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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春的臉上, 當時就露出了陰寒之色。

“你說什麽”

“小姐回來了……”

“你再說一遍?”程春的手有些顫抖,是程靜回來了麽?

可是下一句,程春的臉上就露出了森森的寒意。

“不是小姐……是……是撿來的一個女孩兒……老太爺說她是錦語回來了……”

“荒唐!”

程春心中盛怒, 轉身進入了自己的寝房, 不再出來。

也沒有人知道, 他在房間裏做些什麽。

蕭丞望着這樣的畫面, 他的腦海裏浮現出程靜稚嫩的臉。

符水雲曾經對蕭丞提到過程靜這個女孩,這幻境裏邊的情景, 跟符水雲對他提的根本就不一樣,在符水雲提起的故事裏邊,程靜只有一個姐姐,根本沒有什麽哥哥。

但是在這個上邊看的話,程靜竟然有一個哥哥, 到底是程靜說了謊,還是這幻境是虛幻的?根本就毫無真實可言?

蕭丞繼續看了下去, 反正看樣子,一時半會兒也出不去這個幻境……

畫面轉向了程家的老太爺,那老太爺原本抱着那小女娃兒,沉浸在“錦語回來了”的自欺欺人裏, 但是當夜深人靜, 他看着懷裏的女孩兒,頓覺對不住自己真正的親孫女。

程老太爺神情複雜,靜下心來理智想了想,決定還是将這女孩兒送出去……

畢竟, 這雖然機緣巧合, 但是其實程老太爺清楚的很,這不是他的孫女兒……

想到這裏, 程家老太爺終究是寝食難安,後來着下人,将這女孩兒又送了出去,重新放在了自家門口,希望那個将女孩兒放在這裏的人,能夠将她帶走……

程家老太爺一個人坐在祠堂裏,望着祠堂裏列祖列宗的排位,忽而老淚縱橫。

他的這個孫女兒,此時怕是已沉屍河中,又是因為是給河神做媳婦,這祠堂也不可能有她的位置程家祠堂連她的位置都沒有。

他記得他的孫女兒最是怕冷,冬天的河水最是冰涼……

這個孤獨的老人,就這樣一夜沒合眼,在祠堂站到了天亮。

天邊剛泛出魚肚白的時候,出外買菜的廚房管事李嬸兒,再一次在院外叫嚷要見老太爺。又因為時候太早,被人給攔着。

程家老太爺聽到除了李嬸兒的叫嚷,還有一個娃娃的哭聲。

這清脆的聲音,跟自己的親孫女兒一個樣,也跟昨天那個女孩兒一個樣,程老太爺心想,是不是那女孩兒沒有被人抱走,重新被抱了回來?

程家老太爺這一次,緩緩地走了出去,就看見李嬸兒放下手裏拿慣了的一個菜籃子,抱着襁褓裏,那個昨天已經又扔出去了的女孩兒。

李嬸兒有一些不太敢看程老太爺,畢竟程老太爺自己将女孩兒重新放回去,現在,又給她抱了來,李嬸兒道:“老太爺,這個娃娃……還是昨天的那個娃娃……在門外待了一夜,早上仍然沒有被人抱走……”

李嬸兒一遍一遍地暗示着程老太爺,有一些小心翼翼地道:“還是和昨兒一樣,今兒個一早,在咱們大門口,就又見着這個娃娃!您看她佩戴着的牌子還沒有丢,我看的清清楚楚的,這陣的是一個’靜‘字!老太爺……我不知道您為什麽又将她丢了出去,但是我真的覺的,這是咱家的小姐回來了……”

老太爺這一次沒有接過那孩子,“可是……程靜已經……”

老太爺望了那女孩一眼,終究是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不再看李嬸兒,自顧自地走掉了。

直到天邊泛起了魚肚白,他感到渾身冰涼,那調養得當已經見好的風濕痛,又重新疼起來,他才整理整理衣衫,走出祠堂。

他是程家的頂梁柱,總不能沉在情緒裏出不來。

他緩緩往內院走去,走到內院的院門,忽然聽見一陣嬰兒的啼哭聲。

哭聲裏夾雜着兩個人的談話。

“李嬸兒,你別為難我,我真的不能放你進去。”

“哎……罷了,放在咱家門口也不是辦法,我去找村長,看看是誰家的孩子吧。”

李嬸輕輕拍打着懷中襁褓裏的孩子,卻見門衛身後程家老太爺緩緩步出。

李嬸兒連忙抱着孩子躬身行禮:“老太爺!給您請安了!”

門衛也連忙行禮作揖。

老太爺的眼睛有些彤紅,想是一夜未睡。

看李嬸兒這樣堅持,當時程靜在的時候,李嬸兒是真心待程靜好的……

程老太爺忽然覺的有一些于心不忍……

終于是向前走出了一步。

“抱上來,我瞧瞧。”老太爺沉聲道。

李嬸兒慌忙将孩子抱到老太爺身邊,臉上露出了一絲欣喜的神色,孩子身上還有一股奶味兒,怕沖撞到老太爺,李嬸兒還保持了一些距離。

“這孩子,第一次瞧見的時候,真的就在咱大門口麽?還是說,她其實是從哪裏來的”

“老太爺,孩子的确是在咱們家大門口發現的,我昨天早上出門買調料,一出門,就看見咱們家大門外多了一個籃子,這孩子就裹着襁褓,被放在裏邊,然後昨天抱了進來,您收下了一會兒,又送走了,今天又被我瞧見了她,這才重新撿了過來給您看。”

老太爺嘆了口氣:“是我将她放回去,給別的喜歡孩子的人一些機會,但是你又抱進來……你去村子裏問問,是哪家的孩子吧。”

李嬸兒一只手從襁褓裏抽出一個布條,那布條上寫着一個“靜”字。

老太爺心裏一動,“靜”,靜什麽?還是什麽靜?

他昨天就是看見這個牌子,才想到要收養這個孩子,他欺騙自己這是程靜回來了,但是那,如何可能呢……

李嬸兒壓低聲音道:“老太爺,這是個棄嬰,老奴覺得,問也問不出來的……”

老太爺看着這個孩兒,越看心裏越難受,擺擺手道:“那就去村裏問問,哪家願意收養這個孩子吧。”

“是。”

叫李嬸兒将那棄嬰送走,老太爺回到屋中,解了外衣躺下。

可心裏無法平靜,門外呼呼刮起了風,他推開窗戶,天上有雪花一片一片緩緩落下,下雪了。窗外一片蕭索。孫女兒還在的時候,窗外向來是熱鬧的。

老太爺又想起那個孩子,那孩子也叫“語”,且眉眼間,似乎還真有點孫女兒的影子。

他忽然生了個奇怪的念頭,不如讓李嬸兒再把孩子抱過來,給他看看?

可是只是一個淡淡的想法,并沒有實行。

老太爺一整天悶在房中看賬本。

程家老爺來請早安時,老太爺未加理會,來請午安時,老太爺仍然未加理會。

雖然吃了閉門羹,可是程家老爺的晨昏三省,還是不敢漏下的。

到了晚上,程家老爺又來到老太爺的內院請安,他聽丫鬟說老太爺一天沒有吃東西,他還特特拿了個飯盒,裏邊裝的都是熱騰騰的飯菜。

老太爺愛吃的那些東西,程家老爺記得一清二楚。

到了門口,緊張的擦了擦汗,清了清嗓子,這才對着院裏揚聲道:“我來給爹請安了。”

半晌,裏頭才傳來老太爺的回音:“進吧。”

程家老爺整了整衣領,确認自己的儀容沒什麽不妥,才撩起衣衫下擺,跨進了門內。

老太爺并未看他,他小心翼翼道:“爹,兒子來給您請晚安。聽說您一整天沒有吃東西,兒子親手下廚給您煮了飯。”

老太爺放下賬本,擡頭審視自己的兒子,冷冷一笑:“你倒是餓不着,什麽時候都能吃飽。”

程家老爺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請示道:“那我給飯菜給您擺上來?”

老太爺哼了一聲,道:“擺上來。”

程家老爺诶了一下,連忙弓着腰往桌上擺飯。

老太爺的眼神越來越冷:“紅燒魚,東坡肉,蝦仁兒,黃豆糕,花旗參炖雞,臘肉蒸飯。”

程家老爺臉上有些讨好的笑意:“都是爹您愛吃的。”

“混賬!”

老太爺拿起手邊的賬本,就狠狠扔在了兒子的腦門上。

程家老爺吓得筷子都掉在了地上,他顫巍巍從地上撿筷子,就聽見老太爺恨鐵不成鋼的聲音:“你啊你!從今天起!全家上下!一頓飯,一鍋米,一樣菜!”

“啊?”

“你聽見沒有!”

“聽見了,聽見了……”

“這都什麽時候了!村子裏的人吃不上飯,我們程家天天雞鴨鵝,你是要害我程家遭天譴?明天一早,你帶人去村子裏邊放糧!一家給三石大米!”

程家老爺嗫嚅道:“可是天旱……爹,全村絕糧已經三個月了,我們糧倉也是只出不進……再分出那麽多……”

“混賬東西!如果你早點開倉放糧!抓阄會抓到程靜麽!”

“抓到程靜,也不能怪我啊爹,都是天意……”

老太爺盯着程家老爺,冷笑一聲,那滿是褶皺的老臉上,竟然泛出一絲詭異之色:“如果我告訴你,那抓阄的箱子裏,全部都寫的是程靜的名字呢?”

“這……”程家老爺打了個寒顫,“這怎可能……”

老太爺指着桌上的飯菜:“在爹小的時候,也經歷過一場大旱。一共是半年的時間,可還是有人撐到了半年後的降雨,你知道,撐下去的是什麽人麽。”

“是什麽人。”

“是不怕死,卻又不想死的刁民。但不會是我們。”

“為什麽?”

“因為真鬧到人吃人的地步,被吃的第一個,将是我們程家這塊肥肉!”

程家老爺一陣發抖。

就在這時,有丫鬟在門外通報:“老太爺,門外李嬸兒多次求見,本被攔下來,可是她說是真的有事找您,讓我們務必通報。”

“讓她進來。”

“是。”

丫鬟退下片刻,就帶着李嬸兒進門,到門口,李嬸兒将懷裏抱着的孩子遞給丫鬟,自己脫了鞋子弓着腰走進去。

“老太爺。”看了程家老爺一眼,李嬸兒卻又住了嘴。

老太爺見李嬸兒雙手空空,不禁問道:“那孩子送出去了?”

“沒有。一整天的時間,我問了整個村子,都沒有人要小孩的。”

“那孩子在何處?”

“在門外,我讓丫鬟先抱着。”

“抱進來吧。”

“是。”

程家老爺不明所以,盯着門外。

就看見李嬸兒抱着一個襁褓中的嬰孩來到老太爺面前。

老太爺望着那女孩兒,女孩兒原本嘤嘤低泣,可見了程家老爺,忽然笑了起來。

這一笑,竟然跟老太爺的孫女兒像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老太爺一瞬間呆住了。想到孫女兒,心裏難過。

見女孩兒咬着手指頭,他問李嬸兒道:“喂過她了麽?”

“喂過了。老太爺,還是老奴來抱吧!她剛吃過東西,怕是要拉尿了,可別弄髒了老太爺的衣服。”

老太爺将女孩兒遞給李嬸兒。

李嬸兒說道:“要不今晚,就叫女娃跟我睡,明兒我繼續再找。只是,明兒又要耽誤一天的做工了。”

老太爺點了點頭。

李嬸兒告了退。

可是眼看着李嬸兒的身形要消失在門框,老太爺忽然喊住她。

李嬸兒已經穿了鞋子,此時只站在門外,回過身來。

老太爺自己上前幾步,伸出手,道:“今晚,這孩子就跟我睡吧。”

李嬸兒愣了,連程家老爺也愣了。

老太爺說着,就伸手将女孩兒抱了過來。

這重量,似乎也和當初程靜小時候,抱着她那樣。這軟軟的小身子,是那樣熟悉的感覺啊。

李嬸兒走後,程家老爺偷偷打量這個女娃,讨好道:“爹,小娃兒夜裏多動,要不還是我抱回去,給夫人睡吧。”

老太爺神色一黯:“她怎麽樣了?”

“被我關起來了,她想要去鬧事。”

“的确不能由着她鬧。但她也實在可憐,畢竟是她的骨肉,你要多寬慰她,待她好點。”

“是。”

“米飯留下,這些菜你拿下去吃吧,我吃不下。這孩子今晚就跟我吧,你也走吧。”

程家老爺不敢違逆,就把飯菜重新收進了飯盒裏,退到門外,又對着老太爺拜了拜,這才籲了口氣邁步離開。

到了晚上,老太爺又是難免。

這女娃兒在他這裏不哭不鬧,也不亂尿,老太爺就抱着她去程靜愛去的院子裏玩,月光下一老一小的身影在大院裏緩慢穿行。

不知不覺,竟又走到了程家祠堂。

老太爺抱着孩子,站在祠堂前頭。

祠堂有專人看顧,每天夜裏都有蠟燭燃燒不休,燈火通明。

程家老爺抱着女孩,心道:“我怎麽又來了這裏,是老天爺想要告訴我什麽嗎?”

他低頭看懷中女嬰,女嬰也擡頭看他,咯咯地笑,老太爺竟對着一個女嬰沉聲說道:“是老天爺的恩賜嗎?讓我丢了孫女兒,又給我一個女娃補償。”

老太爺擡頭望天,又低頭看嬰兒。

嬰兒伸出白嫩的小獸,抓老爺子的衣領。

老太爺說:“罷了,既然天意如此,以後這孩子,就叫程靜。就是我程家的孫女。”

老太爺說着,兩顆渾濁的老淚落了下來。也不知道是心疼懷裏的女娃,還是想起了那個被沉了河,這輩子再也無緣相見的孫女。

第二天一早,不等程家老爺請安,老太爺就宣了程家老爺來見。

可給程家老爺吓壞了,他幾乎是小跑着來的,見了老太爺,還有些微微氣喘,連忙上前請安,又道:“爹,您有什麽吩咐?”

不經意瞥了一眼,只見昨日襁褓裏的女嬰,此時竟然躺在一個嬰兒車內,也不知是父親何時找了這座嬰兒車。

程家老爺來不及思索,連忙應了一聲,匆忙出去了。

沒多久,院子裏就傳來了老太爺要訓話的消息。

消息傳到程家老爺耳裏,她還軟綿綿地癱在床上以淚洗面,丫鬟又催了幾聲,她才無力地被丫鬟扶着下了床。

程家老爺簡單披了件外衣,出了門,一路上想着可憐的孩兒,幾次忍不出哭出聲來,丫鬟也只能遞手帕,不敢說話。

很快就來到了院門前。

院子裏已經站滿了人,上到府裏的老爺公子,下到仆役丫鬟短工。

老爺子看了姍姍來遲的程家老爺一眼,吩咐旁邊人挪了把椅子,給程家老爺。

程家老爺察言觀色,只見老爺身後一個看上去頗為溫順的丫鬟,正懷抱着一個嬰孩,站在老爺子的身側。

程家老爺腦子嗡地一聲,不可置信的看着老太爺。

心道這是怎麽回事?我女兒剛走,就被頂替了位置嗎?這是誰的孩子?!

程家老爺眼前一陣發黑,險些暈了過去。

老太爺咳嗽了兩聲,院子裏肅靜下來。

華姨娘向來心思活泛,見此時形勢,心裏頓時了然,還不待老太爺宣布什麽,就連忙提着群子到老太爺身邊行了個禮,谄媚地道:“恭喜老太爺喜得孫女兒!天,這個孫女兒可不就是咱們程靜麽,瞧着眉眼,這小嘴,真真是比着畫的!程靜回來了,咱們程家就完整了!”

程家老爺聽了這話,胸口好像堵了一塊石頭,幾乎要喘不上氣。

老太爺轉頭看着程家老爺,程家老爺低着頭,一語不發。老太爺聲音低下來,嘆道:“老天爺奪了你一個女兒,又給你送來了一個,這是好事。”

程家老爺從不知道,從自己肚子裏掉下來的肉,也可以被替代?!

她把頭埋得更低了,沒人看見她的指甲深深陷入肉裏,嘴唇幾乎都要咬出血來。

接着,只聽見老太爺又輕咳一聲,轉而面向衆人,聲音雖有些沙啞,卻是朗聲道:“我身後的孩兒,從此就是程家的小姐,是我程家的小孫女兒,是我的程靜,她回來了!”

就在這個時候,程春忽然從他的屋子裏跑出來,像瘋了一般,站在院子裏,大聲地對着所有人說道,“我不同意!”

蕭丞一愣,因為……

先前在這個畫面裏的程春,都只是在蕭丞的面前呈現的背影,然而,此刻,他出來站在所有人的面前反對這件事的時候,蕭丞才看見……

這個人,有着和自己一樣的臉?

這是怎麽一回事?

蕭丞向前快步走了一步,想要将程春臉上的表情看清,想要将程春的臉看清,看一看這個程春,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為什麽這個人有着和自己一樣的臉呢?

蕭丞從前從來都沒有見過這樣的事情,況且,這還是一個幻境,那麽,在這個幻境裏,看到的其實不是真實的事情所儲存的記憶,而是根據一個人的見聞,随機組成的情節?

蕭丞真的時毫無頭緒……

從前,蕭丞也不是沒有遇見過幻境,但是蕭丞遇見的所有的幻境跟這個幻境比起來,都不如這個幻境的奇怪……

這樣奇怪的幻境,想必就是連符水雲都不知道怎麽回事。

蕭丞不禁情不自禁低想着,那麽符水雲呢?

她那邊的幻境時如何的?在這樣的時候,蕭丞其實已經猜到了,符水雲那邊肯定也是一個這樣的幻境了……

因為,在試煉塔的幻境,如果是一樣的區域,那麽那個區域裏邊的所有的陣法的原理都是共通的,這一點,蕭丞倒是不知道符水雲發現了沒有,但是,不論符水雲到底有沒有發現,蕭丞是知道的,如果符水雲真的不知道的話,也不知道能不能被困在陣法之中了。

在蕭丞想清楚這一點的時候,眼前的陣法竟然忽然消失了,就像是一陣風吹散了眼前的雲霧一般,剛才在眼前的那些景象,在這樣的一瞬間竟然盡數消散了……

蕭丞在漸漸消散的陣法裏邊,開始尋找起姐姐來,但是,他是出了陣法,但是根本就沒有看見符水雲的影子,蕭丞不禁到處走了走,去找符水雲。

蕭丞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怎麽這個幻境就這樣給破解了?

難道,真的是因為在蕭丞看見了那個很像自己的人的時候,在那一瞬間徹悟了陣法的真谛?或者,想清楚了這個陣法真正的意義?

但是,也不像……

因為,蕭丞自己是知道自己的,剛才自己充其量只是想到了一點關于陣法的技巧而已,他根本就沒有參悟任何和剛才陣法有關聯的信心,就是連程靜當時和符水雲說的話是真的還是假的,或者是說這個幻境裏邊的劇情是真的假的,蕭丞根本就還不知道呢……

蕭丞在第一層最後一關的區域裏到處尋找,這不尋找還好,一找,竟然又陷進了一個幻境裏,蕭丞整個人都無語了,早知道他就待在原地不要亂動,等着符水雲從幻境裏邊破開之後,兩個人就能會面。

兩個人一起跨國最後一關的關卡,就能通往試煉塔的第二層了……

現在,既然進了一個幻境,蕭丞只能夠硬着頭皮走下去,要快速找到一個出口了,要不然待會兒符水雲從自己的幻境出來之後,想必也是要找他的……

這一次的幻境,是在一座寬闊的大院子前……

有一座大院孑然伫立,在它的周圍沒有任何的房屋和建築。

環繞着別墅的是無盡葳蕤的雜草,但是這些雜草在靠近別墅十米內的範圍,便得到了整潔的修剪。

雖然沒有任何人告訴蕭丞,但是,仿佛是幻境裏邊自帶了一種信息的傳遞,蕭丞卻知道,這座大院很有一些年代了,他竟然還能夠有一個模糊的印象,仿佛曾經一個五十歲的老人對他說過,在他十五歲的那年,第一次經過此處,便看見過這座別墅。

相傳是太古時期神魔大戰時候便落下來的。

這個幻境就太玄幻了,蕭丞此時,仿佛成了幻境裏邊的一個角色,根本就不是他自己了,雖然,他有着自己的容貌,和自己的思想,但是奇怪的是,他此時,所作的事情,和所想的事情,甚至,是說話時候的說話風格,也不是他自己的……

這座原子總是晝夜亮燈,奇怪的是村裏人卻從沒在這座別墅裏看見過人影!大院子經歷了幾十年的風吹雨打,更是沒有落下一絲歲月的痕跡,百年如新。

有心的村民甚至結伴在別墅前徘徊留意過,最後得出的結論是,大院子裏邊的确沒有人。

一座沒有人的大院子,還是那種富家大院,在荒原上屹立不倒。

大院子周圍十米的雜草,像是假草一般,也從來不冒高一絲出來。

據說大院子的門沒有上鎖,只是被關了起來,輕輕一推便會開。

可是幾十年以來,村民們早已經将這座別墅視為禁地,很多年前去過的人啞的啞,瞎的瞎,甚至失蹤的也大有人在。根本不會有人上去作死。傳聞幾年前有人動了貪念,想将大院子據為己有,可最後,人們在別墅十米外的荒草叢,看到了那個人的屍體,屍體詭異的匍匐在大院子正門的方向,身體蜷縮成不可思議的弧度。

十幾年前,這個村子裏邊還請了法師村,村子裏的村長幾次決定拆掉這座老院子,可每次沒有正式實行,參與決定的村裏的人們就出了事情,小村子的人迷信,最後不了了之。長久下來,也沒人管了。大院子沒有主人,就收編在村子裏,直到這個年代,村子裏仿佛遺棄了這座大院子,拆也沒拆,管也沒管,也沒有主人,它便遺世而獨立。

蕭丞對這些傳聞不是很感興趣,但是他沒有辦法,此時站在這個幻境裏邊,不去也不是辦法,他本來就是修真的人士,比那什麽法師要強悍的多,要是這個大院子真的有什麽,根本就不是蕭丞怕那個大院子,而是這個大院子害怕蕭丞才對。

蕭丞可是修真界的築基期,築基期修士裏的大圓滿,那他的修為,真要是對上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那些東西不是給他練練劍……

但是,說奇怪,其實也不奇怪的是,蕭丞卻無法控制自己的這個身子,仿佛這個身子裏邊,除了蕭丞之外,還有一個什麽別人的意識,在控制着這個身體的行動。

蕭丞知道怎麽回事,那肯定是在這個幻境的原因,或許,在這個幻境裏邊,蕭丞只是以他的視角,看一看他接下來的經歷?

然後,看看自己的心性能夠悟到什麽東西?

蕭丞便也就放任不理,任憑這個身體自己跑來跑去,但是這個身體的原角色,仿佛是一個特別慫的人,進這樣的一個古老的院子,如果是蕭丞的話,蕭丞直接就推門走進去了,但是,這個角色卻在大院子門前徘徊踟蹰了許久……

後來,還掏出了一個仿佛是傳音符之類的東西?

看的蕭丞差一點就笑了出聲……

來到大院子的時候,剛下過小雨,大院子外平整的草叢還有些潮濕。站在門外,可見大院子的外牆全是湖藍色的刷漆,門窗也是不染纖塵的明亮。

在一樓,是暗紅朱漆的大門。說是大門,其實只有兩米左右的高度,寬大約一米,是帶玻璃的木門,可以一眼看盡屋裏。屋裏隐隐約約能看到亮着的黃燈,蕭丞跟随着這個幻境裏邊的主角,透過玻璃門往屋裏看,絲毫覺察不出村民們所說的詭異,只覺那暖黃的色彩竟然還有些溫暖。

但是,就是這樣的一個看上去還算溫暖的燈光,卻仿佛讓蕭丞這個身體裏邊的原角色吓了一跳一般,這個原角色情不自禁低朝身後退了退。

蕭丞沒有試圖去控制他的這個身體,這一個幻境跟之前的幻境不一樣,之前的幻境蕭丞是直接以一個看客的角度,去看着這樣的情景,自己什麽東西都做不了,也什麽東西都不能去摻和,但是,在這個幻境,卻仿佛跟那個幻境是不一樣的,這個幻境,蕭丞不是直接以看客的姿态來的,他是以一個幻境裏的人的姿态來的,所以,如果蕭丞試圖去控制這個身體的話,應該也能夠控制?

蕭丞雖然想到了這一點,但是他根本就沒有去做,因為,他對這個原角色的行動力有一i但好奇,這個原角色看上去很慫的樣子,但是手裏卻拿着符箓,應該是一個修行的人,但是,蕭丞看着這個人修行的境界的樣子,應該也只是在練氣期?

雖然,以蕭丞築基期的資質,仍然沒有能夠透過一個幻境看清楚這個人的真實修行實力,但是,蕭丞知道,這個人的修行實力很低,大概也就是在練氣期最初期的境界。

這樣的實力,簡直就像是一個新手小白的菜雞,難怪他慫。

如果一個人沒有實力,還不慫一點的話,那就跟愣頭青沒有什麽兩樣,說白了就是個大傻子,但是,這個人看上去卻不傻。

其實,這也不是說每一個很慫的人都是聰明人,有一些人雖然也很慫,但是他不一定很聰明,聰明和慫從來都不是對等的,但是有一些人,既不聰明,也還特別慫,這樣的人,往往在蕭丞看來,就是毫無戰鬥力的菜雞,蕭丞如果遇見了這樣的修士,根本連理他們都不想理,自然也不會去欺負他們,何況,蕭丞本來也不是一個喜歡欺負別人的人。

蕭丞見這個人在大院子外踟蹰徘徊,蕭丞就看見,大院子裏邊,還有一座一眼能看見的小閣樓,在小閣樓的窗戶上,還下了一層法術的禁制。

如果是普通的人肯定是看不出來的,但是蕭丞不是普通人。

從一樓往上看去,一樓大門上的雕花白玉匾額和二樓的窗臺平衡,全都是白玉,或者只是仿白玉,不管是什麽,總之是一塵不染的純白色。看上去無瑕。

蕭丞發現二樓的飄窗上,那扇窗戶竟然是半開着的,開了三分之一的寬度。

蕭丞背着手,朝着樓上仰望時,頭頂正巧有白色的櫻花瓣簌簌的落下來。

有幾朵花瓣恰落在肩頭,蕭丞沒有去管。這個原角色卻掏出了傳音符傳音,“程大哥,我給你發個傳音,你順着傳音過來,這一座大院,我先找到了!”

很快的,蕭丞便收到了傳音回話,那個人仿佛離的本來就很近,不然傳不了這樣快的,“什麽你先找到的,哥根本還沒開始找!”

“那你在哪?”原角色控制着蕭丞皺了皺眉,“不是又在泡妞吧……”

“滾,泡什麽妞,是你嫂子!你嫂子就在我旁邊聽着呢……挂了挂了啊,這次我多帶一個人,你嫂子也來。”

蕭丞動了動嘴唇,“這是我半年來第十三個嫂子吧?……”

這個原角色仿佛還是忍住了沒有拆他的臺,只是催促,“快點來吧程大哥,這院子如果真如傳聞所說,肯定有貓膩。”

程春嘿嘿一笑,“這天地下要是沒了’貓膩‘,我還能上哪混口飯吃?等我。”

蕭丞這個原角色還真的就在原地等了起來。

他竟然真的在等着,也不進去,蕭丞簡直是無語。

卻只見這個原角色從儲物袋拿出一個東西來吃,是一個小盒子,裏邊仿佛是他儲備的食物,但是,剛一被他打開,那盒子放着的湯面裏,倒影着一個長發的骷髅頭。那骷髅頭空洞的眼洞朝下,似乎正将她望着,烏黑的頭發披散下來。

蕭丞反手朝着頭頂一拉,卻抓了個空,擡頭只見滿樹落英缤紛,再低頭時,罐頭裏的倒影就不見了,仿佛剛才只是眼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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