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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巧,龐初初的電話在這時嗡鳴起來。

光聽幾句對話,隋鳶也猜到是診所打來的,她本來想說,那些東西也沒什麽大不了,雖然麻煩了一點,但可以從電腦裏再打一份出來。

“是那個前臺妹子打來的,說我們東西掉在那邊,是被簡醫生撿到了,反正有空随時可以回去拿。”

隋鳶聽到簡醫生三個字,下意識地小心肝跳了跳。

随後再想,如果直接說不要了,顯然不大禮貌,何況這些是自己的照片,那位簡醫生還是給龐初初看牙的牙醫。

“那就這樣吧,等你預約拔牙的時候順便替我拿回來好了。”

龐初初斜眼看她,“我想趁梁靜茹給的勇氣還在,這周就去把牙拔了,你會陪我的吧?”

隋鳶:“你的勇氣明明是那個簡醫生給的。”

“哎呀,你既然要拿回內衣照,正好一起去拿嘛。”龐初初簡直威逼利誘,“何況這可是你的內·衣·照哦,還是被簡醫生撿到的,你不想試探一下,人家有沒有看嗎?”

“我不想,不需要,沒結果。”

車子在道路上安全地行駛着,隋鳶從善如流地答道,“原來你也怕牙醫?我記得那個簡醫生不是說拔個幾顆就夠了嗎?”

“那也是幾顆啊!!”

龐初初化身嘤嘤怪,黏黏糊糊地磨了隋鳶一整天,還讓在異地讀大學的男朋友遠程發動攻勢,一起求她。

隋鳶對朋友向來都是嘴硬心軟,最後只好答應了。

周末,外頭街道有紛紛揚揚的柳絮,遠遠地望過去,像點綴着白色的雪子。

再次來到傲盧口腔診所,隋鳶陪龐初初辦完手續,她跟着工作人員去付款。

隋鳶掩嘴咳嗽幾聲,對前臺小姐姐說:“你好,我是順便來拿信封的。”

她以為,那位簡醫生應該把東西放在這邊,誰知小姐姐指了指樓上,“哦,東西在簡醫生那邊,你去樓上找他就好了。”

隋鳶:???

什麽情況,為什麽變得這麽麻煩,簡醫生怎麽又在上班。

這麽一點距離她也不高興坐電梯,無奈地爬了樓梯來到二樓,呈亮的診所顯露着大氣、專業又昂貴的氣息。

隋鳶擡頭,瞥了眼最最最盡頭的那間診室。

沒想到簡默雲剛好和另一個穿白大褂的年輕醫生在談事,兩人并肩,邊說邊走,他和前幾天一樣,裏面穿着馬甲和襯衫,只是換了款式花樣。

此刻也沒戴醫用口罩,一張清隽的臉暴露在空氣裏,漆黑的眼眸像撞入日影,眉宇微蹙帶着不悅,五官更顯生動。

隋鳶不想打擾他們的正經事,就退到走廊一邊,安靜地等着。

兩人本來在低頭說着什麽病例,簡默雲在路過她身邊的時候,淡淡地說了一句:“你等我一下。”

隋鳶頓時像一個在課堂上被點名的小學生,不敢亂說亂動了。

“簡醫生……那小姑娘要崩潰了。”

年輕的眼鏡牙醫走到另一間診室,指了指治療椅上躺着的女孩,也哭喪着臉,很沮喪地說:“右邊的輔助釘一直掉下來,我打了三次,還是不行……”

這時女孩已經眼淚汪汪了,從隋鳶的視角望過去,也能看到她像小鹿般的眼睛難受到眼淚直冒,心情很不穩定。

真讓人心疼。

隋鳶身邊站着一位小護士,就是上次簡醫生的助手,她有些好奇地問,“這東西很難弄嗎?”

這孩子來傲盧診所也是做正畸,之前用碘酒漱口消毒已經覺得惡心要吐,現在躺屍弄了半天都沒好,精神上的折磨比肉體的難過更甚。

“輔助釘掉下來蠻麻煩的,這釘子價格不便宜,首先就得确保不弄壞它,然後患者又會覺得痛,還得安撫他們情緒。”

轉瞬,小護士的語氣裏滿是不加掩飾的驕傲,“不過這些對我們簡醫生來說根本沒問題啦。”

隋鳶對簡默雲的醫術沒有任何懷疑,之前回家還特意在網上了解了一下傲盧診所,全球連鎖、首屈一指,由英國和中國聯合投資,引進了諸多最先進高端的儀器,醫生也都是頂尖的學歷和資歷出身。

當然了,也有一些是剛畢業不久的應屆生,聽說傲盧診所每年還和某個高校結對,提供不少實習名額的。

這會兒功夫,光線充足的巨大玻璃內,簡默雲已戴上了口罩手套,一抹白色的秀挺身姿令人矚目,他先聽對方将病例先陳述一遍。

“正畸三個月左右,現在牙列整齊,但整體還是比較突出。”

所以要靠輔助釘,把牙齒全部收進去,這種東西的使用,其實就和平時戴橡皮筋一樣,加快牙齒移動的速度。

簡默雲來到病人面前,視線緩緩垂下,語音的小尾巴倒是拖了拖,揚起來一點,有種令人心醉的悅耳之意。

“小高同學是嗎?別擔心,換我來幫你,可以嗎?”

他的語氣如同長者安撫孩童,随手調整燈光,身後則是春光變成的一根根光柱,半邊身子隐約落在光影裏,深邃的雙眸讓人安心。

女孩瞬間被治愈了,含淚點頭。

隋鳶與他們隔了一段距離,對聲音聽得不真切,但依然覺得渾身都酥酥的,這男人果然有兩把刷子,好像把所有事交給他,都能迎刃而解。

簡默雲讓助手重新用手術布罩住女孩的臉,只露出她的嘴,他的動作迅速靈活,僅僅用了幾分鐘,就用手裏的起子把釘子固定好了。

他掀起眼簾,溫和地看着情緒穩定下來的小姑娘,告誡醫囑:“記得平時刷牙一定要把釘子周圍刷幹淨,保持清潔,一會麻藥過去可能會有點疼,是正常情況,別怕。”

隋鳶明麗的眼眸轉了轉。

簡醫生對病患果然都很有耐心,很溫柔啊。

正這麽想着,小護士也滿是仰慕地說:“能成為簡醫生的病患超幸福吧,其實他平時很少接普通門診,一般都是有關系的還得提前預約,你朋友不要太幸運哦。”

“……是嗎?那等會回去的路上,我押她去買幾張彩票。”

隋鳶在走廊上又等了一會兒,簡醫生終于空下來,她安靜地跟着他來到辦公室,對方摘了一半口罩,拿着自己的牛皮紙信封出來,遞到她手裏。

隋鳶一看,發現信封被釘起來了,這舉動的含義是……

他應該看過了吧。

她默默抿唇,臉上有一丢丢熱,有點小局促。

還來不及說話,簡默雲的語氣含着一絲歉意:“抱歉,我想看一下是誰留下的東西,所以看了其中一張照片,是我冒犯了,希望隋同學不要介意。”

一上來還有點尴尬,聽男人這麽一說,反而被安慰了似得。

隋鳶的這點尴尬倒不是覺得內衣有什麽丢人的,何況就是設計圖和幾張她親自試穿的照片,包括一些蕾絲、綁帶款內衣的設計,自己的棚拍更加表現力十足,這些款式又美又撩,時尚感爆棚,一點也沒什麽可遮遮掩掩的。

她的那點尴尬也僅僅因為對方算比較陌生的男性,又是龐初初的主職醫生,挺奇怪的。

隋同學笑着聳了聳肩,于是很大方地說:“沒事,這些試穿照也不算很隐私吧,不然我也不會這麽随便放着了。”

簡默雲垂眸看着她,眼神裏似乎隐含了一些思索,“你是模特?”

“不是,這內衣是我公司的同事和我一起設計的,好看嗎?”

隋鳶随口就這麽一問,她是覺得簡醫生算挺優秀的男人,聽一下他的審美意見,總歸也有參考價值。

簡默雲依然面色溫和,“沒想到還是大老板,這麽年輕,就這麽能幹。”

他看到她眼底的淺光,在午後的光線裏發亮,于是又說一句,“內衣款式設計的也很精妙,很美,還很高雅。”

隋鳶竟然有點不好意思了,還是點點頭:“謝謝,我本來就超厲害的。”

簡醫生話鋒一轉,又問:“超厲害的隋同學,這幾天飲食忌口了?需要再檢查一下牙龈狀況嗎?”

隋鳶:“!!!”

她連忙後退一步,背脊發寒,生怕對方又來突襲,“牙龈已經不痛了,真的!”

簡默雲忍不住笑了笑,隋鳶聽見外邊又有醫生找他,好像要他處理什麽事情,她輕咳一聲,說出最後一個問題:“想問簡醫生一句,你用的什麽香水?”

聞言,簡默雲盯着她,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猜得出嗎?”

隋鳶眯眼想了想,這其中一味黑巧克力是非常經典的味道,首當其沖想到的就是那款被描述為“紳士克制下的浪/蕩”香水。

“……納斯馬圖的寬恕?”

這款香水前調是溫柔的花香,中調是奇特的黑巧克力,後調又以袅袅檀香輔佐,不知為何,她覺得和這個男人和搭。

有點溫雅謙遜,清冷地混着醫院的藥水味,還有些深不可測。

簡默雲默不作聲地接過助手遞過來的病例,手指一勾,重新戴上口罩。

他一邊往另一處的診室走,一邊回頭輕輕地勾唇,漫不經心回了一句:“聰明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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