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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是三月起第一個豔陽天。

太陽高挂在空中,空氣漸漸回暖,沈若華換上一身朱紅色金絲繡紋的蘇繡褙子,她甚少穿這一類裙裝,朱紅色的外衫襯的她肌膚更加白皙,精致的如同瓷娃娃,裸露在外的雪頸挂着皇帝賞賜的瑪瑙璎珞,貴氣十足。

習嬷嬷替沈若華挽着發,一邊梳一邊道:“今日小姐邀請京城裏的姑娘們來府上赴宴,可不能像往日那般随意打扮了,她們都是來恭賀小姐受封縣主的,小姐打扮的得正式一些才好。”

沈若華輕笑了一聲,習嬷嬷醉翁之意不在酒,哪裏是打扮的正式,她分明是怕有些小心眼的貴女故意壓她的風頭,想把她裝點的漂亮些好豔壓群芳罷了,沈若華還從未請過京內貴女相聚,這樣的體驗少有,便随她折騰了。

受邀前來的都是和她年紀相差不大的待嫁女子,楊氏想着,沒有她們這些長輩在邊上,她們也能放得開些,故而她今早上來叮囑了沈若華幾句,便跟着老夫人出門看戲去了。

巳時開始,各個府上的轎子便絡繹不絕的停在侍郎府門前,京中的富貴花們三三兩兩的結對進府,俨然是京城街道上最引人注意的風景,隔着一條長河,對面的百姓也紛紛猜着,這是哪一家的小姐又設了宴請了。

設宴的地方在東院的花園,從月門走進,花園內擺了幾排開的正盛的花,嬌豔欲滴,前來赴宴的貴女們看花了眼,一盆盆轉過去,這裏頭的話足有幾十種之多,在只能賞梅的冬日,竟也有府上培育了這麽多旁的花兒麽?

衆人都十分新奇,有些不得不前來赴宴的人,心裏頭竟也舒坦了些。

她們都以為,這場宴席和當初白雲星那場差不多,無非是到了人家府上,喝些茶吃着點心,再看那得了殊榮的人顯擺顯擺,留下一肚子窩囊氣還不得不賠着笑。

分明來之前都做好了準備,但見沈若華這宴席安排的,倒是挺精心的。

呂盈也在受邀之列,她拉着一個粉衫女子,湊到她耳邊悄悄說道:“你看,我讓你來,沒來錯吧。”

傅若香執着一個團扇挑了挑眼前開的正盛的粉茶花,“上次在丞相府,還見你挺不待見她的模樣,現在……啧!”

呂盈掩唇笑了笑,“她倒是挺會做人的,平日裏冷冰冰的樣子。”那一日她在丞相府替她說話,第二日便有侍女拿了一匣子的首飾遞到了她府上,說是沈若華給她的謝禮。

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軟,呂盈對沈若華的觀感也好了許多。傅若香是洵親王府的嫡長女,東岳的恪嘉郡主,比沈若華年長了兩歲,和呂盈是年少結識的姐妹。

前幾日的宮宴她正巧得了風寒沒去,聽聞沈若華被皇帝破格封為縣主,她還和呂盈念叨過,說沈若華大約是下一個白雲星,呂盈笑侃她門縫裏看人,非要領着她前來一辯真僞。

傅若香撥弄着眼前的山茶花,嘴上雖不松口,心裏卻隐隐動搖了一些。

東院這邊的花園聚了不少的官家小姐。

沈若華請的大都是嫡女,但請貼上也并未标明不許庶女前來,有些府上庶女乖巧的,也能得了殊榮陪伴嫡姐前來轉轉。

至于沈府上的小姐們,自然是沒有忌諱的,沈宜香穿上那一日在毓秀衣坊買的新衣,穿插在一衆貴女之間。

她是有點自知之明的人,一邊賞花一邊聽着邊上貴女閑談,也不上去套近乎搭話,倒是得了幾個貴女的笑臉。

楊蓁蓁梳着婦人髻,在一群披着發的閨門女子中,可謂是十分顯眼。她八方不動的坐在花園的亭子裏,一雙眼死死盯着月門的地方看,邊上的婢女左右瞧了瞧,低下頭勸道:“夫人,咱們還是回去吧。這裏這麽多人……”

“回去做什麽,我今天一定要找她問個清楚!”小楊氏冷着臉将婢女訓斥了回去,搭在石桌上的手攥着拳頭。

沈若華送出去的請帖,定也有楊家的一份,楊月隐和楊芙珠身為楊家二房的嫡小姐,定也會前來赴宴。

自從上次回門一直到現在,小楊氏已經把自己憋得快要氣炸了。

她本想這二人私相授受的事被自己發現,也該收斂一些,沒想到這兩個不要臉的東西背地裏更加變本加厲。

她甚至還在沈睿的衣裳裏頭發現一個肚兜!

小楊氏臉上氣得燒紅,她就算豁出去,今天也絕對不能饒過楊芙珠!

白雲錦二人來到沈府後便去了沈若華的閨房,習嬷嬷正将一個擱了花的香囊系在沈若華腰上。

白雲錦踏入房內,一眼瞧見了沈若華今日的打扮,眸中劃過一絲妒色,瞬間斂了下去。

“華兒今日真好看。”白雲錦走上前,替她順了順腰上的香囊穗兒,“甚少看你打扮的這樣嬌豔,這璎珞看着眼熟,是瑪瑙的?”

白雲錦眼皮一跳,東岳的瑪瑙少之又少,顏色又十分單調,雕琢的這樣精致的瑪瑙,她第一次在尋常勳貴女子身上見到。白雲錦嫉妒的心疼,強扯出笑問:“這是皇上賞賜給你的吧?”

沈若華捏着璎珞下的瑪瑙墜子,微微笑着點了點頭。

白雲錦別過身子笑了幾聲,“這瑪瑙真好看,華兒真有福氣。”

白雲星磨磨蹭蹭的從後頭跟了過來,她方才去花園走了一趟,看見那跟她出的主意截然相反的布置,白雲星心裏不知是個什麽滋味,“沈姐姐還說要我幫着布置,結果沈姐姐布置的比我想的好看多了。”

習嬷嬷笑着接過話茬,“那花園裏頭的花都是夫人差人去布置的,說放些花緩和氣氛,能讓前來赴宴的小姐們心裏頭歡悅一些,并非是二小姐布置的不好。”

習嬷嬷面上是這麽說,心裏是不是這麽想的,就不一定了。

白雲星讪讪的別過頭,咬了咬後槽牙。

“別讓外頭的賓客久等了,我們走吧。”沈若華越過二人,扶着門檻走出驚蟄樓。

正巧,迎面遇上了楊清音。

楊清音瞧見她,眼睛一亮,撩着裙擺跑了過來,拉開她的手左右瞧,“真漂亮!”她毫不吝啬的誇。

人人都道想要俏一身孝,沈若華穿‘孝’的俏,穿豔的更俏!

沈若華笑着誇了回去,“表姐也好看。”楊清音是标準的大家閨秀,溫婉端莊,比之沈若華這樣豔麗的,更多高門大戶的夫人,更喜歡楊清音這樣的兒媳婦。

白雲錦眯了眯眸,故作惱怒的打斷二人,“行了行了,都好看都好看,快要到時辰了,先去花園。”

楊清音對白雲錦的印象還是不錯,她也不厚此薄彼,将白家姐妹都誇了一番,唯獨誇白雲星時不怎麽走心。

驚蟄樓離花園還是有些距離,楊家大房和二房的嫡女都來了,剩下的幾個先去了東院,只有楊清音一人來接了她。

幾個人有說有笑的來到花園的月門前,一個丫鬟埋着頭往這邊跑,險些撞上了沈若華,被習嬷嬷一把攔住。

“小姐恕罪!”她慌慌張張的跪了下去。

沈若華皺了皺眉,“這麽急着要做什麽?”

“小姐快去看看吧,二少夫人和一個女子打起來了!”

沈若華不悅的抿起唇,步履如風走入花園,鬧事的地方圈了一群女子,瞧不見裏頭的事兒。

沈若華撥開了一個貴女,那人瞧見了她,立即退到了一旁,下意識的說道:“見過縣主。”

前頭的人群紛紛散了去,沈若華得以從空地走上前,二人已經被丫鬟扯到了兩邊。

楊清音蹙着眉走到了楊芙珠身側,被她猛地抓住衣角,哭着道:“大姐要替我做主啊!”

楊清音看着她臉上明顯的巴掌印,也是一頭霧水,兩邊看看,一同詢問道:“這是怎麽了?”

小楊氏瞥見沈若華,便想起了那一晚她冷漠的警告,不由有些膽怵,垂頭不語的模樣倒顯得有些心虛。

她這舉動正巧給了楊芙珠機會,她指着小楊氏便道:“楊蓁蓁,當初在楊府時你便百般欺辱我,現在你嫁了人,依舊對我不依不饒,我究竟何處對不住你,你這樣揪着我不放!”

楊芙珠捂着臉,委屈的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小楊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楊芙珠,你惡人先告狀!我何時欺辱過你!”

“夠了!”

楊芙珠到了嗓子眼的話頓時哽住。

沈若華嘴角微微下壓,面無表情的看着二人,“我邀請京城貴女前來小聚,不是為了看你二人在這拌嘴胡鬧的。”

“表姐,分明是她——”楊芙珠不肯服軟,話還沒說完便被沈若華的冷眼吓了回去。

“我不管你二人有什麽私仇,在這,都給我憋好了。”沈若華退了幾步,分別對兩邊的貴女們颔首示意,冷漠的面線柔和了些許:“讓諸位看笑話了,是若華的不是,園子裏已經上了菜肴,諸位随我來吧。”

沈若華漫不經心的轉身,也并未說要不要追究小楊氏二人,邊上的貴女們面面相觑,直到有一人動了,才一群人跟在沈若華身後,穿過小路回到了宴席上。

隔着一叢凋謝的梅花林,楊清音冷着臉看了一眼二人,“究竟是為何吵鬧?”她已經不止一次看見小楊氏和楊芙珠争吵,往日在楊府時,小楊氏謹小慎微,雖嫁了人,可也沒理由這麽快就變了心性。

小楊氏忍了忍,扭頭帶着丫鬟去了宴席,并未回答楊清音的問題。

楊芙珠抽噎了兩聲,“姐姐別問了,等回了府,我再和姐姐明說……”

楊清音無奈的搖了搖頭,扭身走了出去。

楊芙珠被楊月隐攙着,低垂的面上劃過一抹陰毒的神情。

衆人在花園裏落了座,沈若華坐在上首,旁的也沒說什麽,禮貌的寒暄了兩句,便讓衆人自便了。

顯然她這樣随和的态度更讓人接受,從頭到尾也不搬縣主的架子,這個宴席赴的可比白雲星那個舒坦多了。

沈若華不多說,無疑是她對此并不上心,她本都沒想辦這個宴席,但既然白雲星主動開口,沈若華就想要看看,她想在自己身上耍什麽花樣。

沈若華拿着酒杯掩口,眼尾瞥了一眼白雲星。

宴席上備的都是口感醇厚宜人的花酒,适合女子飲用。

宴上大半女子都喝着花酒,有些酒量差的便換了濃茶。

沈若華在席上坐了片刻,花酒雖不烈,但她喝的不少,臉上飄了紅霞。

她适可而止的擱下酒杯,含笑道:“花園湖畔擺了投壺,諸位想去的,可以去試試。”

投壺在東岳還是十分盛行,在女輩中極受推崇。

沈若華話音一落,園內一半的女子都随之起身,沈若華做東,自然不能讓賓客自己前往,她起身對留下的衆人道:“園內的涼亭擺了字畫,若是諸位有興趣,可去前去觀賞,大家不必客氣,自便就是。”

沈若華颔首示意,繞出桌案,引着投壺的貴女往湖邊走去。

沈若華對投壺的興趣不大,将人帶到後,她便退去了一旁,她們玩的如火如荼,沈若華看了半晌,便回了宴中。

席上剩下的女子已經不多,沈若華見楊清音還在,便坐到了她的身側,同她閑談。

“你受封縣主,可把祖父和祖母高興壞了,若不是怕落人話柄,祖母想把你接回去,在太師府以你的名義辦宴呢。”楊清音嘆了聲,撇撇嘴道:“不過沈家定不會放棄這拉攏人的好時機,祖母便作罷了。”

“在哪兒操辦都差不多,區區一個縣主,也不必鬧得太大,惹人煩心。”沈若華雲淡風輕的回了句。

楊清音理了理袖擺道:“說的也是。”

她目光往前擡了擡,悄悄碰了碰沈若華的胳膊,“你瞧那邊。”

沈若華擡眸望去,只見坐在對面最後一行的小楊氏,拎着花酒一杯接一杯的喝。

“我瞧她從開宴喝到現在了……”楊清音皺了皺眉,“楊蓁蓁以前在楊府時,還是個挺安分的庶女,我從未聽說她和二房的嫡姐妹有什麽嫌隙,若華,她在沈家二房,可是受氣了?”

沈若華沉默了半晌,附到楊清音耳畔,輕聲将她知道的原委說了一遍,楊清音大驚

“不會吧!”楊清音險些跳起,“芙珠她為何要這麽做?”

沈若華拉了拉她的衣擺,“你也別激動,我只是聽她這麽說,是不是真的還尚且不能定論,但方才我看楊芙珠的模樣,不管她是不是勾搭了沈睿,她待小楊氏是有惡意的。”

楊清音冷了臉,“這不是件小事,若是傳出去,敗壞的只是楊家的聲譽。”

“你回去多觀察看看,若是真的,要早做敲打才是,別讓她們鬧得太大。”沈若華話音落下,擡頭想要尋小楊氏,卻發現對面的位置空了。

她驀地一頓,問邊上的蒹葭:“二少夫人呢?”

蒹葭不明所以的指了指投壺的方向,“二少夫人方才領着丫鬟往那邊去了。大概是去看投壺了……”

蒹葭話沒說完,湖邊就響起了尖叫聲。

沈若華臉色大變,拎着裙擺往投壺的地方奔去。

小楊氏和楊芙珠正在湖邊糾纏,二人頭上的珠釵都被扯落在地,兩人揪着對方的發髻不肯松手,小楊氏死咬着牙關一句話也沒說,反倒是楊芙珠,口中罵罵咧咧,什麽‘賤種’‘潑婦’都說了出來。

白雲錦和白雲星站在二人身邊,白雲錦面色焦急,時不時上前撥弄兩下,“你們都別打了,都別打了!”

小楊氏喝了酒,腦子一片混沌,她本就恨楊芙珠,精神一恍惚,更是什麽也顧不得,死抓着楊芙珠不松手。

“你這勾.引別人丈夫的賤貨——”小楊氏口齒不清的罵着,“還是從嫡母肚子裏出來的,你要不要點臉面——”

她說的迷迷糊糊,離得遠些的女子都聽不着,倒是沈若華這些離得近的,勉勉強強能分辨的出。

白雲錦一愣,勸架的動作都停了下來。

沈若華大步上前,拉着楊芙珠,口中道:“都先松手——”

二人打的如火如荼,誰也不想做先松手的人,沈若華撕扯了半天,反倒被楊芙珠推了出去,被她扭頭喝了一句:“滾!別在這裏礙事,你們都給我滾!我今天一定要教教這個庶女,如何和嫡出說話!”

白雲星眼底劃過一道精光,她越過楊芙珠,敢在楊清音前将沈若華攙住,“沈姐姐,你沒事吧?”

沈若華顧不得她,繼續上前想要将楊芙珠拉扯開,白雲星心跳如鼓,站在她身側撥弄這楊芙珠,她二人踉踉跄跄的打到湖邊,楊芙珠左右擰着身子,奮力一撥——

到了嘴邊的滾字沒說出口,就聽見身側傳來噗通一聲。

打的不可開交的二人傻了眼。

楊清音花容失色,“華兒!華兒!快找人來,快去找人!誰會凫水?快救人吶——”

沈若華沒在水中,好在她落水前憋了一口氣,她面朝上,将岸上所有人的臉色收入眼底。

她瞥見白雲星,心微微一沉。

她方才不是被楊芙珠撥到湖中的,她分明站穩了身子,是側面突然撞來的力道,才讓她失足跌進了水裏。

白雲星為何要這麽做?

這是在沈府,難道還怕沒人救她?

縱然是想讓她吃苦頭,可未免太容易了些。

沈若華心态太好了,她沒有掙紮沒有呼喊,在一衆驚慌失措的貴女面前,緩緩浮上水面。

她不會凫水,落水到現在,她已經飄出了一段距離,若是随意動彈,她生怕會沉下去。

見到沈若華露了頭,楊清音才長松了一口氣,跌坐在地面。

蒹葭領來府上會水的婆子,一炷香的功夫後,沈若華被婆子推上了岸。

蒹葭将披風披在沈若華肩上,好在四周都是女客。

衆人慌亂的上前,七嘴八舌的問:“縣主沒事吧?”

“縣主當真是吓死我等了。”

沈若華扯出一抹笑容,“抱歉,敗壞了諸位的興致。”

傅若香站在人前,颦眉道:“這與你無關,你還是好好休養吧,我們也不留下叨擾了。”

傅若香在一幹貴女中,算是地位最高的一個,她開了口,衆人也都紛紛附和請辭。

沈若華被蒹葭攙着站起,虛弱的笑了笑,“恕我不能相送諸位,諸位慢走。”

白雲星眯了眯眸,上前扶住沈若華,對蒹葭道:“我來攙沈姐姐回去,你快去讓廚房煮一碗姜茶,這仍在冬天,湖水冰寒,別讓沈姐姐凍壞了身子!”

蒹葭看了看沈若華,見她并未反駁,便順從的福了身退了下去。

沈若華咬了咬口中軟肉,推開欲要扶她的楊清音,“勞煩表姐和雲錦幫我送一送前來赴宴的貴女們,我有雲星陪着就好。”

楊清音不知沈若華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她思忖片刻,點了點頭應聲。

衆人該散的都散了,小楊氏和楊芙珠面面相觑的站在湖邊,二人的臉色皆是煞白。

縱然沈若華什麽話也沒說,但她二人皆知,這并非是什麽好事情。

……

沈若華被白雲星攙着回到驚蟄樓,她将沈若華扶坐在床頭,替她脫下身上的外衫。

“我讓人燒一盆水給沈姐姐沐浴……”白雲星腕上挂着沈若華的外衫,轉過身往衣架走。

白雲星一只手在衣衫裏摸索,臉色急的有些扭曲,她步子微微放緩,直到摸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她迅速抽出,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塞進腰間。

她将臂間的衣裳挂在架子上,笑着轉身,“沈姐姐稍等,我馬上就回來……”

白雲星快步走出卧房,來到一處無人的角落,抽出腰間的絲帕。

帕子被湖水浸濕,白雲星攤開絲帕,望着絲帕一角上繡着的‘華’字,扯出一抹陰冷的笑容。

酉時

府上的下人将沈若華落水的消息傳到楊氏和老夫人耳中時,戲文剛剛唱到一半。

二人慌慌張張的回到府上,直奔驚蟄樓。

沈若華房內,楊家姐妹和白家姐妹都還沒走,小楊氏站在門簾後,臉色煞白。

楊氏急匆匆的趕到驚蟄樓,直沖向沈若華床前,連連問:“沒事吧?沒出什麽事兒吧!啊?”

沈若華等她問完,才安撫的開口:“只是在水裏泡了一會兒,沒什麽事兒,娘別擔心。”

“姑母不知道,分明華兒是落水的人,她自己一點不害怕,反倒是我們這些在岸上的吓得神思不屬。”楊清音緩和了一下氣氛,才冷靜的同楊氏解釋:“姑母放心,府醫已經來看過了,說沒什麽大礙,只要這幾日喝一些姜湯,別落風寒就行。”

楊氏大喘了一口氣,“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老夫人腿腳慢,來遲了一步,聽沈若華沒事,也是十分慶幸。

她拍了拍胸脯坐在,轉眼又想起什麽,問道:“怎麽突然就落水了?好好的宴席,出了什麽事?”

楊清音颦眉,瞥了一眼站在門簾外的小楊氏和楊芙珠,“姑母和沈老夫人,還是聽她二人自己解釋吧!”

老夫人這才注意到站在門簾外的小楊氏,至于楊芙珠,老夫人倒沒什麽印象。

“你們兩個都進來。”楊氏兩個都識得,擺出了長輩的态度讓二人過來。

小楊氏走在前頭,到了楊氏身前,掀裙跪下,“姑母。”

楊芙珠磨磨蹭蹭的跪下,乖巧的喊了楊氏一聲。

小楊氏臉上的飄霞還沒落去,眼神也有些迷茫,看來酒還沒完全醒。

楊氏揉了揉鼻尖,頭痛的問道:“究竟發生了何事!是不是你二人害的華兒落水的?”

本都是家裏的小輩,楊氏不想太過苛責,可在沈若華的宴席上鬧事,當着衆多貴女的面,便不能容忍了。

楊芙珠膝行上前,哭訴道:“姑母,你要給珠兒做主啊,姐姐她今日幾次三番刁難我,與我厮打,若非是姐姐緊抓着珠兒的發髻不放,珠兒怎會失手将表姐撞下湖。”

楊氏并未定論,她看了一眼一言不發的小楊氏,問道:“你說呢,究竟怎麽一回事?”

小楊氏揪着衣擺,腦中想過無數種說法。

她身形微微搖晃,貝齒咬住下唇,“是、是蓁蓁喝醉了……”

楊氏聽她一說,才察覺她紅的不行的臉,原是因為醉酒的緣故。

她莫名其妙,“你為何喝那麽多的酒?”

白雲錦躊躇片刻,開口插話:“許是解酒消愁?我在宴上看少夫人情緒十分低落,她二人扭打時,我還聽見……什麽勾.引,什麽丈夫……”

老夫人手裏的拐杖嘭的掉在了地上。

“你說什麽!”

楊芙珠穩住心神,捂着臉嗚咽出聲:“姑母,您看,這要珠兒日後怎麽做人吶!”

“姐姐上次帶姐夫回門,我和姐夫正巧在楊家後花園撞見,無非是說了兩句,姐姐便不依不饒,一口咬定我勾.引姐夫……”楊芙珠委屈至極,“無論我如何和姐姐解釋,姐姐都不相信。”

小楊氏身子微微顫抖。

老夫人捂着頭,目光犀利的掃了過去:“你說!究竟怎麽一回事——”

小楊氏擡起頭,“姑母,祖母,求你們給兒媳做主——”

小楊氏幹脆不瞞了,她将成親伊始到現在,發現的所有沈睿和楊芙珠私相授受的事情說了出來,她喝了酒,正在氣頭上,甚至把在沈睿身上,搜到楊芙珠肚兜的事情也甩了出來。

老夫人眼前一黑,險些暈了。

“逆子!逆子!”

“去把老二和沈睿都給我找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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