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心裏想他開口罵我,想他兇我,吼我。可,他沒有,讓我猜不出他在想什麽。
這樣的晏北烈在我看來才是可怕的,不過,今天的我不怕。因為知道他就是再可怕也不會真的傷我。
其實我有好多問題想問他,但沒有問出口。因為就算他給我答案,我也聽不見。
而我的內心深處,不想錯過他說的每一個字。差怕我不信 ,但我想聽到。
時隔多日,今天再見,感覺陌生了。不光對他的人,還對他的吼,他的怒。
覺得自己都在犯賤,哪有不被罵還想被罵的人啊,我就是那個人。自己都瞧不起自己,覺得自己病了,病得還不輕。
靜默中,牆上的時鐘已經顯示午夜了。這一天,我覺得自己是從地獄裏撿了條命回來。也在心裏為了自己早上的出走覺得可悲。承認離開他,遠離他的周圍,我什麽也不是,什麽也不行。
哪怕是保護自己都做不到,還能做些什麽。我不敢想了,真的。
被打擊到了之後,想事情就有了不同的角度。看晏北烈也有了全新的感覺。
時間還有流逝,夜已經深了。
我沒有困意,盡管身心疲憊。
晏北烈拿起桌子上的紙寫給我一句話。“等你好了,說給你聽。”
我,微愣。他居然知道我在想什麽,他怎麽會這麽厲害。這一刻,我有些崇拜他。
之後,他起身離開。沒有再多的解釋,也沒有再看我一眼。
而我只能傻傻地看着他離開的背影。什麽也沒做,哪怕發出一個聲音都沒有。
我不是非要他一個解釋。但是這一刻,我想聽到這個世界。
所有的人都知道我不想手術,可這一刻我改變主意了。但也沒有跟任何人說,只是我自己的決定。
決定不治了,就這樣了的人是我。
決定治了,想聽到聲音的人也是我。
女人就是這麽多變,我是多變中的那個更愛變的。
晏北烈走了。
從他出現,到帶我回到醫院。全程說了不到三句話,臉上的表情不明。
此時,我一個人回想着今天發生的事。那麽地不真實,可又是真實地發生了。
特別是晏北烈的出現,給我的感覺是他無所不能。他是怎麽知道我在那個地方的?又是怎麽做到就那樣帶我走的?
我想知道,也不想知道。又開始矛盾了,但是,我想聽他說。
晏北烈不是話多的人,除非他故意,他想說。今天的事就是我聽得見,他也未必跟我解釋什麽。但是,現在他一個字不說,加上我的聽不見。
我覺得我們之間的距離更遠了,不像以前那樣的只是我自己覺得,而是從他的态度上感覺出來的。因為以前他好歹還會跟我說話,現在,他都不說了。
我想着,那樣就不用去想了。可是,睡不着。
腦子裏全是自從車禍之後的事。
之前我用了好多天,用了好大的心思和耐力才讓自己去淡忘。此時,它們全部又湧了出來。以為我忘記了,其實沒有。
晏北烈那句等我好了說給我聽,讓我對自己聽到聲音有了期待。拿着他寫下的字條,左看右看的。慶幸自己認字,不然,真的完蛋了。
他的字很漂亮,像他的人一樣。蒼勁有力,特別地爺們。每一個字都像有一個故事或是一首歌一樣的。讓我看着,看着,有種感覺。就算我不好,以後還是一樣的聽不見,也可以從他的字裏看懂些什麽。
天再一次蒙蒙亮了,無聲無息間,黑晝在替換。而我,還是那個我。
風有些涼,從窗吹進來,打在我的身上。讓本無睡間的我,更是不可能睡得着。
晏北烈走後,就沒有人再來過。 讓我一個人獨自想了好多好多。
盡管最後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但,心安穩了不少。
我知道,這跟晏北烈的出現有關。不知道他之前為什麽對我避而不見,也不知道他又是怎麽突然就出現了。
我不停地跟自己說,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活着,重要的是在我最危難的時候還好有他在。
天亮了,新的一天開始了。
晏北烈沒有來,我也沒有動,我在等。不知道他會不會來,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在等。
知道他可能會來,也可能不會來。心是平靜的,可能因為知道他安好。他來與不來,我都要面對即将發生的,而他安好就好。
有些事釋懷了,不是當不存在,而是讓自己去懂。有些情感不能言表,因為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
我,在游離間。
有護士來,看着她手裏的東西。我主動開口跟她說我想先吃飯。
護士看了我,然後點頭。等她出去後,我起身下了床。
渾身還在疼,不過好多了。進了浴室洗了把臉,這才看見臉上的傷,看起來有些恐怖。
知道臉上有傷,可沒想到這麽嚴重。怪不得晏北烈看着我沒有表情,太吓人了。
濕了水,微微地疼。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有些恍惚,特別不真實。
我不是那麽地在意自己的外表,特別是容貌。一直相信喜歡你的人不會因為你醜就不喜歡你。不喜歡你的人也不會因為你長了一張好看的臉,就會多喜歡你。
喜歡就是愛的前奏,也就是說,我一直認為如果一個人夠愛你,那麽,他愛的不光是你,還有你的不好,你的缺點,你的不足,你的一切。當然,也包括好。
以前,我也相信自己的以為是對的。
但是,後來我動搖了。因為小寡婦長得比我好看,因為我以為愛我的男人跟她睡了。我沒有理由再堅持自己的以為,更沒有理由去相信下一個以為。
門外的走廊還是那麽地長,那麽地靜。我沿着昨天的路線慢慢地下樓。
今天不急,心裏沒事兒。今天不怕,不是因為心裏有底,而是知道自己必須面對。沒有理由,只是想了,就這麽簡單。
有人跟我擦肩而過,我沒看清他們的臉。也聽不到他們的腳步聲,只能靠着一邊走,怕影響到他們。
人,在某些時候,不得不低頭,不得不彎腰。不要擔心頭上的皇冠會掉。如果掉了,那就本不屬于你。
更何況我頭上沒有,有的只是頭皮微微地發麻,還帶着能夠承受的痛。
街邊,某家小店的窗門,我看着裏面依偎在一起的人。
他們……
他們在說什麽,明明說好的。等我好了,說給我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