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頁：秘密
江驿的生日派對在臨海的別墅裏。
簡約的家居風格和牆上幾個happy brithday的英文字母顯得格格不入，桌上擺着五顏六色的飲料，汽水氣泡浮動慢慢至最頂層而後破裂……
聚會約在下午，時間雖未到，但別墅漸漸熱鬧起來。
謝禾澤坐在沙發上，找一個自認為舒服的姿勢，嘴裏咬着一個氣球，不忘調侃宋景，說話斷斷續續的。
“怎麽感覺你這……架勢跟要在這定居一樣，怎麽還有別的學校……挖你啊？”
宋景白他一眼沒理，繼續低頭搗鼓手裏的食材。
謝禾澤吹得正歡，沒留意到身後多出一個人，岑溪伸手輕拍他的背，等他猛然轉頭後，繞去面前。
“驚喜噢。”
謝禾澤嘴裏吹的氣球頓時洩氣，只能呆呆地叼着，眼神呆住，站起來面對她，一開口嘴裏的氣球落地。
“你……你不是要出席一個活動嗎”
岑溪被他這幅模樣逗笑了，輕拍一下他的腦袋回話。
“怎麽啦不希望我來啊”
謝禾澤慌忙擺手解釋：“沒有沒有，我……”
岑溪拉着他坐會沙發上，笑容明媚。
“好啦，我懂你的意思，這麽重要的日子怎麽不來見證一下呢是吧”說完對着江驿的方向眨眨眼。
江驿回以一笑，而後認真地整理手裏的東西。
是很重要的日子。
……
而後的局面變成狗糧局，平日裏謝禾澤看着挺精明的，偶爾還能講話嗆你兩句，在岑溪面前就變成了無條件服從和……傻笑。
真的有點像鄰居家那只喜歡啃骨頭的傻狗。
“欸，這裏歪了，摘下來在挂一次。”
“好的好的。”
“謝禾澤這個顏色不太好看，一點都不搭。”
“明白。”
……
他們本着不讓壽星動手的原則，把江驿按在沙發上，美名曰休息，實際上是，換個姿勢更好吃狗糧。
半晌，黎清小跑進來，頭發半濕，正往下淌水，精致的妝容有點掉，看起來十分狼狽，她焦急地開口。
“抱歉，外面下雨了，來得有點晚。”
落地窗外，雨水混雜着最後一抹陽光射入，天地間仿佛被金色的水粉覆蓋，海平面反射陽光，沒有雨天的陰沉，反倒多幾分晴日的色彩。
江驿連忙起身找出一條毛巾遞給她，眼底是道不盡的溫柔。
“擦擦吧。”
黎清點點頭很聽話地照做了，她不敢直視面前的人以現在這幅樣子。
今日本來特地打扮一番，碎花白色裙子，麻花辮嵌上幾根白色絲帶，脖子上的銀色吊墜，閃爍絲絲光芒，是清淺的明麗。
天氣很好，陽光普照世間，萬物反射奪目的光芒，天光大亮。
考慮到路程有點遠且她不太熟悉，她特地叫了輛車，司機路上發生一點事情，來得比比約定時間晚，她默默等待着。
天空依舊是明亮的藍色，一滴水落至她的鼻端，一度以為是一場錯覺，直至更多的雨滴毫不留情地擊打在她的身上。
她選的地方很空曠，等到找到躲雨之處全身已經被澆得差不多了，身上的雨水落至鞋邊，一股無可言說的失落席卷全身……
*
江驿的生日派對開始燈光被熄滅。
黑暗裏他頭頂上閃爍五顏六色光芒的生日帽，跟他的氣質十分不相配，但嘴上依舊挂着笑容。
多彩的氣球落在地上，幾個字母整齊地挂在牆上，謝禾澤朝着他放個禮花，彩帶繁雜而落。
訂好的蛋糕被端出來。
淡淡的綠色，沒有過多的裝飾，白色的奶油層層鋪開，夾雜着水果，和他簡約的格調倒是十分符合，上面被插上幾根蠟燭，燭光跳動。
黎清小心翼翼地護着蠟燭，對着壽星投出一個笑容，似夏日炎暑裏的冰激淩，不過此刻融化在某人心間。
“許個願吧！江驿。”
江驿有那麽一瞬間怔住，他一向不信這些，也不喜歡過生日，但在女孩期待的目光中緩緩閉上眼睛。
他不喜歡熱鬧，但是如果和朋友在一起，和她一起。
他很喜歡。
“我一生所求不多，和她一起，足矣。”
江驿吹滅蠟燭，空氣中依舊彌漫着燭火的味道，耳邊是嘈雜的歡呼和禮炮聲，夾雜着幾句生日祝福。
“驿哥恭喜又老一歲噢。”
“你會不會講話啊……”
“驿哥，新的一歲要不要多多和我探讨物理題啊”
……
黎清認真地盯着面前的人，思考她的生日祝福，後者目光灼熱，描繪她的輪廓，此刻眼底仿佛只有她一個人。
她的聲音雖輕柔但卻十分堅定，笑容明麗，抹上一點奶油在他臉上，銀色的吊墜反射耀眼的光芒。
“天天開心，江驿。”
和許多年在教室一樣的祝福。
世間紛紛擾擾，人們追求的事情過多。
而她只願面前的人開心。
江驿回以一個笑容，如同一池春水，卻被很輕易地被眼前的春風吹皺。
會的。
和你一起。
席間。
大家心裏都有一個心照不宣的秘密，為了更好的實施一會兒的計劃，大家都沒給黎清灌酒，但後者今天心情似乎不太明朗，悶頭給自己灌了很多酒。
她其實一直都記得江驿的生日，少女很早很早就就準備好生日禮物，小心翼翼地把她的情意包裝起來，無數次地期待他拆開那一天。
但在多年前的今天，她還是選擇離開了那個城市，那個椰影浮動，四下彌漫着熱帶水果的味道，一碗清補涼就能滿足一整個夏日的城市。
那個滿載着她和少年回憶的城市。
黎清沒一會就徹底喝醉，找個舒服的姿勢，靠在岑溪肩頭上，滿足地蹭兩下，睡顏安靜，像一只懶懶的貓兒。
岑溪有點發難，用手指着黎清，對着衆人用氣音說話。
“喝醉睡着了，怎麽辦”
江驿對着睡顏安靜的女孩笑笑，眼底滿是寵溺。
“睡吧，今天辛苦大家了。”
衆人把沙發底下藏着的禮花，某個角落偷偷放着的玫瑰找出來，準備播放黎清最喜歡音樂的屏幕熄滅……
本來是江驿兌現諾言的日子，但好像一切都在此刻廢離，偏頭看江驿臉上的神情，依舊含着笑容眼底的溫柔仿佛永遠化不開，以及一抹隐含着的失落……
也許和許多年一樣還是錯過。
窗外下着雨，雨水點點在玻璃上鋪開，地面是世界的碎片，樹枝搖擺，随枯葉掉落，随着雨的邊緣哭泣。
原來世界也會嚎啕大哭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