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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在北京送給老謝“那片海”

人生有時候就是這樣變化無常,你認為最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往往有可能出乎意料的發生。而往往你認為最應該發生的事情,卻一如既往那樣雷打不動。正如謝老忙的辭職,那樣突然的、毫無防備的;而又如我,無數次的喊着要改變,卻連發型都沒有變過。

“哪天走?”我忙着問謝老忙辭職的時間。

“下個月。”他斬釘截鐵的說,“走的時候要幹脆,絕不拖泥帶水!”

我覺得固執的謝老忙有時候也有非常在理的想法,他一再強調,在職的時候就要好好幹,幹出個名堂來。辭職的時候也要做好交接,絕不留下後患。走後幹幹脆脆,不留戀,不後悔。

“真的不再考慮考慮了?”我問。

“世界那麽大,我想去看看。”老謝擡起臉,眼神堅毅的看向遠方。

“你辭職書這麽寫的?”我偷樂。

“對。我就是這麽寫的。塔塔,我希望你保重,有一天,如果你也想有更高的追求的時候,記得找我,我不換號。”

他說話态度如此堅定,“不換號”三個字從他嘴裏吐出,仿佛抗日時期被鬼子抓住嚴刑逼供的共産黨員從嘴裏說出的“不知道”。

“如果有那麽一天,我辭職書一定要這樣寫,‘辭職理由:我想像夢一樣自由’。”

我不知道與謝老忙的這次對話,會不會成為我們最後一次這樣近距離的面對面交談。我羨慕他的勇敢和果斷,也憧憬着自己能有一天像他一樣,有崇高的理想,做自己認為對的事。

生活還是那樣平淡,工作卻總是忙碌的,它怕你閑下來會想太多,想到你自己的需要是什麽,想到自己現在的生活。人,終究還是不滿足于現狀的。想的太多,就真的會發覺自己的渺小,即使物質富足,也會覺得一無所有。

出租屋窄小陰暗,有時候會讓人透不過氣。能夠在北京二環外和幾個互不相識的人合租上一處老宅,已經屬于幸福的人。距離公司,步行四十分鐘。雖然可以在早上上班時順便鍛煉一下身體,但我必須承認,我需要帶着口罩。滿大街的口罩,可以看出一個人的經濟實力。有的人顏色花哨,有的人質量精良,有的品牌高檔,有的……比如我,仍舊是一天一個的“日抛型”。一天五毛錢,我可以比沒帶口罩的人獲得幹淨一點的空氣,如此的心裏安慰罷了。

隔壁的劉嬸探出頭喊我,“塔塔丫頭,你那個晾衣杆不要晾太多衣服哦,會斷的啊。還有那個水,都滴到下面去了啊,那是不好的哦。擰一擰,你需要擰一擰的啦。”

這劉嬸大概是上海或者江浙一帶的人,說話哦哦呀呀的,又說的很快。她來北京比較早,所以在這個外來人口居多的老小區,算是一個老面孔了。居委會的大叔大媽有事項要求的時候會讓她幫忙通知我們這些外來的“左鄰右舍”。

我們這個大院,很多來來往往的面孔,大多是新的,還有不斷的更新的,所以我不會記得太多。只是那麽幾個,新鮮特別,我會印象深刻。

每天上班都會經過大使館別墅區,能看到長得和我發色、膚色不一樣的人。有時候我會禮貌的問他們“Hello”,然後以為他們會驚訝的看我。但是沒有,他們很有禮貌的微笑,用拐彎的洋調回我一句“早上好”。每每這時,我心情都會不錯,然後用這種幽默而又振奮的精神上班,一整天心情都是好的。

就這樣不知不覺,謝老忙已經離職了一段時間。在此期間,我沒有過多的記錄些什麽。像其他員工離職一樣,我們為老謝舉辦了歡送會。我比平時喝得多一些,幾瓶的燕京幹啤對得起我“陸海量”這個名號。我摟着老謝的脖子,暈暈叨叨的說“你想回來,随時回來。就算公司不歡迎你,我也歡迎你!”

總監聽到在一旁不樂意了,“陸塔塔,你這個想法很錯誤,公司随時歡迎你們這些有熱情有幹勁的員工回來。”

老謝突然扭過頭看我,“你确定你随時歡迎我?”

他眼神真誠,看的我害怕。我感覺自己心跳加速,定是酒精害的。我說“謝老忙,我給你唱首歌。”

我飛快的跑到點唱機前,按下韓紅的“那片海”。

整個晚上,我記得我扯着脖子,用野獸派嘶吼的聲音為老謝唱了這首歌。而老謝卻仿佛只記得,“我等到花兒都謝了,海兒都枯了……讓我們一生一世生生世世永不再分開……”

後來,每次我們隔得那麽遠通電話,他總是提起這句。而我,也不知道那時候的自己是更真實的,還是現在的自己是最清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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