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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雲夢終于知道自己當初高興得太早。當她拖着大刀,累死累活地走完那長長一段筆直隧道,才發現走到盡頭竟遇上分岔口!而且還是四個!她的眉毛皺着,都快糾結成一團。手中一枚一塊錢的硬幣抛來抛去。

真是後悔啊……應該帶個骰子出來的。她痛苦地拍了拍額頭,不知道該走哪條路才好。正猶豫着,忽又想到一點:反正守在這個岔口,琴琴總會出來。好主意!就在這守株待兔!

她才高興一秒,又想到:這麽大個地道不可能只有一個出口,萬一琴琴從別的出口出去了怎麽辦?想到這裏,她臉上的表情又焉了。

哎哎哎!到底該走哪條路啊?她煩躁地原地跺腳。

像是回應着她的糾結,其中一個岔道裏突然傳出輕微的聲音。齊雲夢馬上不跺腳了,豎起耳朵湊到那個岔道口,仔細聽。

啃啃啃……啃啃啃……

什麽怪聲音?她皺着眉。分辨了老半天才聽出來:好像是動物刨土的聲音。

有動物在找屍體吃嗎?可別挖出來一具僵屍,反被吃了,她閑閑地想着。接着,提刀走進了傳出聲音的岔道。

這一段隧道起先很狹窄,走到後面突然變得很寬闊,然而她還是走得很艱難。因為地面滿是屍骨,走起來坑坑窪窪,磕磕碰碰。屍骨早已寒,連絲氣都不存,用陰陽眼看不到。無奈,她只好打上手電,小心地看着地面,避免被絆倒。

她走了一陣子,好奇地蹲下,拾起一塊骨頭在手中捏了捏。

唔……這骨頭跟剛才鬥僵屍時捏到的骨頭不一樣啊。大概是年代不同吧,這些好像不是唐朝戰士的屍骨,年代好像要近一些。

她拿着手電前後左右照了一圈。都是屍骨。啧啧,怎麽死了這麽多人啊?怎麽死的啊?瘟疫麽?

正深思着,忽然發根一痛,有東西拽住了她的馬尾辮!

“啊呀!”她叫了一聲,被一股大力拖到牆壁邊去了。

嘭!齊雲夢一頭撞在土牆壁上,撞得暈頭轉向,陰陽眼黑了一陣,剛恢複視力,便對上牆縫裏一雙骨碌碌的眼珠子,一時大眼瞪小眼。那雙眼珠子下面有張嘴,咔嘣咔嘣地發出聲響,一開一合啃着空氣。

是只卡在牆縫裏的僵屍!

靠!都卡牆縫裏了!還想着吃人!齊雲夢火了,用腳勾起大刀,一下将那只拽着自己馬尾辮的枯手砍斷。

雖然有驚無險,她也得了個教訓:方才是她太大意了。居然蹲在地上沉思,沒注意周圍狀況。她現在可是在個滿是僵屍的地道裏,一不留神就會被啃。

忽的聽見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齊雲夢一愣,拿手電一照,這才發現牆壁上滿是裂縫,縫裏無數枯手伸出來,亂揮,似是想要抓她。

齊雲夢頭皮一陣發麻。這些僵屍全卡牆縫裏了,用陰陽眼看和牆壁一個顏色,之前竟然沒注意到。她一邊在心裏念叨着:好惡心,好惡心,好惡心……

一邊退到了隧道中央,離那些枯手遠遠的。

之後走了沒多久,齊雲夢終于走出這一段隧道,眼前豁然開闊。好大一片空地啊!她正感慨,忽聞下方傳來一陣怪聲。

啃啃啃……

什麽東西?齊雲夢皺了皺眉,将手電筒的光向下移。這才發現,原來空地其實是一個凹陷下去的大坑,她就站在坑的邊緣。

手電的光掃到坑底,光線範圍內突然出現一個人影。

是琴琴!

只見晏雪琴正蹲在地上,兩只手臂像動物的前肢一樣屈着,不停在地上刨土。在她旁邊堆着一個環裝的土包,是刨上來的土。顯然她已經挖出老大一個坑了。

一個好端端的人竟做出這樣的舉動,不是有病就是被附身了!

“琴琴!醒來!”齊雲夢大叫道:“何方妖魔鬼怪?快快滾出晏雪琴的身體!”

然而,底下這個坑實在巨大,齊雲夢站在邊緣,離中央着實太遠。她在這裏鬼吼鬼叫,下面的晏雪琴頭也不擡,全當沒聽見,繼續她的挖洞大業。齊雲夢比劃了一下,這麽遠的距離,連紙符都打不過去。她又覺察到下方坑內傳來極強的邪氣,簡直是個大魔窟。這不是她能對付得了的,她不敢貿然跳下去,只能急得原地團團轉。

琴琴到底怎麽回事?到底是被什麽東西附身了?為什麽她的陰陽眼看不出她身上有任何妖氣或者鬼氣?不應該啊……難道琴琴真的是自己在夢游?這個猜測吓了齊雲夢一跳,覺得比被附身還要恐怖。

正在此時,下面挖洞的晏雪琴突然不挖了。一雙發亮的眼睛變得更亮,幽幽然如兩簇鬼火。只見她忽然趴在地上,将頭伸進自己挖出來的洞裏,脖子伸得老長。随後,又縮回頭來,嘴裏叼着一團白白的東西,好像是只動物。

眼睜睜看着她做出這一連串非人類的動作來,齊雲夢只覺頭皮發麻。她的陰陽眼看出來,晏雪琴身上确實沒有一絲妖氣或鬼氣,但是她嘴裏叼着的那團東西和她腳底踩的那片地面卻妖氣濃烈,邪氣四溢。

晏雪琴嘴裏叼着那團白東西,身形忽然嗖地一下從坑裏跳出來。

慘了!跳到那頭去了!齊雲夢瞪着眼。她就知道晏雪琴絕對不會選她這條道,絕對會走別的通道出去。眼睜睜看着晏雪琴身手矯捷地竄來竄去,消失在一個黑咕隆咚的隧道口,齊雲夢完全束手無策,默默唏噓了半響,只得打道回府,離了地宮。

臨渚古城舊巷區的一所荒廢古宅裏,一把大刀憑空從地底飛了出來,接着,一個紮馬尾辮的女人以女鬼的姿勢從地面下爬了上來。

呼呼……真是累死她了。

齊雲夢一身泥土灰塵,狼狽地累趴在地。她剛躺下還沒喘幾口氣,忽然警覺地坐起來,伸手拿刀,握在手中。

只見古宅圍牆上站着一個女人,站姿挺拔,亭亭而立。女人背後,一輪皎潔的滿月斜斜挂在樹上,月色給女人的身形鍍上一層銀色光輝,如同菩薩顯靈。

而從齊雲夢的陰陽眼中看到的又是另一番光景:只見女人站着月光下,滿身妖氣蒸騰而出,袅袅如煙。月色光華逆着妖氣,慢慢融入體內,絲絲縷縷。好不詭異!

這個女人不是別人,正是阿白。

只見阿白朝前伸出一只手,松開五指,掌心一張紙符飛出,朝着齊雲夢飛去,在她面前停住,忽地燃燒起來,化為一團灰,落地。

阿白收回手,默不作聲地看着齊雲夢,齊雲夢也默不作聲地看着她,如同江湖上高手對峙。

最後還是阿白先開了口:“道士,來此何故?”阿白這還是第一次見到道士,有些好奇。以前只聽別的妖描述過道士,自己卻沒見過,還以為只是奇談。在阿白的認知裏,人類一直是脆弱不堪的,完全想象不到世上還有這種專門負責降妖除魔的人類。直到前陣子看到紙符,她才猜是有道士來了臨渚城,所以想來會一會。說起齊雲夢,她也算見過一回,光看她這個人看不出有多厲害,直到看到她那把刀,阿白才相信了關于道士的傳聞。那把刀上滿是震懾妖鬼的氣息,果然是降妖除魔的道具。

此刻,齊雲夢正一臉高深莫測地看着阿白,忽然放低大刀,上前一步,朝着她盈盈一拜,道了聲:“拜見女菩薩。”

阿白一愣。“你怎知我是守城靈?”

齊雲夢眯了眯眼,呵呵一笑,解釋道:“我早聽說過有的地方是由妖當守城靈。你身上妖氣相當重,卻沒有一絲邪氣,連這裏的鎮城雙塔都似乎與你氣脈相通,守城靈不是你還能是誰?”

阿白從圍牆上跳下來,落地輕無聲,朝着齊雲夢走近,在離她三米遠的地方停下,問她道:“你可在這城中殺過一只妖?”她忽然想到,如果溫醉是被道士殺的,确實是查不出蛛絲馬跡。

“沒有啊。我哪在這裏殺過什麽妖啊?”齊雲夢攤了攤手,故作輕松,事實上後背冷汗涔涔。心道:莫非……她指的是那只被她用貼了紙符的高跟鞋砸了一頓的蜈蚣精?難道那蜈蚣精死了?這個守城靈也是妖啊……她不會是來找她報仇的吧?思及此,齊雲夢拿刀的那只手緩緩握緊幾分,手肘轉向一個最好使力的方位。這樣,倘若守城靈突然朝她出手,她也可以快速朝她揮刀。

阿白的眼神從她臉上移下,落到她捉刀的那只手上,心裏緊張,面上卻不動聲色,淡淡道了聲:“別動。”

齊雲夢額頭冷汗直冒,果然是定力不如別人。她呵呵傻笑了幾聲,将刀挪到身後方,示意自己沒有惡意。“女菩薩呀,你找我還有別的事嗎?”

阿白剛想告訴她其實自己一開始只是想來見一見道士,開開眼界,沒別的事的。還沒來得及開口,忽然聽見一聲嬰兒啼哭,從頭頂樹梢響起。

聞聲,阿白和齊雲夢同時擡起頭,望向樹梢。只見樹上坐着成堆的黑色鳥類,黑壓壓一片挂滿枝梢。幾百雙烏黑的眼睛齊齊朝下,正盯着她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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