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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采洲愣了愣。

卧室裏依舊漆黑一片,沒了手機屏幕那點微弱熒光,他沒法看清應曦神色。

只有指尖、依舊充盈着溫熱觸感。

是小姑娘的手臂。

橫在兩人之間,一如昨日。

應曦雖然看着瘦弱嬌小,但到底是女生,身上每處都是軟綿綿的,皮膚摸起來光滑細膩、觸手生溫,很讓人愛不釋手。

明明姿态依舊還是親密無間,連距離都沒有絲毫改變。

上一秒還在抵死纏綿,結果,下一秒就能面不改色分手。

真是比情場老手還要老手。

謝采洲想到應曦白日說得那番話。

确實輕描淡寫到了極致。

“……總歸不能因為天氣熱了,就随便提分手吧,那樣也太沒道理了。”

回想起來。

他幾乎都要氣樂了。

剛剛,應曦是不是還特地打開手機、去看了看天氣預報?

倒真是很有儀式感。

只可惜,被這麽個平平無奇的女人甩掉——謝采洲可不容許這種事發生在自己身上。

兩人對峙數秒。

謝采洲掀了被子,随手擰開臺燈。

再一揚手,将應曦整個人從被窩裏拖出來。

他本就個子高、手長腳長,再加上力氣極大,這一連串動作做得輕輕松松,讓人毫無掙脫之力。只消一瞬,便落入他掌中。

應曦穿着單薄睡裙,稍微動兩下,肩上吻痕就再也遮擋不住。

雪白膚色上,斑斑駁駁、靡靡入目。

謝采洲眸色沉了沉。

倏地收斂起怒意。

他表情看起來氣定神閑,薄唇親啓、湊近她臉頰,略有些輕佻地開口:“寶貝,昨天也說要分手、今天又提分手,鬧脾氣歸鬧脾氣,以後我注意、會輕點……但是事不過三,分手這種話,可不許再說了。”

應曦笑了笑,“我說真的。”

謝采洲:“我也沒開玩笑。”

應曦點點頭。

“那行,就分手了啊。明天我會把這裏我的東西都拿走。”

說着,她揉揉眼睛,又要倒頭睡過去。

謝采洲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肩膀。

指節用力,壓得人生疼,逼迫她、不得不睜開眼。

他咬牙切齒:“我說的可不是分手。應曦,十分鐘之前,我們還在做.愛,要真想分手,今天晚上還跟我滾床上來?你當我鴨呢?能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你要發神經也注意點分寸!”

“……”

謝采洲情緒憤慨。

相比之下,應曦則仿佛完全在狀況外。

她表情依舊平靜,聲音低低軟軟、如春風拂面,答道:“謝采洲,我沒有錢給你。”

言下之意,這可不是招鴨,不該說這麽難聽。

完全是你情我願的歡.愛。

而且,分手這件事,她何嘗又不難過呢。

比起謝采洲只是因為自尊心作祟、産生的惱怒來說,這個戀愛騙局,真正傷到的、只有應曦而已。

她以為他和別人不一樣。

然而,這一切,都是謊言。

應曦從小在應橙光芒下長大,早就明白一個道理,面對不愛自己的人,別說難過流淚了、出現任何情緒波動,都宛如一幕滑稽戲。

只會看得人發笑。

完全沒什麽實際意義。

她垂着眸子,嘆氣,“謝采洲,到此為止吧。或者,你把我甩了也行,如果這樣你比較高興的話……就是說出去不太好聽,別人問起來,我得給你戴個渣男的帽子,不然沒法說清。”

有些話,沒必要說得太明白。

謝采洲這般聰明,近思學院圖靈班、萬一挑一的天才,點到即止即可。

應曦捏着指尖,柔柔地望向他。

聞言。

謝采洲深吸了一口氣,慢慢、慢慢,冷笑起來。

将小姑娘單薄身體破布一樣甩到床那一邊去,輕輕在被單上拭了拭手指。

他居高臨下地開口道:“那你還睡在這裏做什麽?打算免費給我睡?滾出去。”

……

夜色如墨。

春天的夜不比白天,到底還是微涼。

更何況,已經時至淩晨、一日裏最冷時刻。

應曦一直沒回過寝室,到這會兒、身上還是白天籃球賽那套,薄薄一層長袖衛衣加黑色牛仔褲,被夜風一吹,寒毛聳立。

她抱着手臂,走出錦洲都府。

路上已經鮮有車輛經過。

不複白日繁華。

好似除了路燈明亮,整個世界,不見一絲光亮。

直到此刻。

應曦終于再也崩不住情緒,蹲在路邊,将頭埋在膝蓋裏。

抽抽噎噎、落下淚來。

她實在太委屈了。

明明、明明自己才是被騙的那個,怎麽謝采洲弄得好像,她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大事、辜負了他一般。

天地可鑒。

應曦是真的很喜歡很喜歡謝采洲。

兩人雖然只交往了一個多月,但他與她來說,就像是一道光、從天而降,照亮了她的灰暗人生。

久旱逢甘霖,大抵如此。

應曦曾經認真以為,謝采洲雖然花心,但對每份感情、總歸是有些真摯。

也曾以為,他和別人不一樣。

越過了應橙的光彩照人,看到了渺小又微弱的自己。

她曾經那樣相信他,全身心交付給他。

哪怕心知肚明,只是一場飛蛾撲火的奔赴。

只要這一刻的完滿,應曦就毫無怨言。

所以,當謝采洲酒醉後那番言論、傳到她耳中,才會叫她瞬間絕望。哪怕謝采洲說玩膩了她,也比那種赤.裸裸的對比,要來得好受一些。

沒什麽不同。

他們都沒什麽不同。

都是騙子而已。

……

良久。

應曦站起身,擡手,将臉頰淚水小心翼翼抹幹,恢複了平靜神色。

哭過一場,好像沒什麽大不了了。

她縮了縮手,躲到背風口。摸出手機,點開打車軟件,設定了江大地址,發送訂單。

很快,有司機接單。

距離錦洲都府不過三公裏。

應曦嘴角抿出一絲笑意。

終于不用繼續站在這裏吹風了。

江城的春,好冷哪。

周五中午。

應橙找到了應曦寝室,難得等她一同回家。

姐妹倆就是江城本地人,江城又是一線城市,所以高考時、基本都填了江城本地院校。

只不過,大學城地處郊區,離市中心距離甚遠,每天早晚來回奔波也麻煩,所以兩人都只周末回家。

要是學校、或者朋友有什麽活動,不回去也是常事。

應曦和應橙課表又不同,能碰到一起回家的機會,實屬難得。

這會兒,應曦和陳亞亞還沒下課。

寝室裏只有周薇和楊珮菱在。

兩人和應曦他們雖然是同院系,但專業不同,自然課表也不同。

見到應橙這個學校大名人,倆姑娘都有些激動,喊了聲“學姐”,忍不住、近距離觀察起應橙的皮膚五官。

應橙從小長袖善舞,在人群裏都能混得如魚得水,走到哪裏都是中心人物。

要和兩個大一小女生混熟,只消幾分鐘。

沒一會兒,三個女孩已經打成一片、仿佛都成了無話不談的閨蜜。

在應橙将粉底液鏈接推給兩人後。

終于,問起應曦。

“我妹妹最近怎麽樣?我這幾周太忙了,都沒時間關心她……她心情還好吧?”

應橙也聽說了那個傳言。

不算意外。

謝采洲玩咖之名,算得上人盡皆知,确實也是他能做出來的事。

應曦單純……實在叫人擔心。

應橙素來知道自己妹妹是個什麽德行,要從她嘴裏問出什麽事來,難度堪比登天。

只得曲線救國、從旁打聽一番。

“……”

周薇和楊珮菱對視一眼。

應橙笑了笑,“看來我的寶貝妹妹有秘密。是不是誰欺負她了?告訴我,我去幫她出氣。”

這話一出。

周薇性子素來大大咧咧,又不設防備,便再沒了顧忌。

“曦曦好像是和男朋友分手了吧,她沒仔細說,不過應該是真的。咱們怕她傷心,也不敢直接問。”她素來心直口快,握着拳頭、眉心拱起,道,“我早就說了謝學長不适合,就是個渣男,只會害得姑娘傷心、不是什麽好人。曦曦主意正,我們勸了也沒用,沒辦法。”

應橙愣了愣,“……這麽快分手了?”

這倒是沒想到。

距離謝采洲在女寝樓下表演的那出、轟轟烈烈表白,才過去一個多月呢。

應曦這性子,果真是厲害。

周薇還想說什麽。

楊珮菱拉了拉她袖子,幾不可見地搖了下頭。

應橙餘光掃到兩人小動作。

又笑一聲,說:“好啦,我會注意的,不會直接安慰、讓她更傷心的。你們倆都是曦曦的室友,謝謝你們照顧曦曦啦。”

……

十來分鐘後。

應曦和陳亞亞回到寝室。

見到應橙,齊齊愣了一下。

應曦:“姐,你怎麽來了啊?”

她有點感冒,帶着一絲鼻音,聽起來倒是更加綿軟。

應橙坐在她椅子上,正懶洋洋地抱着抱枕、刷淘寶。

聞言,随口答道:“等你回家啊。我今天有行李要帶回家,打車帶你,免得你去坐校車擠地鐵了。”

應曦笑了笑,“行啊,謝了土豪。”

應橙:“平時叫你去做兼職,你又嫌麻煩,沒錢了就知道喊別人土豪啦?打個車、看把你高興的。”

應曦表情笑而不語。

手上動作不停,麻利地開始收拾東西。

應家是本地人家,早些年,吃了城市動遷的紅利,手上拿了好幾套房子。

雖然地段不算太好,但江城房價擺在那兒,出租出去、每個月收入也足夠可觀。

應曦和應橙也勉強跻身“拆二代”行列。

只是,到底不是正兒八經發家的有錢人,應曦花起錢來、一貫底氣有限。

倒是應橙,早就适應了富裕生活。加上自己長得漂亮、去接禮儀活動,收入也可觀,吃穿住行都不會虧待自己,很舍得花錢。

倆姐妹就像是兩個世界的人。

不過,這也不妨礙相處。

很快收拾好東西。

應曦跟着應橙下樓。

江大女寝外頭,有一條林蔭小道,車開不進來,只能停在外面。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着。

一前一後往外走去。

此時,小道盡頭,伫立了一道修長身影,老遠就能看到。

應曦眯了眯眼睛。

停下腳步。

應橙:“怎麽了?”

應曦眉頭蹙起,又很快放松開來。

笑了笑,她搖頭,“沒什麽,走吧。”

再往前幾步。

謝采洲已經看到了姐妹倆,長腿一邁,向她們倆方向走來。

應橙也瞧見了,挑了挑眉,“嗯?”

應曦沒出聲。

倏忽間。

謝采洲停在應曦面前。

沖她勾勾唇。

幾日不見,他還是一貫風流不羁模樣,從上到下、從裏到外,都是精致俊朗、芝蘭玉樹。

仿佛連發絲弧度,都曲得剛剛好。

應曦頓了一下,率先開口:“謝采洲,你好啊。”

謝采洲皺起眉頭。

“寶貝,你怎麽感冒了?就兩三天沒看着你,你都能把自己弄病了嗎?”

這還真是,賊喊捉賊锕。

應曦往後退了一步,笑起來,輕聲細語地說:“沒想到,你臉皮還挺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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