的活動……”

不過,當她在努力談生意的時候,家人讨論的重點卻在喬斯達家的男孩子身上。

隋謹知的太太是一位室內設計師,也是世界一流知名建築公司的合夥人,她懷裏抱着昏昏欲睡的小兒子,擡眼看向并排坐着的老公,“簡洛河這孩子,風趣幽默,能說會道,是挺不錯的,不過……”

她瞄了一眼後面的隋鳶,意有所指:“他不是還有一個親弟弟嗎?我記得他們是三兄弟來着,洛河的弟弟叫……簡默雲。”

這下隋鳶電話也不打了,伸長耳朵聽他們說話。

“他和洛河一起來我們家做客,老公,你還記得吧?”

隋鳶的爸爸是寵女狂魔,畢生追求就是讓女兒開心、讓女兒滿意,一切與女兒可能産生交集的男孩子,他必然要打探清楚底細。

隋機長記得,簡洛河年紀尚小,對他特別崇拜,前前後後跟着自己,讓他講“駕駛大飛機”時發生的故事。

當時隋涵還沒個影子呢,隋機長沒有任何養兒子的經驗,在與簡洛河相處的過程中,産生了一種親近感。

至于簡默雲,印象中這孩子更乖一些,總捧着書在閣樓學習,他們接觸的時間與簡洛河相比,是少的多了。

隋鳶:“爸爸就是偏心洛河,不然怎麽會讓我聯系他的呢?”

隋謹知連忙申訴:“那你冤枉我了,是喬斯達爺爺臨終前把這件事囑托給洛河的,與我無關。”

這時候,小隋涵在睡夢中迷迷糊糊地蹬了蹬腿兒,“我再也吃不下了……”

隋鳶不禁笑出了聲。

還記得最初,隋謹知給了她一個電話號碼,是喬斯達家族在英國府邸的家庭電話。

隋鳶以為,這會和英劇裏一樣,有一位穿黑西裝打領結的老管家來接待。

但意外的是,電話對面傳來的聲音屬于一位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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